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后有賜。”
石扶春雙指挾着一頭死狐狸, 淡淡道,“仙后心善,矜恤琴族痛失愛女, 特意留情, 送上一具亡軀, 留作琴族念想, 琴皇、琴娘娘、銀夜仙皇, 謝恩罷。”
“謝恩……哈!”
琴銀夜指骨泛白。
“難道不成我們還要感激仙后留她一具全屍?!”
石扶春擡起蟬紗般的烏睫,“不然呢?銀夜仙皇若是嫌得不夠,石某倒是可以親自動手, 剖空內臟,給你們做一頭狐狸雕!”
他說得輕描淡寫, 琴母捂着血跡斑斑的掌心, 又忍不住乾嘔起來。
琴皇的道琴受了嚴重的損毀, 他整個人也蒼老了不少,然而眉間威勢仍在。
“你一個仙族叛徒, 輪得你來指手畫腳?滾!”
後者冰冷道,“逆徒之罪,自有師尊定奪,就不勞外人多費心了。與其說這些沒用的廢話,琴族還是謝恩罷, 我當回稟師尊, 禮已送到。”
琴銀夜咬緊牙關, 經此一遭, 琴族元氣大傷, 族老們肯定不願意跟琴緋紅起衝突,任憑怒意滔天, 他也只能壓下去!
琴銀夜伸手要抱回他可憐的小狐狸。
石扶春緊緊薅着狐狸的腦袋。
兩人頓時僵持住了。
琴銀夜怒聲,“你幹什麼?”
白衣魔尊提着一盞梵王燈,迎風而立,儀態邃清,他逐個吐字,“謝、我、師、尊、恩。”
琴銀夜肝火大動,“欺人太甚!”
轟——
石扶春輕飄飄甩袖,那梵王燈登時壓在琴銀夜的肩上,剎那之間,萬丈梵宇僧樓浮現,隱隱傳來梵唄圓音。
琴銀夜悶哼一聲,雙腿半截直直插入地面。
“謝恩。”
石扶春依然是不冷不熱的語氣,他的梵王燈鎮壓着琴銀夜,目光清颯颯凝視着琴皇,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力壓兩皇,不死仙種果真囂張!
這是衆人第一個的念頭。
仙庭有七大族閥,三十三仙種,其中不死仙種威名赫赫,梵宮又稱甘露種,光陰永恆,不死不滅,而白衣魔尊石扶春是四界唯一的繼承者。不死仙族於一場千年道爭中落敗,大道之力潰散,族人亦在一夜死絕,只有他繼承了一族之道統,竟是存活了下來。
當石扶春還是上清宮三代弟子時,一身鵠衣,清如冰壺,他百年築仙皇,是所有弟子最爲仰慕的天才首徒。
誰能想到他墮魔之後這麼瘋呢?
衆人又悄悄窺了一眼仙后。
這女人喪心病狂,把一尊水月觀音捉進了自己的身體,此刻眉心墜着一顆豔美的硃砂痣,還別說,這師徒面相相似,俱是一副慈悲清典的觀音美貌。
真像大小觀音。
而且師徒有一個共同特點——
長得美,說瘋就瘋!
他們招惹不起!
首座就覺得仙后瘋到令他害怕!
和尚你也敢親?
本座活了十萬年了你知道嗎?再多個兩萬年就湊成一元會了,那些洪荒的老傢伙都沒他能蹦躂!
縱觀整個四界,也就他師哥釋一瓣那個老烏龜活得比他命長!
關鍵是,你爹才三萬歲!
首座被緋紅嘴對嘴親了一口狠的,整個人都是蒙的。
這個可憐的老和尚,修心養性了十萬年,從洪荒熬到至今,熬到他同輩都死光,熬到梵宮成爲一界之主,熬到他師哥快要掛掉自己要成爲下一任的寺主,只差臨門一腳。結果,他就是參加了個生辰宴,老傢伙一朝破戒,被一個小傢伙奪走了十萬年的初吻。
首座終於想起了自己出門之前,師哥那意味深長一笑。
呔!
那老烏龜肯定參透了什麼天機,卻憋壞兒沒有告訴他!
換做是優曇那小子,哪怕他被仙后親得腦門發紅,首座都能淡定地圍觀。
現在,首座被衆人當成什麼稀罕的猴子似的,那眼神一個比一個充滿了求知慾。
首座:“……”
他暈過去行不行?太可怕了這事兒!不行,暈過去之後,萬一別人說老和尚是被親暈了怎麼辦?那豈不是更加丟他梵宮的臉?首座一臉正氣凜然,衝着優曇愧疚地說,“首座,我元神太弱,攔不住仙后,還請首座責罰!”
優曇:“……”
老和尚果真不要臉。
緋紅擡起皎潔如月光的臂腕,首座嚇得嗖嗖嗖後退數十步,卻見女子眼波流轉,指尖輕緩抹去了墜在眼尾的一抹淚光,那是青蓮書也無法渡化的一場劫難。
首座忽然同優曇傳音:‘你那法衣哪買的?給我也整一件!’
他咳嗽了聲:‘當然,要嚴實的那種,我老人家了,不比你浪蕩。’
優曇:‘???’
首座是被親瘋了吧?
