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寧聞言只是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是他們所不能插手的。
月弄影接下來應該要怎麼做，也是他們不能指指點點的。
青月乍一見到這樣的月弄影也是心中慌亂了一下。
“你們先退下去。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情了。”月弄影頭也不回地吩咐雲隱借過來的大將道。
從月弄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將這個久經沙場的中年男子也很嚇住了。
這樣的煞氣……
離落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嘆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最後一定會變成這樣的。“你看吧，師父，最初的時候你就錯了。若是沒有最初的放棄，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吧。還有那個師叔。哦，不對，現在應該不是師叔了吧。”離落輕輕地說道。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滿頭銀髮的男子。臉上一點兒皺紋都沒有，但是卻偏偏是一頭銀髮。讓人好生奇怪。聽到離落這樣說，他也只是嘆了一口氣。“是啊，人算不如天算。最初的時候，我以爲只要讓她不存在了，就可以了。沒有想到，命運居然會這樣發展。看來，果然，人的命就是天定的。”
離落卻笑了，“不，師父，你錯了。”他搖了搖頭。“你看小影兒，若是按照師父的判斷，她既是天女，卻又是天下禍亂的根源。可是，師父你只是看到了她是禍亂的根源這一點而已，所以，你才一直想要除去她。可是，小影兒卻一直都沒有相信命運。她一直都十分隨性，若不是被逼到這種地步，她也是一個很平和的人。”每一次都是被逼到沒有退路了之後，她纔會反彈。若是一開始就是十分幸福安寧的生活，她的生命中也就不會出現這麼多變數了。
“天生妖星啊。”那個滿頭銀髮的男子嘆了一聲，“居然和天生妖星在一起。”
離落沒有反應。他的師父一直都這樣，想要讓他將觀念突然改過來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到了這一步就算了。只要以後他不再幫助那些女人就好了。
其實說起來，假天女之所以會這麼順利，也是因爲有他的師父的功勞。即使是月弄影他們下山了，他們也是沒有放棄的。像他的師父，就是一直都想要讓月弄影暴斃。可是，他的師父又怎麼能夠防範出所有的意外呢？
他們的小影兒可是天女呢，自然有自己獨有的魅力，所以，纔會有很厲害的人聚集在她的身邊。但是即使是這樣，小影兒自身的光芒也沒有被隱藏起來。
離落看着在一邊非常仔細照顧鳳千絕的白澤，笑了笑，“師父，你放手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的命還可以維持到明天。”
銀髮男子哼了一聲。
這是拒絕了。
然而，下一刻，離落潔白的袍子上卻是顯出了一片鮮紅。
銀髮男子沒有任何準備，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食指指着離落，嘴裡卻是吐出血來。
離落沒有任何表情。“師父，我都已經規勸你好久了。你不聽勸。我都已經爲你看過命了，本來準備要爲你改寫結局的，可是你卻拒絕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
即使是染上了鮮血的白袍，穿在離落的身上卻還是有一股出塵的味道。
從銀髮的男子身後走出了一個表情冷峻的男子。那是驚鴻。
“哼，老頑固。”驚鴻哼了哼。
離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玉瓶來。
“這是什麼？”驚鴻看了一眼。
“化骨水。”離落笑了笑，“我找小影兒要了一些來。”
這樣的師父也算是最後和天地融爲一體了。不管是誰，只要是敢傷害，或是企圖傷害小影兒的人，他絕對不會手軟。即使是教了他一身功夫的師父也是一樣。
驚鴻倒是沒有驚訝。若是他的話，他也會選擇這樣做的。
小人物都已經解決了，那麼就只剩下那跳梁的小丑了。
“師父！”假貨尖叫。就在剛纔，她最重視的臉被月弄影毫不留情地劃花了。血水在她的臉上縱橫，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
青月見到了月弄影的手段，心中也是一寒。
她所知道的月弄影，是一個不管怎麼樣都只會朝着人微笑的小姑娘，所以，她纔會覺得，這樣的人十分礙眼。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樣？這樣狠的手段，那得需要多硬的心腸啊？
青月回頭看了一眼，她想要找唯一支持她的行爲的師兄來幫助她。可是，當她回頭的時候，看了半天，卻怎麼都找不到師兄的人影，倒是看到了師兄的得意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離落正衝着她冷冷地笑。
青月的心中打了一個突。
“你對我師兄幹了什麼？”青月一時有些心慌，問出了一個傻問題來。
月弄影只是冷笑。她現在心中的仇恨幾乎要將她自己給毀掉。
對於這樣的人，這樣膽子大的人，她月弄影絕對絕對不可能輕饒了她。
