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越先醒來,畢竟她以前就經常熬夜錄節目,黑白顛倒習慣了,醒過來看見瑪若很不雅觀的把胳膊腿都翻到羽絨被外面,搖着頭伸手過去幫忙蓋一下。
卻發現蒂雅一下就睜開了眼睛,不就是被子之間摩擦的聲音麼?哪有這麼敏感的,柳子越做個虎臉的表情,打算攆這姑娘睡覺,自己擡目看看四周沒發現齊天林的蹤跡,決定還是起來走走,檢查一下自己被子裡面的睡衣還整齊,才翻開起身,沒想到蒂雅也跟着起來了,果然一身睡裙旁邊就提着一柄怪模怪樣的衝鋒槍和手槍,也不怕晚上睡覺硌着。
柳子越還是啥都沒說,做個驚訝的鼓嘴表情,稍微攏一攏頭髮就站到落地窗前,拉開一點縫隙看外面,天色倒是已經明亮起來,沒看見丈夫跟孩子,卻感覺到身後有雙手伸過來幫她整理頭髮,索性放開手,看玻璃上面反光裡的非洲姑娘能給自己打理出個什麼樣。
蒂雅也不說話,弄到一起,就嫺熟的從自己頭上摘下一個三叉型的髮卡,柳子越當然不知道,這種俗稱海王戟的鎢鋼玩意兒可不是看上去那麼可愛,隨時可以變成握在手裡的殺器,蒂雅卻用來給夫人梳頭,動作還很認真,柳子越因爲最近商務活動相當頻繁,所以一直都是最大方得體的大波浪,從頭頂分開都是直順到肩部,然後纔有點波浪翻滾的意思,不同場合或披或扎都很相宜,還是在倫敦做了巴黎養護的呢,瞥眼看看蒂雅專注的表情,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怎麼不留長點頭髮,以前都多好看的。”
蒂雅就是清爽的短髮,齊耳長度,最多能攏在一起到腦後扎個羊角辮,就這麼隨意的擺擺頭,短髮都能如裙襬一般甩起來:“和他一樣,都爲了方便,長髮會卡住很多東西,萬一受傷也不方便包紮。”聲音都很小。
柳子越開了話匣子就真的話癆:“還那麼危險麼?”
蒂雅依舊搖搖頭:“好多了,他得到清真寺大長老的擁護,現在沒人反對他,只是要打新的地方他都自己去,我只幫他守後方。”
柳子越居然有點羨慕:“真好,有點夫唱婦隨的意思。”
蒂雅臉上卻沒什麼得意的表情:“您也能幫到他,我在電視上看見您的節目了,宣傳我們在利亞比是爲了和平……”
柳子越不掩飾自己的驕傲:“我看了安妮帶回來的那些資料,真的很有成就感,救了不少人。”她骨子裡還是跟安妮這種比較理想化的一個類型,對這種美化過的慈善事業很擁護。
蒂雅潑冷水:“我們也殺了不少人,當然不會到處說了。”
好吧,一下就澆滅了
柳主播的浪漫心思,頭髮也梳理好了:“他可能是出去了?我們也出去走走看看?”那邊的倆歐洲姑娘還在睡覺,蒂雅就有點爲難:“我要保護你們,別分開的。”
柳子越理解的笑笑推開落地門窗要到外面,蒂雅搶先一步先出去,卻發現外面的城堡圍牆頭上站了一名女保鏢,遠遠的給她做個安全值守的手勢,蒂雅才鬆了一口氣,算是有人接班了:“您……可以在她們的保護範圍了。”
柳子越已經都邁出去的腳步,又倒回來半步,職業習慣的採訪探詢:“隨時隨刻都這麼保持警惕,你覺得累麼?”
蒂雅隨口:“他在,我就不警惕,但只要他沒給我停止的信號,我就要保持作戰狀態。”推開旁邊的門,發現這邊也有保鏢站在走道里,還給她示意孩子們都在走道對面的房間裡,低聲彙報老闆在對面城堡跟人談話。
從走道的窗戶能看見外面一溜排開的各種高級車輛,大清早的,還真急迫。
齊天林就在對急迫的巨頭們解釋他的看法:“也許你們的團體曾經投資過類似希特勒或者別的領導人,政治家。我不是,剛纔我都說了我只是個作戰的商人,和氣生財,就算是拿槍,這也是個不變的道理,無論我的目的你們的目標是什麼,我都不願意成爲衆矢之的,這一點,恰恰是很多……嗯,希特勒同志沒做到的,爲什麼一定要於所有人爲敵?爲什麼不能聯合絕大多數人一起對抗某個目標呢?”
