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子裡瞬間熱鬧非凡,尤其是因爲季心禾的存在,這氣氛便是更爲不同尋常了。
陳易凝今日也來了,從前黎君瑤是和她作對的最厲害的一個,自從陳家失勢,黎君瑤幾乎事事都要欺負她,如今黎君瑤已經倒黴了,她自然可以放寬心出來了。
尤其是,季心禾也來了。
“這位便是季姑娘吧?”陳易凝隨即笑着搖頭:“說錯了,現在改喊黎大小姐纔對。”
心禾看到陳易凝的那一刻,便從心底裡竄上來一陣不痛快。
對穆侯楚的感情無法忘懷,是她無可奈何,可卡在心裡的那根刺上不來下不去,便是這個女人的存在。
心禾面上淡淡的:“陳小姐過獎了。”
“你認得我?”陳易凝微微詫異的樣子,笑了:“可是侯楚與你說起過我?”
心禾看着眼前這個笑的燦爛又虛假的臉,突然明白了她的來意。
侯楚?
喊這麼親熱?
她的的確確的刺激到她了,但是季心禾向來,是不願意落下風的。
季心禾點點頭,很是淡然的道:“他與我在一起時向來不喜歡提沒什麼必要的人,只不過我前幾日聽聞陳閣老突然被革職閒職,我便好奇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了陳小姐。”
陳易凝面上的笑意瞬間凝滯,袖中的帕子被揉的稀爛,這個女人,踩她一腳還故意在她最敏感的傷口上撒鹽!
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陳易凝僵硬了片刻,才暗自咬着牙道:“我知道你心裡對我不滿,可侯楚當日特意趕回京城來救我也不是我能左右的,畢竟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十多年的感情,總不能讓他輕易放下的。”
心禾心裡冷笑一聲,十多年的感情?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如此聽來,的確是情深意切。”
陳易凝笑的帶着幾分得意:“侯楚性子孤傲清冷,這些年來身邊都沒什麼女人,只有我常常陪伴在側,他自小無父無母,也沒有親人,我們之間,便已像親人那般。”
再如何,十多年的陪伴,也不是他們那不足十個月的感情能比的!
“陳小姐說的如此真心,怕是日後也只能非他不嫁?”季心禾很是好奇的問道。
陳易凝嬌羞一笑,卻是沒有否認。
心禾勾起一抹涼颼颼的笑:“是麼?若是如此,可是難辦了。”
“如何難辦?”
“他說要娶我爲妻,你卻也想嫁他,那豈不是隻能當妾?”季心禾挑了挑眉。
“什麼?”陳易凝面色瞬間漲的通紅,妾?她堂堂閣老千金,怎可能淪落到去給人當妾的地步?!
心禾卻是接着搖頭道:“畢竟,我乃侯府嫡長女,家中尚有爵位,你雖說是閣老千金,但是父親已經是沒有半分實權,就算按着身份地位,你也只能當妾了。”
“你!”
心禾睨着他,眸光冷的滲人:“尤其是,我這人向來善妒,眼裡最容不得沙子,府中若是有妾室,怕是會被我整的很慘,陳小姐瞧着嬌嬌弱弱細皮嫩肉,可要仔細了。”
陳易凝一張臉臉色瞬間從黑變青,真是精彩紛呈,她原本以爲她一介農女,配了再高的出身,那也改不了骨子裡低賤的事實,如何也會帶着卑微,卻沒想到,她竟然比黎君瑤還要囂張跋扈!
不單單拿她爹的事情來羞辱她,還用侯府嫡長女的身份來壓她!甚至公然揚言日後要整死她去。
這種女人,這種女人!
心禾卻已經懶得跟她廢話,轉身便走了,留下陳易凝一人在原地慪的半死。
忽而聽到一聲傳唱:“穆相到。”
話音一落,便是一陣躁動,人人面面相覷,穆相竟也來參與這種宴會?
穆侯楚卻已經闊步進來,他向來一身墨色衣袍,衣着低調,但是卻也掩不住通身的氣勢,便是往人堆裡一站,也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滿園子的人的視線幾乎都緊鎖在他的身上。
他冷眸一掃,便輕易的看到了站在花簇邊的心禾,眉頭不禁微微一蹙,大步過去:“怎麼穿這樣?”這般招眼奪目,不知又要便宜多少不知死活的男人飽眼福。
心禾瞪了他一眼,什麼語氣?說的好像她穿的多暴露似的。
心禾語氣涼的很:“那又如何?”
穆侯楚眉頭蹙的更深了,昨日還說不氣了,怎麼今日又這樣了?
卻在此時,一個小太監恭敬的過來:“穆相,皇上和貴妃娘娘還在殿內,是否先去請安?”
穆侯楚這纔對着心禾低聲道:“等我。”隨即進入內殿。
心禾纔是一肚子的火氣,衝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心裡暗罵:等你做什麼?等你納妾啊!
沒一會兒的功夫,這人都幾乎到了,宴席也要開始了。
寧貴妃嬌滴滴的攀着皇帝的胳膊從內殿走出來,很是嫵媚嬌柔的姿態:“陛下親自爲臣妾過生日,臣妾只覺得倍感榮幸,如此榮寵,真真的讓臣妾受寵若驚呢。”
皇帝哈哈笑了:“愛妃也會覺得受寵若驚?你不是一向最自傲?朕爲你準備的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寧貴妃嗔笑一聲:“皇上~”
皇帝擡眼掃過這一園子的貴家子弟千金,這才道:“今日既然是貴妃的生日宴,也只算是家宴,不必過於拘束,只當得個樂子。”
“謝皇上隆恩。”衆人齊齊行禮。
皇帝擺了擺手:“成了,開宴吧。”
說罷,便帶着寧貴妃坐到了上首的主位上,讓下面的人自行安排。
孫氏帶着心禾坐到了右下首靠前的席位上,這席位都是按着品級階位做劃分的,越靠前,便是地位越高,同時按男女分了左右兩側來坐,園子中央則是空出來的。
在這滿園的花香之中用膳,也的確算是愜意了。
只是這園中的人,卻不知有幾個人心思愜意。
心禾面色沉靜,只是眸子裡卻明顯染着涼意,穆侯楚眉頭微蹙,遠遠的看着她,便知不對勁。陳易凝手中的帕子都幾乎要絞爛,隱隱可見渾身依然氣的發抖。段瀾一言不發,面上卻難掩黯然。
至於這大殿之中的其他人,也都是各自揣着心事,在這貌似歡快的氣氛裡,神色各異。
隱隱似乎嗅到了暗波涌動的味道,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