更何況，若不是最初的青月，她又怎麼會離開司徒璟他們，和鳳千絕一起生活好幾年呢？
說起來，她還得要給感謝這個人才對啊。
“你覺得，你錯了麼？”月弄影看着青月，“你看你，找的這麼醜，不僅臉醜，而且，心也醜。”
青月最討厭的便是長得好看的女子，現在的月弄影相比幾年之前的她已經是長開了不少，臉也更加好看了。所以青月也更加討厭她了。
“就是因爲有你們這樣的人存在，所以男人才會變得這麼賤的。”青月惡狠狠地說道。
月弄影輕輕地笑了，她的臉在笑容的點綴下變得更加神采飛揚起來。“錯了。那是因爲你沒有本領。”
青月的臉幾乎要扭曲了。
月弄影卻還是在繼續，“若是你只是醜也就罷了，那麼好歹還是會有人喜歡你的，但是就是因爲你的心也是如此的醜陋，所以，纔會到了現在，所有的人都沒有你。說你醜，你還侮辱了這個字。”
青月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她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月弄影的嘴上功夫居然這麼厲害。她怎麼都反應不過來。被月弄影氣得滿臉通紅。
但是月弄影卻還是沒有放過她。若只是這麼一點兒程度，那麼還真是便宜她了。她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青月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不管是師兄還是師兄，或者是師姐和師妹，沒有一個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類似的話題，這麼多年了，原本以爲那傷口都已經好了，沒有想到被月弄影這個小傢伙輕輕一揭，就又開始流血。
“我殺了你！”青月的臉色已經十分駭人了，“小賤人，今天我就送你上西天！”
月弄影悲憫地看着她。臉上一點兒驚慌的神色都沒有。
青月突然就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她想要收住向着月弄影衝過去的趨勢，但是，已經遲了。她已經把握不住自己的腳步了。
月弄影見她衝過來，只是輕輕地擡手，對着她的臉拍過去。
“拿起來。”月弄影冷聲說道。
青月一陣心慌。有什麼事情一定會發生了，而且是十分不好的事情。
就在下一秒，她就看見了自己的臉。
坑坑窪窪的，比已經毀容了的那個公主還要恐怖。
“啊——！”她瞪圓了眼睛，“你做了什麼？”
月弄影本意就是要讓她痛苦。原本青月雖然不漂亮，但是也不會醜到這個地步，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但是月弄影卻知道，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越是重視的東西，她便越是要在她的面前毀掉，而且還要讓她看的清清楚楚。
周圍所有的人都拿着一面大鏡子。不管青月從哪個方向，總是能夠看到她的臉，被毀了之後的臉。
月弄影看到青月越來越扭曲的臉，眼中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感。但是還不夠。
敢傷了她的絕哥哥，就這樣讓她死去，豈不是太過簡單了？
“給我帶上來。”月弄影打了一個響指。
所有的準備其實都已經完全做好了，只要等她動手而已。憑着千塵和驚鴻的能力，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青月所做的事情。月弄影還想着，只要青月不是太過分，那麼她就看在她是她掛名師叔的份上，放過她。但是，很好，她做到了。
若是以什麼“一日爲師，終日爲父”的老理念來束縛她，月弄影可是不會買賬的。人若是對她好，她自然會有相應的反應。但是若是人對她不好，那麼就算是師門，她也是不會領情的。誰規定了，稍微有些連帶關係就要完全給面子的？惹怒了她，她打得人媽都不認識那個不識好歹的傢伙。
很顯然，現在的青月就是那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沒想到，這些東西完全派上用場了。
被推上來的是一個男人。
青月一驚，然後急忙將自己的臉轉開。“林郎。”
月弄影看了看男人，揮了揮手，“你看看她。”她指了指那個青月。
男人卻是不肯看向青月。只是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樣的女人我不認識。”
青月聞言，驚訝地回頭，連臉都忘記了躲藏。
“哦？”月弄影淺笑，“爲什麼？她可是很愛你哦。”
男人卻是始終不看青月，“這麼狠心的女人，我真希望，從來都不認識她。”
我真希望從來都不認識她。我真希望從來都不認識她。
我真希望，從來都不認識她。
……
世界空了，整個空間中只回蕩着這一句話。
青月的整個人都垮了。
其實，雖然嘴上說着恨，心中卻還是念着的。她一直都以爲，只是那個女人的錯，若不是那個女人，林郎絕對會是她的。可是，現在呢，她的林郎卻是對着別人說，他情願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
真的是，好狠。
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餘。
青月悲哀地笑了起來。
看看她都做了一些什麼啊。這一生，她一直都生活在仇恨之中，然後將自己的人生給毀了，卻是爲了一個根本就不值得她這麼做的男人。
這樣的事，這樣的事，這樣的事……