首座表示自己沒瘋,他還很冷靜地提出在三十三重天居住一些時日的要求。
那最沒有存在感的仙帝擺弄袖中紅花,突然出聲了。
“就二十八重天吧,那小禪剎正好還空着。”
饒是首座再淡定,面對仙后的男人,也不禁老臉一紅。
“那就勞駕仙帝了。”
梵宮師徒就去了小禪剎,只見殿閣嵯峨,寶香繚繞佛像,衆生正在持香跪拜,而首座與優曇熟練辦事,完美混入其中。
香華當前,首座冷不防來了句,“小子,那佛牌你是故意系在胸前,好讓仙后擊碎的吧?怎麼,心軟了,連攔個女人都攔不住?”
佛子捻香,緇衣如墨,寶相莊嚴。
他語氣很是詫異,“首座說笑了,那佛牌與我氣運相連,優曇怎麼會做這種蠢事?況且,女色於優曇,是陷阱,是虎狼,大道當前,優曇怎麼會碰?首座還是快住嘴吧!”
實則佛子內心暴躁。
你住不住嘴?信不信老子鼻孔插香嚇死你!
老子的佛牌都髒了老子不要了不行嗎?老子就是看不慣那個狐狸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行嗎?佛牌沒了就沒了,大不了老子也做一個老烏龜,修個十萬年的道,左右不過是推遲成佛,老子樂意不行?你一個老和尚唧唧歪歪哪來那麼多廢話!
“蠢不蠢,小和尚自己知道。”
首座摸到一串佛珠,那圓潤喜人的手感讓他瞬間心定,像一頭修煉成精的老烏龜,慢吞吞道,“只是小和尚最好把持住自己了,別送了佛牌之後,自個兒又上癮了,連自己都給人家送出去了,那可真是我梵宮的笑話了。”
佛子轉身,腳步一頓。
“仙后怎麼來了?”
仙后來了?!
老和尚一顆佛心登時躁動起來。
首座立即肅衣,佛珠撥到虎口,優美至極地轉身,佛青色僧衣在半空中散開,好似一瓣清澄如水的青蓮。
他清淡低眉,音色嫋嫋,“琴施主,釋蟬月有禮了。”
無聲。
也沒人。
優曇擺了一道首座,早就跑個沒影了。
留下來幹什麼?
他可不想被惱羞成怒的老和尚毒打一頓!
優曇跑得很賤,嘴也賤,“老和尚破戒,那真是老佛堂着火,一發不可收拾!”
“啪!”
一隻羅漢鞋惡狠狠正中優曇腦後勺。
首座光着一隻腳,罵罵咧咧跳過去。
“臭小子!猖狂!囂張!話還很多!沒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
首座定住優曇之後,怒氣未消,又在佛子崩潰的表情中脫下另一隻鞋,盡情招呼佛子俊俏臉蛋,“着火!老子讓你着火!火火火!”
“呔!吃老子的寶鞋一腳!”
佛子最終沒逃得掉這一劫,被生生薰暈過去。
而另一對師徒又在幹什麼呢?
石扶春跟着緋紅回了上清宮,四下無人之際,緋紅的七竅開始流血。
“師尊!!!”
石扶春迅速抱住了她,神色慌張不已。
“師尊?師尊你怎麼樣了?怎麼回事?”
“呀,都紅了呢。”
緋紅指腹抹開一道,笑着道,“請觀音容易,送觀音難呢。”
石扶春當即道,“師尊,您定下心,弟子這就進去殺了它!”
“不用,把觀音捉出來就行。”
緋紅看他,“觀音最怕衆生慾念呢。”
石扶春沒有一刻遲疑,他手指撥開緋紅的古香緞披帛,將她架到自己的腰身,蟬蛇般親密環繞着。石扶春是個好徒弟,緋紅怎麼教,他就怎麼學,而且還能舉一反三,探舌到她口中,奪取那衆生皆渴望的蜜醴。
他飲着朱蜜,已是神魂顛倒,低低吐着氣息,“師尊,觀音捉住了嗎?弟子,弟子要受不住了。”
他怕他會失控把師尊拖上琴牀,犯那大逆不道之罪。
“捉住了。”
緋紅眉間的觀音痣被他吻得逐步消退,光潔如初。
石扶春纏繞着她,眼尾的雪青色濃烈至極,又被一股水霧沁溼,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壞掉的琴絃。水月觀音受不住這香豔縱橫,果真逃回了蟬翼扇,只是那脣,怎麼看都比之前要紅腫得多。
水月觀音轉過身,給他們一個冷漠的背影。
紅衣師尊伸手攬住弟子的細淨頸子。
“你把我的水月觀音嚇跑了,你要賠我。”
石扶春睜開鵓鴿青的眼眸,早就因爲過度情動而哭得紅彤彤了。
“弟子要怎麼賠師尊?”
“賠師尊一個小觀音。”
小觀音再也難以壓抑自己,他抓起那把蟬翼扇,猛地丟進了牀底。
“哎喲——”
牀底傳來吃痛之聲。
“誰?滾出來!”
那白衣弟子一手捧住師尊的腰臀,一手持琴,香豔在懷,殺機在眼。
牀底巍巍顫顫冒出了一個腦袋。
小太子又是害怕又是憤怒。
“你,你——”
少年憋了半天。
“臭石頭你好大膽!我父親還沒死呢,你休想當我後爹!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