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春十對“吃”其實很講究,得咯教她,“吃”是門學問,更是充滿美妙正能量的一場夢:吃着碗裡的,盯着鍋裡的;吃着山上的,想着海里的;吃過今天的,念着明天的;吃了吃過的,夢着未嘗的。一日三餐是天理,一念三千是人慾。食慾可以食滅於一時,但夢想卻總讓我們相信,總有更好的一餐、更妙的人、更好的飯店以及更牛的廚師在某個更美的地方等着我們……
於是,怒春十對“吃”很神聖。即便如剛剛啃豬蹄,理應投入、享受、直至昇華……卻糟心揪心操心的事兒一樁接一樁,“豬蹄”沒有變成一場美好的夢,反倒吃進肚子裡成了“油膩攪拌器”……沒錯,她肚子開始不舒服了。
就是因爲她平常身體棒棒,所以但凡哪裡有一點不舒服,對怒春十而言,就是大難折磨。特別是五臟六腑的病痛,她能一瞬“神滅魂飛”,變得格外不靠譜。
趙小瀆看來還算通情達理,這晚了,房都盤下來了,還換個啥?同意去那個尼姑庵安宿一晚。春十着實不明白他爲何非要住廟裡,她家如果不是自上次淹水還在裝修,她老八百年一天廟裡都不想呆!
那“孤陋寡聞”的尼姑庵只有她知道,又是她盤的房,肯定由她帶路。成樂說,就坐春十的車吧。春十擡擡手,馬虎隨便樣兒,坐就坐。不過上車時,她把鑰匙丟給成樂,“你來開。”肚子裡實在難受,春十沒勁兒應付任何事兒了。
成樂笑她,“真佔不得你一點便宜,要不是看你開這好的車……誒,你哪兒來這好的車,又是那富二代的?”成樂上了駕駛位,春十副駕,小瀆獨自坐在後面。老棋他們在後頭一輛車。
蘇煥的車肯定不差,可成樂怎麼會知道?他以爲還是那回六環外賽車和她一起的富二代徐立呢。
春十稍扶着肚子那塊兒靠在椅背上,哼一聲,“嗯,富二代的。”這貨其實已經超級心不在焉了,她好想把裡頭的豬蹄兒都撈出來呀……
成樂這時候太高興了,他也是真把春十當自己人了,好容易能叫小瀆見着她,總想把春十的好多在小瀆跟前展現展現。這一說,成樂對春十還是存着點心軟,不管小瀆也好,還是老棋,上次不知道她是誰,你們下得了那狠的心……看看她吧,這孩子確實是個好孩子,她要今後有不周全的地方或者要幫襯的地方,你們,善待她。這就是成樂的心思,所以他這回非要春十“拋頭露面”,被他們見着。
成樂就是因爲太高興,倒忽略了此時春十的“不對勁”,主要是接觸這長時間,怒春十確實也有些時候吊兒郎當全然不靠譜,他以爲小怒這時候還在生他的氣,非要她露面咩。
你看成樂多明顯在擡舉她,
“春十以前可是學霸是吧,正經耶京大學畢業。”
小瀆一聽,着實有些刮目相看,卻,“學霸十”這時候完全“不在優秀狀態”,
她又哼一聲,懶散支着腦袋,身子坐着都不規矩,硬像賴在椅背裡,瞄着窗外,兩眼飄飄忽忽,像不耐煩又像“早死早超生”,嘴裡開始吊兒郎當地絮絮叨叨,
“可不,我小時候可是四條槓,你們懂四條槓不?區大隊長!多威風……小考那會兒,我早八年被外校錄了,我語文外語超好,我奶奶從來不送我出去培優,她就擔心我被院子裡那些小兒子伢追跑了,呵呵。”她還咯咯笑,說實話,有點妖。
這是作的最高級別了,胡說八道了都!
成樂還沒看出來,因爲平常她這麼吹自己也不在少數,伸手點了下她頭邊,“你就吹吧。”
小瀆看出來了。
小瀆一直翹着腿很少說話地坐在後面,
稍靠成樂這邊,於是看得見她。
她左手一直沒離開肚子那裡,雖然不明顯,好像這只是她懶散坐着的一個習慣姿勢。但小瀆猜測,能這麼嘴巴不跟着大腦的瘋說……是不舒服吧。
路過一間超市,小瀆突然輕聲說,“停一下。”
成樂停車,回頭,“怎麼了?”
小瀆很直接,“我想喝點大麥茶。”
成樂也不奇怪,小瀆某些方面的“嬌氣”無人能及。
“好。”成樂開門就要下車,回頭還是逗了下春十,“你喝什麼?”春十擺手,“神仙水你買得來麼。”
成樂下車了,向超市走去。
後面跟着的車也停了下來,看得出來見怪不怪,看來這種“伺候”屬常事。
趙小瀆和蘇煥確實不一樣,
蘇煥的嫡系大多是“哥們兒關係”,
趙小瀆呢,更多是嫡系們“衆星捧月”般……
車裡就剩他倆兒了。
本應尷尬,
卻,沒有尷尬。
怒春十從一開始對趙小瀆就不同於蘇煥,都是“豬蹄兒”鬧的。如果沒有此時因肚子不舒服鬧得她“二二”滴,那她對趙小瀆跟初識蘇煥那會兒估計應該差不多:又怕,又狗腿。
卻,這不她難受地“二”着麼,
小瀆不說話,她人也沒動,還那麼懶懶靠着,手一擡,“謝了啊,我知道你買大麥茶是爲了我。”
小瀆從後視鏡裡看她,
她也從後視鏡裡睨着他。
小瀆還是沒說話,
她繼續“二”,
“我知道你很厲害,謝謝你剛沒在成樂跟前戳穿我,我有我的難處,我缺錢,跟您們這混口飯吃,但是絕對跟蘇煥沒關係啊,你放心,我有信譽。”
她手一耷,又放下來,像喝醉酒的。接着,又招搖起來,軟綿綿如扶柳再次擡起,晃晃,
“對了,那尼姑廟後頭也有海棠,是不是西府海棠就不知道了……哎喲我的媽咧,”她突然身子往前一囚,“疼死老孃了……”呢喃,窩着身子,
小瀆還是沒動,似有笑意,“你上個廁所不完了,”
你想不到下一秒她會變成啥樣兒滴,
“二春十”弓着身子露出半邊臉,竟是淚花點點,朝後瞪他,“你知道什麼?要真能一趴屎就能解決問題,我擱這兒跟你作什麼。”隱隱的委屈和,zhe。
可就算這脆弱勁兒也只一瞬,下一句,她繼續作,不過作成別的範兒,
見成樂走了出來,
她吸吸鼻子又靠回椅背,還是後視鏡兒裡看他,眼神稍嚴厲,“別和他說。”
小瀆不看她了,看向窗外。
蘇煥的女人真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