第五十三章 水月鏡花

青寶離開王府,問了幾個路人,就找到了雪歌所說的那條街道。

這條街道距離主道極遠,四周都是一些民房,街上的商鋪生意也冷冷清清,沒有多少顧客,青寶一路打量着兩旁的商鋪,終於在街道的盡頭,找到了那家掛着‘水月鏡花’招牌的鋪子。

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店鋪並不大,裡面整齊的擺放着幾排木架,木架上堆着厚厚的書籍,雜亂無章,似乎就是那麼隨手一放,沒有任何的規律。繞着木架走了一圈,發現店內一個人都沒有,不過有一扇小門,上面懸掛着布簾,後面應該還有房間。

若不是雪歌說過這間店鋪的奇特之處,青寶恐怕要以爲這老闆缺心眼兒了,萬一別人進來偷了東西都不知道。

想着雪歌的吩咐,當下也不磨蹭,直接走到最近的一方書架上,仔細的翻找起來。靠近了才發現,這些書上蒙着厚厚的灰塵,一翻動起來,灰塵就四散紛飛,青寶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心中憤憤的想着,這樣的店鋪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也沒人能幫她,只好忍着厚重的灰塵,將動作放輕了一些,由於書架上的書實在太多,花了近一個時辰,才找完第一個架子——沒有找到雪歌要的那本書。

就在她準備走向第二個架子的時候,內室的布簾被掀了起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走出一個小孩兒。

那孩子約莫十歲的模樣,長得很是清秀,一走出來就瞧見了青寶,側着頭打量了一眼,問道:“想要什麼書?”小小少年的聲音很清脆,青寶看着他,頓了一下,才問道:“小朋友,請問這裡的老闆在麼?”

小男孩依然看着她:“我就是老闆。”

啊?!青寶看着這個只有十歲的小孩子,睜大了眼睛,明顯是不信,可是聽他的語氣,又不像是在撒謊,轉念一想,又回憶起雪歌跟她提醒過,在這間鋪子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用驚訝,迅速的反應了過來。

“抱歉,小老闆,我來這是想找一本書,但是沒有找到放在那裡,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青寶換上一副真誠的面孔,盡力的不讓自己心裡的驚訝表現出來。

好在那少年不與她計較,伸手一指:“最後一排架子第三格第五本,自己去拿吧。”

“好的,謝謝。”青寶道了謝就轉身朝最後一排走去,但是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自己都還沒說要找什麼書,他就說出了位置,不會是在騙自己吧。管他呢,先拿出來看看再說,等到青寶費盡力氣,終於將那本書從書堆裡取出來,只是看了一眼,就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

就是這本!

破舊的封皮上寫着‘風華錄’三個大字,正是雪歌讓她來尋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要找的就是這本?”等青寶跑到他面前詢問的時候,少年很是老成的挑了挑眉毛,似乎對這種問題不屑於回答。

“你回去的時候,將這個東西一起帶給她。”少年從身上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青寶,青寶接了過來,發現那是一支極其精緻的縮小版竹笛,只有她的手掌大小。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並且還算中了自己今日會來拿這本書,並且連問都沒問,就讓自己把東西帶回去給雪歌。這簡直太可怕了?這個小孩兒到底是誰?還是有其他人讓他做的?不管是哪種可能,都已經超出了青寶的預料。

當下就應道:“一定帶到。”

看着青寶離開的背影,少年負手而立,那雙本該清澈的雙眸蘊含着深邃滄桑,完全不是一個十歲孩子應有的神色。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才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呢喃道:“終於來了。”

青寶帶着兩件東西返回王府,心中的疑慮不斷,想不出所以然,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那個少年認識自己主子,而雪歌也知道這間鋪子裡隱藏的秘密。不然怎麼會提前告知她,來這間鋪子拿書不用付錢,而那個少年居然也沒有問他討。

果然是怪異啊……

青寶走着走着,就來到了主街道上,周圍行人來往,街上的氛圍熱鬧無比,果然是皇都,比其他地方繁華不知多少。就在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時候,幾個人突然攔住了她的去路,青寶站在原地,看着幾個突然出現的人,衣着鬆垮,臉上帶着猥瑣的笑,稍微一思量就知道自己遇上了小混混,當下就有了捉弄的心思。

她與雪歌一樣,都不是那種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而是從小就經歷了衆多的苦難,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更是她心底的那股濃濃恨意支撐着她活下來,雖說如今那恨已經消散,但她好戰的性子卻無法改變。

安分了這麼多天,在看見找上門的麻煩時,終於忍不住了。臉上就露出一抹驚慌的情緒來,看着幾人,再看看四周冷漠過往的行人,恐懼的出聲:“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爲首的一個男子單手摸着下巴,繞着她走了一圈,一邊看一邊搖頭晃腦:“兄弟們,這丫頭摸樣這麼俊俏,你們說要是賣給紅媽媽,能拿到多少銀子?”