“好，你不想看見我，我走！”青月這樣說着，話語中滿滿的都是悲哀。
男人還是不爲所動。
“帶下去。”月弄影吩咐道。
立刻就有人上來將那個男人給帶走了。青月擡步也想要離開。
月弄影卻哼了哼，“我說了你可以走了麼？”
這一次，她採用的心理戰術。之前對着無痕，她只是在肉體上的凌虐，這一次，她卻是對青月採用的是精神上的凌虐。
這樣的女人，她就不應該對她溫柔。
青月回頭看了月弄影一眼，“你已經將我的信念擊得粉碎了，現在，我在這裡還有什麼用呢？你想要讓我把命給你？”
月弄影笑了，“不，我要你的賤命幹什麼？”她的笑容很冷，讓人無端就打冷顫。
青月後退了兩步。
連她現在這個樣子，都會感到害怕。
這個人，分明就是惡魔！月弄影絲毫不理會周圍人驚訝的目光。
確實，這只是她的第一步而已。精神凌虐。下一步，就是肉體凌虐了。
青月的這種情況，就算是將她最重要的東西給奪走了，現在她也是沒有什麼反應的吧。所以，月弄影纔不會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若是要出擊，那麼必然是每一擊都要在點子上啊。
“接下來。我們來探討一下功夫吧。”月弄影的聲音還沒有落，她的人影便從原地消失了。
好快。
青月看了看周圍。
左邊，沒有。右邊，沒有。哪裡都沒有！對了，青月最引以爲傲的還有她的功夫。
其實，她的功夫在所有的師兄弟中並不算是最好的，但是她的天賦卻不錯。所以，她一直都十分驕傲。
月弄影看中的要毀的，就是她的功力。
讓她成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是她接下來的目標。
“在找我麼？”月弄影的聲音從青月的頭頂上傳來。
青月一驚。
然而，已經晚了。
月弄影的手已經是放到了青月的頭頂。
“不好意思了。”月弄影的聲音冰冷。
“不，你不能這樣！”青月大叫着，想要從月弄影的手下逃出來。
但是都是惘然。
不過一會兒，月弄影放開手的時候，青月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她整個癱在了地上。
然而，所有的人臉上卻都沒有對她露出同情的神色來。不過是自找的。有什麼好可憐的？
第二步完成了。
月弄影正準備繼續第三步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叫她名字的聲音。
她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驚鴻，接下來就就交給你了。”她這樣說着。
然後，她不再停頓，直直地走向白澤所在的方向。剛剛，若是她沒有聽錯，那個聲音應該是鳳千絕的。
“月兒！”聲音再一次微弱地響起。
月弄影抓住了鳳千絕的手，“是的，絕哥哥，我在。”
“我們走吧。去遊山玩水。”鳳千絕笑了，睜開了眼睛，“那是月兒你最大的願望不是麼？”
月弄影的眼中突然就有了淚水。她點着頭，“是，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絕哥哥你一起去遊山玩水。”
鳳千絕喘息着，將手放在月弄影的臉上。“現在，我們有時間了，月兒，我們走吧。”
月弄影含着淚微笑，“好的，絕哥哥，我們走。”
她知道，鳳千絕已經陷入了某種幻覺中，但是，她不願意讓鳳千絕失望，便一直都順着鳳千絕的話說着。
周圍的人，都不忍地將頭給轉了過去。
驚鴻手起刀落。利落地兩下，將青月和她的徒弟都給解決了。
“之後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九王爺了。千塵你們在這裡幫忙，我們就先離開了。”月弄影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千塵一驚，點點頭。
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她都是不會聽的。
司徒璟張了張嘴，“弄弄。”
月弄影的腳步沒有停頓。
司徒璟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神彩逐漸消失了。
“讓她走吧。她做的已經夠多了。”離落的眼中也有着失落。
是啊，就在那種極度氣憤的情況下她都沒有完全暴走。
離落一直都在擔心。若是帝女星暴走了，估計天下又要有好一段時間陷入混亂了。但是月弄影沒有。她一直都在剋制着自己的脾氣。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
小影兒，果然一直都很善良啊。
最後的最後也還是給了她曾經的師叔一個痛快。
韓青嵐的神色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她走了啊。”
離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是啊，她走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兒了。這個爛攤子，還得繼續收拾着。”
韓青嵐於是也擡頭微笑。
“啊，是啊。”
月弄影留下的攤子還缺少一個結局。若是還是那個昏君即位，小影兒估計也沒有幾天安生日子。就是不知道，那個傢伙在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着的天女就是被自己給親手趕出去的事情後會有什麼樣的臉色。
真是好玩兒。他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