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們忙着分發藥材,忽然聽到林景暉一句大喊,人已到面前,瞧着他身上衣着相貌,心下幾分警惕,爲首的師傅招呼大家繼續忙碌,自己上前一步坦蕩淡然的擋住林景暉去路,再看林景暉身後其他幾位樣貌不凡之人走上來,臉上佯笑道:
“公子何出此言,看樣子你並非郎中,身後這位老先生倒像略懂岐黃之術,想必清楚此間瘟疫之厲害;幾位是外地人吧,貧道奉勸你們儘快離開,莫管這等閒事,省了給自己染上這疫病。”
“師傅這話說的不對,既是閒事又關乎人命,你等尚可施醫贈藥,我們是郎中,路過此地恰逢疫病又豈能不管?”
林澈上前鎮定的插話,那道士師父狡黠的解釋道:
“貧道等化外之人無七情六慾之困,救人不過修行,無所謂他己之分。”
“好一個無所謂他己之分,我等醫者父母心,又怎能袖手旁觀。”
林澈不悅的反問,那道士三言兩語之間已不耐煩,再不願多做解釋省的口舌爭辯沾染是非,索性擺手送客。
“貧道好言相勸爾等不聽,悉聽尊便。”
李敬芳上前想追問什麼,林澈隨即閉眼搖頭,轉身徑直離開,林景暉疑惑的惱怒心煩,隨手拉起李敬芳和王瑩瑩二人匆忙走開,張恆擠在人羣中快速掃視身旁馬車上裝載的藥材包裹,大致估摸數量後緊隨大家一起離開人羣。
一路上出了村子,王瑩瑩好奇不解的看看他們幾人,只覺得他們不想是尋常的生意人或者郎中,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
“林先生,李公子,你們怎麼了?”
“王姑娘,你可知道那些方士說的三清觀。”
“聽說過,就在泉州城外的山上,我沒去過,具體情況不清楚。”
林澈低頭隨行,細細回想所有怪異之事,李敬芳看身旁同行的王瑩瑩一眼,她這個泉州本地姑娘,倒是實誠心眼兒好,泉州現在的狀況實在堪憂。
“大人,情況不對,有問題。”
“大有問題!那些方士看起來是慷慨仁義救人危難,實則趁機煽動百姓怨懟官府,邀買人心,手段怪異動機叵測。”
林澈眉頭深鎖,嗓音低沉威嚴,腳下步數沉重緩慢,行止思慮,林景暉心亂如麻的隨意搖晃手中摺扇。
“老頭子,事實已經再明顯不過,又是一場陰謀。”
李敬芳點頭附和道:
“的確,先生,賑災銀去向一無所獲,加之疫病肆虐,有人從中作梗煽動譁變,泉州這塊天地,怕是要出大亂。”
李敬芳心神焦慮的看着一路上蕭瑟景象,林澈一聲沉重嘆息,眸光堅定的拍拍李敬芳和林景暉肩膀,鄭重其事語重心長道:
“暉兒、敬芳,別急,我們慢慢查探,總會找出破綻。”
“嗯。”
幾人再不言語,沉靜的順着道路走進城中大街,王瑩瑩隨幾人同行,看着手中藥材包裹,忽然眼中一抹光亮閃過,轉頭訝異伶俐的看着李敬芳片刻出神。
“李公子,你和林先生、林公子幾人,你們是…官府的人?”
李敬芳恍然錯愕,擡頭看看面前秀麗聰慧的王瑩瑩,清俊的臉上淡然一笑,無所謂承認與否,林景暉立即反應過來,隨意湊上去一句打趣。
“呵呵,王姑娘,若我們是官府中人,會不會把你嚇跑了?”
“林公子說笑了,如論如何,我相信你們是好人。”
林澈覆手背後繼續前行,甚不介意王瑩瑩對自己身份猜疑,暗自沉思腦中所想;王瑩瑩依着回家的路徑正巧與他們幾人同路,一行五人繼續在街上前行。
沉靜的街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敬芳擡頭一看,接上一羣身着官衣的衙差們迎面奔來。
“就是他們,全部拿下!”
