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胖宮女被廣陵三番五次地這麼問,好像連她自己都不確定了一樣,看了看廣陵夫人,搖頭的動作顯得有些猶豫了。
廣陵一看這個細節,一下子就做出判斷,“我就知道是你,你還說不是!人家小姑娘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狠心地去侮辱她?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說說看!我是什麼樣的人?”
廣陵夫人的孃家,祖輩是靠着做生意發的家,其實也並沒有多少大家閨秀的涵養,這會兒一見自己的丈夫竟然一直在幫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姑娘說話,自然是不會老老實實受着的。
她一個箭步衝上來,想要將芰荷拉過來,狠狠地扇她幾巴掌,但是廣陵畢竟是一個有功夫的人,她快,他比她更快,等她衝到芰荷面前的時候,廣陵早就已經一把將芰荷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想幹什麼?想要行兇霸道,至少也等到人少一些了,你自己覺得你這樣做很正常,我還覺得面上無光呢!”
廣陵又說道。
其實這話的本意是勸自己的夫人收斂一些,等下來了,他們再好好地談這件事,但是他也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這話又無端端地給自己夫人心頭上的那把大火澆了不少油,眼看着,他夫人就要上前來將他也打一頓了。
芰荷本來一直躲在廣陵大哥的身後,但是想了想,好像覺得自己這樣子躲在身後,更加說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了,於是從廣陵身後站出來,對着站在對面氣勢洶洶的廣陵夫人彬彬有禮地叫了一聲,“大嫂好……”
然後說道,“大嫂您真的誤會了,我和廣陵大哥什麼都沒有,我們就是最近在一起做一件事情所以來往得頻繁一些,不信你問……”
芰荷本來想要說的是,不信你問牛廣大哥,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廣陵夫人又要衝上來將她揪住,芰荷自己一躲,再加上廣陵上前去將自己夫人的手抓住了,她纔沒有得手。
“你能不能不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撒野?”廣陵抓着夫人的手腕,忍不住問道。
“哼……我撒野?”廣陵夫人冷笑一身,“你們男人那點花花腸子,你還當我不知道?告訴你!今天不管你怎麼說,不管這個小狐狸精這麼說,我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芰荷看了看廣陵,覺得但是依靠他,這件事是解決不了的,於是靈機一動說道,“大嫂,您爲什麼偏偏以爲廣陵大哥和我之間有什麼事呢?那還有小微,還有薰兒,還有……”
她一下子列舉出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宮女的名字,然後說道,“那廣陵大哥平日裡對她們也很關心啊,爲什麼大嫂偏偏要懷疑我,而不懷疑她們中的其他人?”
芰荷這麼說的意思,自然是要說明廣陵平時對大家其實都很好,這很正常,所以千萬不要誤會了。
但是廣陵夫人一聽這話,臉色一僵,還以爲廣陵和這麼多的小丫頭之間都有什麼關係,轉過頭質問他,“好啊!原來還有這麼多!你還不跟我解釋清楚!”
芰荷一看糟了,自己這麼明白的意思,爲什麼到了人家那裡,就被理解成了那個樣子了呢?
哦好吧,那還是先不要說話了吧……
不過有一些芰荷是明白了的,在
這一場婚姻中,很明顯,廣陵夫人是處於一種特別不自信的地位。
她寧願從別人的隻言片語裡面作出丈夫拈花惹草不忠誠的判斷,也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丈夫對別人有愛心。
雖然,這個“愛心”對於芰荷來說真正是什麼,確實還有待商榷。
只是,連當事人自己都還不知道而已。
這幾個人裡面,或許就只有牛廣還看得清楚一些。
可惜牛廣跟廣陵說的話,他也並不是全部都相信的。
廣陵夫人畢竟是一個女子,想要來硬的,她還不是廣陵的對手,鬧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佔不到便宜,於是冷笑着看了芰荷一會兒,便離開了。
這一眼,真的看得芰荷的脊背發涼。
廣陵夫人走了之後,廣陵趕緊去看芰荷,“你沒有事兒吧?”
芰荷也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捲入到這種事情裡面去,嘆了一口氣,“沒事,你回去之後,可要和大嫂好好地說,不要再像剛纔這樣子粗聲大嗓的了,這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廣陵點了點頭,“好,剛纔,我也是實在着急,所以才……”
芰荷笑了一下,“好,我知道的,那就……先不說了,我回去換一下衣裳,你看我現在這麼狼狽。”
她拉一下衣襟,展示自己滿身的紅色血跡。
廣陵點點頭,“嗯,你快回去換衣裳。”
芰荷這麼一個菜十四歲都不到的小姑娘,竟然能在遇上這樣的事情之後不哭不鬧的,這讓廣陵對她又無端的多出了幾分敬意。
芰荷回去之後,牛廣對廣陵說道,“真的,有些話我跟你說了,你自己還不相信,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你說什麼話?”廣陵轉眼之間似乎就忘了牛廣之前和自己說了半天的話是什麼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牛廣有些吃驚地看着他,“我看你現在真的是腦子都不夠用了。”
廣陵看到牛廣對自己無語的眼神,自己想了半天,才問道,“是不是你跟我說的……說我對芰荷有什麼想法的那些話?”