聽了他的話,另外幾人頓時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來,紛紛出聲:“二十兩肯定有的。”

幾人的意見不統一,有的說還會更多,青寶倒是聽出點門道來,感情是要把她賣到**去啊。心中覺得有趣,面上卻依然還是那副恐懼的表情,很快,幾個小混混已經自顧自商量好了價錢,上來就要將她抓住。

青寶一個靈巧的轉身,輕鬆的讓過了那人的手,卻又不讓人看出異樣,只以爲是自己沒有抓住。那爲首的人一聲令下,五個小混混同時撲了上來,攔住了她所有的去路,青寶掃了一眼四周圍觀的行人,有的百姓不忍看,也有的人臉上是一派看好戲的表情,卻沒有一人出手。

哼,堂堂皇都之中,天子腳下,強搶民女,竟無人出手相助?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在鏡月。冷哼了一聲,青寶正要出手教訓他們,卻突然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靠近,還未看清是什麼東西,靠她最近的一人就被一條長鞭纏住了脖子,然後狠狠的朝後摔去。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伴隨着鞭聲,幾個混混身上佈滿了傷痕,全部在地上翻滾着,哭爹喊孃的聲音不絕於耳。

青寶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看着眼前的場景就傻眼了,周圍的羣衆也被這裡的動靜嚇了一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就在青寶心裡憋着的那股氣無處可發的時候,一個手挽長鞭的男子來到她的身邊,低下頭看着她:“姑娘沒事吧?”這個聲音帶着微微的沙啞,言語中帶着關切,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感恩戴德的撲了上去,抓着男子大喊一聲‘多謝英雄救命之恩’了。

只可惜,在青寶這個二般的女子眼裡,這純粹就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幾招就把所有的混混撂倒了,一個都沒給她留啊,讓手癢到極點的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一擡頭狠狠瞪着那人:“簡直太過分了。”

那高大的男子掃了一眼地上叫喚的人,點了點頭:“我也覺得過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這等無禮之事,着實該教訓得狠些。”

青寶憤憤的盯着他那張線條剛毅的俊臉說道:“我說的是你,你簡直太過分了,怎麼能把他們都打趴下了呢?好歹給我留一個啊,我都還沒動手呢?……”

聽着青寶的控訴,男子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再看向青寶的眼神就徹底變了,明顯的從羊變成了另一種叫做狼的動物。嬌俏的小臉因爲憤怒而漲紅着,身前的右手握成並不大的拳頭,兇狠的眼神就像恨不得吃了自己一般。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另幾個穿着勁裝的男子闖進了人羣,來到男子的身後:“公子,沒事吧。”

男子一揚手,頭也沒回,牢牢的盯着青寶:“沒事,將這些人送去府衙,關上個十天半個月,教會了他們怎麼做人再放出來。”停頓了一下,臉上帶起一個邪魅的笑:“現在嘛,我要帶着我的小嬌娘回家了……”

“是……啊?”那人應了一聲才猛然反應過來,視線打量了一番,然後落在青寶的臉上,連連應道:“恭喜公子。”然後那幾人就快速的將混混們帶走了,再然後,拿鞭子的男人一把攬過青寶的腰,一個輕躍,就將她帶上了馬。

青寶面部表情僵硬了半天,直到被放上馬纔回過神來,感受着身後傳來的呼吸,頓時怒火沖天,纖瘦的胳膊用力的朝後撞去,撞在那人的胸膛上,卻惹得那人一聲輕笑,湊在她的耳邊說道:“娘子脾氣還真是火爆呢。不過……我喜歡……”

聽着這麼流·氓的話,青寶憤然:“誰是你娘子,你給我放手。”男子雙臂將她圈在懷中,手握繮繩,一拍馬背,身下的馬兒就奔跑了起來。

“喂,你和那些混混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我愛你啊,所以帶你回家,明媒正娶,放心吧,我一定會親自上門去提親的。”男子聲音裡帶着濃烈的喜悅,彷彿撿到了寶一樣,然後又問道:“哎呀,你看我這人,還不知道娘子的名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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