衙差捕頭一聲令下,差役們紛紛涌上前緝拿他們幾人,林景暉和張恆沒有防備,一下子被幾名衙差拿住,捕頭帶領幾人上前捉拿林澈,李敬芳一聲厲呵推開捕頭擋在林澈身前,神色冷峻威嚴。
“放肆!你們幹什麼?”
幾名差役被李敬芳嚴厲氣勢駭住,誰也不敢再向他二人動手,林景暉和張恆趁機掙脫出來退到林澈身邊,李敬芳果斷擋在他幾人身前毫不退讓;林澈端正身形,氣定神閒的掃視衆衙差一番,眼中不屑之色口中一聲悶哼。
“你們是哪個官府的?爲何要緝拿我等?”
“泉州刺史府衙接到報案,一羣遊方郎中在村鎮煽動感染疫病的百姓鬧事,就是你們,刺史大人命令我等上街緝拿你們到府問話,隨我們走一趟吧,免得要我們動手!”
捕頭氣勢洶洶的看着李敬芳大聲呵斥,身後衙差跟着隨聲附和,捕頭趁勢拔出腰間佩刀,上前舉到李敬芳面前,威脅着命令幾人束手就擒,王瑩瑩忽然幾步上前張開雙臂擋在李敬芳面前,勇敢大方的據理解釋道:
“官差大哥,你們無憑無據爲何拿人,不知是誰煽動鬧事與他們無關;他們是好人,不許你們無禮,你們即是刺史府差大哥,就不能欺負好人!”
“虧得兄弟們認識小姐,不然連你也一併帶走,姑娘家的閒事莫問,讓開。”
捕頭無法辯解,甚不耐煩的一把推開王瑩瑩,佩刀徑直刺向李敬芳胸口,眼見利刃正要傷人,王瑩瑩急的一聲尖叫。
“李公子,快躲開!”
李敬芳清俊的臉龐怒目微瞪,電光火石間右一手握住刺向自己的刀刃猛一用力,刀刃“嗆”的一聲脆響生生被折斷,捕頭看着手中殘刃目瞪口呆,身後一衆衙差被駭的怔愣失神。
李敬芳隨意扔下手中斷刃,俯身扶起跌坐在地上慌亂驚恐的王瑩瑩,撿起竹籃遞給她。
“王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
李敬芳轉身上前,眼底怒氣騰起,正要厲聲質問,林澈悄然拉着李敬芳手臂後退一步,肅然冷靜出言阻止。
“敬芳,算了,我正好有話想問問這位刺史大人。”
,林澈安撫身旁幾人情緒,眸中神色不怒自威的看着衙差們冷冷交代道:
“這樣,你們別與我這幾位子侄動手,免傷和氣,我們這就隨你等去見刺史大人,頭前帶路吧。”
“走吧。”
捕頭方纔從驚愕中回顧神來,見林澈等人妥協,正好免了雙方難堪,索性不再強行拘押,只命令衙差從旁帶領;林景暉甚不服氣的跟着隨行,忽然想起什麼,連忙扯扯李敬芳衣袖向身後看過去。
“喂,王姑娘她…”
二人放慢腳步,李敬芳見王瑩瑩擔憂的跟隨,不忍的說道:
“王姑娘,此時與你無關,不該連累你一同見官,我們自會應付,今日之事多謝你幫助,你快回家去吧。”
“李公子,那你們怎麼辦?”
王瑩瑩依然黛眉微蹙,眼中不免擔憂之色,林景暉不由得一聲嗤笑,灑脫的轉動摺扇晃悠。
“呵呵,王姑娘放心回吧,刺史府還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那好吧,那你們一定要小心些。”
李敬芳朝王瑩瑩頷首淺笑,眸光坦然鎮定,王瑩瑩才肯轉身默默離開,一行人跟隨捕頭差役們徑直朝泉州刺史府衙而去。
林澈心中怒氣衝衝一路低頭前行,正想見識一番泉州刺史府這位四品大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如何將泉州城搞的這般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