“這可不是我的原話啊,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當時說的是,我覺得你對有些不一樣,可沒有說你對她有什麼想法啊。要是你真的有想法的話,你自己就不會這樣子,連自己都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是啊,你說的,我自己都沒有覺得。那不一樣是什麼意思呢?就算是有些不一樣,那又能怎麼樣?”
那又能怎麼樣?
這句話真正將牛廣問得啞口無言。
“好吧……這個話題我們結束了,我也不管你會怎麼去處理了……我知道你能夠處理好的。”
嘴裡說是話題結束了,但是他還是很關心的。
這一天就這麼結束了,廣陵也打算回去要和自己的夫人好好地談一談的,但是回家之後,才發現夫人已經回孃家去了。
有個小廝提議,“老爺還是回去將夫人接回來吧。”
廣陵猶豫了好一會兒,夜深了,最後還是沒有去。
一來是時間晚了,他不想去將岳父岳母一家人弄得不得安寧,因爲按照自己夫人那樣厲害的個性,要是看
到他上門來,一定會弄得雞犬不寧。
還有一點,自己確實感覺這一天非常累,不但是岳父岳母一家人需要好好地休息,他自己也需要啊。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廣陵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必須馬上到岳父家去接夫人。
不然的話,這個矛盾的口子越來越大,將來會不好收拾。
於是,他馬上去了一趟宮裡,跟牛廣說了一聲,說是讓他先到浣衣局去,要是有事情的話,就跟芰荷交代一聲,要是沒有事情,就隨便看看就好了。
但是儘管到了這個時候,廣陵還是沒有忘記對牛廣說,如果要找芰荷說話的話,一定要買了吃的帶着去,因爲芰荷在中午吃飯的時間出來,說一會兒話再回去,她肯定沒有剩下的東西可吃了。
說完了這些,廣陵還跟牛廣交待了應該在哪一家去買什麼東西吃。
牛廣冷靜地聽廣陵說完這些話,忍不住說了一聲,“說實話,兄弟,你這麼細心地去照料一個人,我要是姑娘啊,我都想嫁給你了……”
廣陵一臉懵地看了牛廣一眼,但是因爲時間不允許他再繼續懵下去,他告辭了牛廣,快馬加鞭地趕往夫人的孃家去。
其實這一天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需要去找芰荷的,於是牛廣去了渙衣局之後,只是例行地巡邏一圈,並沒有專門去找芰荷。
其實,芰荷今日也會說不想去見廣陵的,因爲她和廣陵大哥兩個人的誤會,昨天已經鬧得非常不好看了,她也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避嫌。
雖然她自己心裡清清白白,可是,其他的人就只是憑着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判斷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跑來問芰荷,事情的真相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廣陵到夫人的孃家去之後,和他想的一模一樣,果然是不順利的。
他的那位夫人,自然不會就這麼白白地“便宜了他”,除非他同意她下去之後,兩個人配合好好地整治那個芰荷一番,要不然的話,夫人就說,廣陵是對芰荷有別的想法的。
不要說是芰荷了,廣陵也是一個明辨是非的人,就算是其他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他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和自己的夫人聯合起來去傷害人家啊。
那就更別說是芰荷了。
按照芰荷在廣陵心目中的位置,他怎麼可能去做一點點傷害她的事情?
但是,他的夫人這邊,態度非常明確:要是不答應一起對付芰荷,讓她永遠不得翻身,她就永遠不回家!
廣陵覺得自己夫人這一點非常不可理喻,但是想要爭取一點點外部的支援,都是不可能的。
因爲,岳父和岳母都非常同意女兒的做法,他們也認爲,不就是一個普通的低賤的宮女嗎?她的命都不值多少錢,更何況,他們的寶貝女兒也並沒有要她的命啊!
而對於廣陵的態度,他們知道,對於這個叫做芰荷的宮女的處理方式,正好能夠表明女婿的態度和誠意。
他們一家人都在堅持,大有如果廣陵不這麼做,他們一家人就和廣陵沒完的架勢。
可是廣陵心裡也是非常清楚的: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讓他因爲自己家裡的事情去傷害別人,他絕對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