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林中站在屋檐下,一臉期盼地等着桑白雲。
雖然這傢伙已經被排除,但桑白雲也沒有置之不理,於是道:“皮哥,這盤也差不多了,咱們進去觀觀戰。”
“那今天晚上,我就直接打電話給你。”
“好啊,不過今天晚上我怕回不去,要不你把電話留給我,我回雲海的時候,跟你聯繫。”
“好好好,你說你的號碼,我打過來就是。”
雙方留了號碼,走進麻將屋,屋裡激戰正酣,與外面佛門清靜之地形成鮮明的對比。但這些人本非真正的佛門弟子,倒也無傷大雅。
於前進玩牌不錯,也善於拉攏關係,幾盤牌打下來,已經跟這些人稱兄道弟起來。
院子裡有專門的食堂,到了吃飯的點,有人專門把飯盛了過來,大家就坐在那裡,一邊吃一邊聊天,跟山下的麻將館差不多。
慢慢的,桑白雲從大家的談話中,得到了許多有關接待僧人的情況,其中包括幾條比較重要的信息。
豐澤行,是嫌疑目標之一,從牌友們的談話中側面瞭解到此人非常圓滑,平時很愛跟遊客套近乎,跟寺院的執事關係也不錯,是個很吃得開的人。
慈雲山刺殺一案,直接關係到市主要領導,而那天市領導的行程,慈雲寺只有少數僧人才知道,比如說方丈主持,還有總執事等人。
這幾個人全都被納入調查之中,但寺廟不比政府部門,保密工作肯定不是非常嚴密,而且寺院還參加了山頂盛會的準備工作,所以當天知道市領導要過來的人比較多。
而豐澤行這種圓滑吃得開的人,肯定知道這條消息,更重要的是,警方調查顯示,豐澤行的社會關係十分複雜,其中包括許多海外人士,所以極可能跟島國間諜扯上關係。
桑白雲坐在院中的桌子前,一邊吃飯一邊跟大家閒聊,這時從外面走進一個胖胖的光頭。
身邊的一人道:“看,那就是豐澤行,一看就油頭油腦,嘴上嘴抹了蜂蜜似的,你可別跟他走得太近,免得被他給騙了。”
“不會吧,我好歹也上過山,下過鄉,什麼人沒見過,他要能騙過我,那就真有點本事。”桑白雲不以爲然地笑道:“你不說倒罷,我還真要看看這傢伙嘴巴到底有多會誑人。”
說完,她舉起手來,衝着剛進門的豐澤行揮了揮,酥酥地叫道:“豐哥,快過來吃飯,就坐我邊上。”
豐澤行剛剛注意到院子裡多了一個大美人兒,正想着如何搭訕,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打起了招呼,圓圓的臉上立即浮現出圓滑的笑容,湊過去道:“美女妹妹,你是誰啊,哥怎麼看着眼生呢?”
桌子邊上的人都看戲似的,誰也不作聲。
桑白雲笑道:“豐哥,別人都說你很有趣,不知道怎麼有趣法,能不能給妹妹表演一下?”
“好啊,這樣漂亮的妹妹,哥當然要好生表演一下。”這傢伙還真是自來熟,把手一伸,將桌子上的一個空碗拿了起來,說道:“妹妹,看好了,這是一個空碗,對不對?”
桑白雲拿起筷子,裡裡外外敲了敲,做出俏皮的樣子道:“嗯,是個空碗。”
豐澤行將空碗往桌子上一扣,說道:“諸位聽好了,咱們寺廟大雄寶殿左邊有一盞油燈,但最近油卻消耗得很快,你們知道是爲什麼嗎?”
這傢伙還真有點門道,明明是在表演,但卻扯到
大雄寶殿去了,但越是這樣,大家就越是好奇,不知道他到底要玩什麼。
一人立即道:“因爲煙蕊太粗。”
另一人道:“因爲盛油的盒子漏了。”
還有一人道:“因爲佛祖渴了,所以偷着喝了一些。”
衆人一陣大笑,豐澤行把臉一板道:“放肆,居然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要是被主持聽到,非把你小子褲子扒光,打上八十大板不可。”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這時有人叫道:“豐子,你就快點吧,到底想玩什麼?”
豐澤行嘿嘿一笑道:“我來告訴你們,油燈爲什麼消耗得快,那是因爲寶殿左牆壁下有一個洞,洞裡住着一隻山鼠,這傢伙每天等到夜深人靜,我們都睡着的時候,就偷偷爬上燈架,偷喝香油呢。”
這傢伙講得繪聲繪色,跟真的一樣,看來的確有點表演的天份。
有人道:“豐子,山鼠偷油,你也沒有看到,再說這都哪兒跟哪兒,你這扯遠了吧。”
豐澤行搖頭道:“不遠不遠,南無阿彌陀佛,咱們也算半個佛門弟子,佛祖他老人家的香油被偷,咱們也得盡一分力纔對,所以我現在就把那隻偷油的老鼠給抓過來,好好懲治一番,讓它再不敢做這等苟且之事!”