巨頭們有點面面相覷,齊天林的這種反應太出乎他們的預料了,連維拉迪都有些詫異的安靜下來,伸手從桌上倒過一小杯晚秋白,輕輕盪漾兩下對齊天林舉舉杯,示意他繼續。
齊天林還是謹慎,但說的的確是這些年他做的準則:“我跟美國人的合作關係非常好,這讓我獲利不少,當然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他一家獨大,只會把所有人拖下坑,這個道理很多人心裡都明白,但是不說,因爲美國現在足夠強大,就算經濟衰退或者財政困難,債臺高築,但你們也必須承認,美國還是最強大的,那麼……真沒必要正面對抗。”
本茨顯然聽得比較專注,眉頭有點皺,目光緊緊鎖定齊天林,齊天林沒什麼不適的:“你們是按照把我打造成一個新的軍事強權或者軍政聯合體去的,也許在非洲能先橫掃一切,最後跟美國糾纏拖拽,但別忘了,這不是百年前的時代了,擁有潛艇和上百架戰鬥機,還有幾十艘戰艦,這意味着什麼,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靶子,被美國大喜所望的當成靶子,然後名正言順的替代我,自己在非洲立足,我不認爲你們提供給我的那些東西
能跟美國糾纏多久,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擅長軍團作戰,那樣不但是你們的投資打水漂,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商業巨頭們的表情有些深思了,如果說之前他們覺得重磅投資絕對可以直接拿下齊天林,現在齊天林卻給他們展示了他更值得投資的一面。
“我希望看到的是,我作爲跟各位一樣的商人,遊離在非洲國家權力之外,我掌控政治代理人,你們掌控經濟發展力,開發拓展非洲獲利,是真正的把非洲當做經濟開發區域來開發,而不只是挖了資源留下千瘡百孔就離開,讓非洲發展成爲歐洲乃至德國的基石,而不是爲美國做貢獻,現在的戰爭就是爭奪非洲,不光是資源,還有這一大片國土,我一直把事態控制在美國很不好插手的分寸階段上,這樣美國纔不能從非洲得到急需的經濟增長點,假如他在我這種狀態下,強行要投入戰爭,那就面臨更可能的經濟崩潰,這樣一種介乎於似戰非戰的非軍事化狀態,纔是我需要的!”齊天林終於有些直言不諱的說出了自己的根本戰略,這是他跟麻樺騰還有迪達都商量過很多次的宗旨。
不等對方開口,齊天林繼續:“你們都是商業上巨人,當然不排除也有很多軍事方面的幕僚跟參謀,但每個國家每個團體考慮事情的時候都有自己的角度,我擅長的是小範圍特種作戰,甚至是非軍方風格的遊擊作戰,這就註定我一定會避免正面大軍團戰爭,而這種手術刀式的精準創口作戰方式,你們回頭也可以諮詢一下你們的專家,這其實是在覈震懾的前提下最符合現在的新型作戰形式,怎麼用纔是最事半功倍,而不是一味的動用你們能影響到的專業軍士,按照你們設想的路線來走,那可能不會達到我們合作想得到的結果,我說完了,我同意與你們的合作,但希望按照我的模式來,利益共享。”
場面有點安靜,各自都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或沉思,或盤算,也有些重新打量齊天林的味道,這都是頂尖人物,不會盲目的看別人反應,都有自己的判斷跟思量,所以靜悄悄的時光中,只能看見上午的陽光已經升得有些高,從斑駁的拼花窗戶間透進來,灑在地面上,光芒中能看見點輕微的灰塵影子翻飛,就好像這些人的思想一樣……
好一會兒,對方七人當中,從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個字,年紀看上也是最大的傑姆.蒂森終於擡起手,輕輕的鼓掌,聲音也的確有些蒼老:“保羅的觀點……很出乎我的意料,不光是內容,還有出在他身上這個事實,這說明在我們踏進這個房間以前,他已經有自己完整的思路,而不是我們之前以爲的,僅僅是個依靠殺戮獲利的戰
爭販子。”說到這裡,居然重重的看了一眼維拉迪,顯然他們很多直觀印象還是來自於維拉迪的判斷:“而且保羅你顯然還有很多思路和想法沒有說,這很正常,我們之間的信賴還有待加強,而我要得出的結論就是,我將會選擇投資你,投資一個有長遠眼光,而不是貿然爲了戰爭而戰爭的非洲之王。”
居然給了齊天林這樣一個稱呼……齊天林都要覺得他是不是在捧殺自己,認真的看了看對方的表情,這滿臉周圍的老頭子哪裡看得出什麼端倪,說完笑笑就抱着手裡的柺杖靠在沙發墊子裡不說話了,好像進來坐下以後一直都沒說一樣。
本茨顯然也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接着開口,很簡單:“我同樣選擇支持,以工商業建設的形式進入非洲,而不是槍炮。”這意味着大量經濟利益的調整,之前是可以用軍火拉動本國生產,因爲現在歐洲的經濟增長點確實相當乏力,沒有什麼值得投資的大型項目,什麼都按部就班的在運作,整個歐洲龐大得就好像一臺機器,不可能貿然改動某個環節,非洲如果真能改變不完全是一塊戰爭之地,那麼倒更加值得投資了。
這顯然是他們內部開會的模式,克虜伯接上點頭:“我附議……”
“我代表銀行金融方面同意投資。”
“法本家族選擇跟進投資……”
“我沒異議,我們將繼續加大在非洲的電氣產業投資……”
看看所有人的表情,維拉迪才最後起身慎重的站在齊天林面前:“我的老朋友……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團體……”
敞開臂膀跟站起來的齊天林緊緊的擁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