桑白雲一聽,不禁菸眉微緊,別看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對老鼠這種生物卻有些厭惡,只要一看到猥瑣的外表,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
而這時,豐澤行突然大喝一聲“來!”跟着便把空碗向上一提,桑白雲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切,什麼老鼠,這明明是一條蛇嘛。”
“豐子,看來你的本事還不到家,還得再練練。”
“啊啊,豐子眼福不好,蛇鼠一窩,他肯定是抓錯了。”
豐澤行把眼一瞪道:“你們懂什麼,聽好了,剛纔我法眼一看,那隻偷油的老鼠,已經不在了,鼠窩裡就這一條蛇,我就順便抓了過來。”
“搞鬼,蛇沒事跑老鼠窩做什麼,你又在這裡糊弄小姑娘,我們可不相信。”
“切,你們不懂了吧,山鼠偷油,佛祖早就知道,於是便派這條仙蛇去把山鼠給吃了,不信我把這蛇剖開,保證能找到那隻山鼠的屍體。”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門乃清靜之地,不得殺生!”一個清亮的聲音自院門傳來。
衆人立即安靜下來,齊聲道:“費執事!”
費執事年紀四十出頭,長相很是威嚴,是這幫接待弟子的總負責人,是真正的僧人,長年居住在寺院。
他一眼就看到了桑白雲,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這位女施主,請問你是何人,到這裡有何事?”
桑白雲是專業偵查員,反應很快,立即道:“我是黃英的表妹,這次上山還願,順便到表哥這裡來玩會兒。”
黃英就是英哥,聽桑白雲這樣一說,感覺特別有面子,立即大聲道:“是是,雲妹是我表妹,她是專門也看我的。”
寺院對這幫接待僧的管理,主要是在待人按客方面,在休息的院子裡倒也不是很嚴,平時這種情況時有發生,費執事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看了桑白雲幾眼,然後把豐澤行叫走了。
費執事一走,大家又活躍起來,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我看豐子現在把費執事哄得這樣好,一定是想升職,到時當個副總管,那可威風得緊呢。”
“就他那個活寶,還當副總管,這輩子都沒戲,頂多就是跟着混混吃喝而已。”
“擦,費執事可是真和尚,吃素的,豐子這胖子一頓沒肉都不行,跟着混吃喝,你也真想得出來。”
“你就不懂了吧,混吃喝只是一種說法。你看咱們寺香火多旺,每年的收入至少是幾千萬,豐子隨便揩上一丁點,只怕就夠我們在這裡幹上十幾年了。”
大家議論紛紛,又說了一些關於豐澤行的事情,桑白雲暗暗記在心裡。
吃過晚飯之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按寺廟的規定,女香客一律不得在寺廟留宿,但在寺院外面,向西走三四十米的地方,有一幢客房,那是專門接待住宿的地方。
桑白雲和於前進來到客房,辦好登記,在房間將東西放好,然後又來到外面。此時夜幕垂落,星光隱現,無窮宇宙展示出神秘的一面。
晚風襲來,帶着陣陣泥土的芳香,沒有一點汽油味道,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清新。
寺廟開始點燈了,這是每天必須的功課,有一個成語叫跑馬點燈,說的就是佛寺的香火旺盛,因爲需要點的燈太多,所以必須騎在馬上來回奔馳,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將燈全都點亮。
巨大的山體,一盞盞燈光從寶殿透出,散發着神秘的光芒,讓慈雲山顯得更加莊嚴肅穆。
這時,只聽於前進道:“桑隊,晚上有什麼行動?”
桑白雲早已想好,緩緩道:“你就留在房間內,行動由我一人完成。”
“不行,萬一遇到危險,你怎麼辦?”
“哼,我倒希望遇到危險,那樣就能更快地鎖定目標,也不枉咱們走這一趟。”
從事警察這個行業,會遇到很多危險,但越是有經驗的警官,越是喜歡出現這種情況,因爲這就表明接近了真相,對手開始狗急跳牆了。
於前進還是擔心她的安全,於是道:“要不這樣,我跟你一起進去,但什麼都不做,一旦有什麼事情,我可以支援或側應。”
桑白雲想了想道:“可以,但你不用進寺廟,就在寺門外等候,有什麼事情,我會馬上給你發消息。”
兩人身上都攜帶着帶有定位系統的通訊工具,遇到緊急情況,不需要直接打電話,只用按下緊急按鈕,對方就能立即收到,迅速趕往出事地點進行支援。
於前進勉強同意了,桑白雲回頭看了看黑暗中的慈雲寺,感覺就像一個巨大的陰影,靜靜地潛伏在面前,到底裡面有着怎樣的秘密,就看今天晚上的行動了。
因爲是週末,遊客很多,客房爆滿,此時在外面散步的人不少,但都不能進入寺院,必須得到第二天日出之後,方能進去。
慈雲寺是依山而建,四周地理環境複雜,有的地方是陡峭的山崖,有的地方則橫着巨大無比的岩石,要想偷偷進入其中,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桑白雲已是武王之境的強者,這點小問題還難不到她。
她早就看好了潛入的地點,是在寺院東邊,那裡的院牆不高,因爲下面就是深淵,除非是插上翅膀才能上得去,所以修建院牆的目的,不是防止人進入,而是爲了不讓遊客掉落山崖。
夜色更沉,外面的遊客越來越少,明月越升越高,灑下一片銀輝輕輕披在無邊的山林上面,顯得更加孤冷起來。
誰也不知道在孤冷之下,又隱藏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