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爺爺,爹孃說您是大好人,能識文斷字,懂好多大道理,靈兒想跟學識字!”
村長停下已經端到嘴邊的茶碗,有些意外的擡頭看靈兒:“你想學識字?”
靈兒點頭:“是啊,村長爺爺,靈兒很聰明的,您只要教一遍,靈兒保證能認識!靈兒還會掃地看火、洗碗熬藥、跑腿兒拿東西、幫村長奶奶幹活兒了!”
村長娘子呵呵笑道:“是嗎?小丫頭真能幹!不過啊,奶奶這裡平時沒什麼事兒,奶奶一個人就夠了,不用靈兒幫忙!”
“要幫要幫,村長奶奶把靈兒當丫鬟使喚都沒關係!爹爹說,只要村長爺爺願意教靈兒識字,村長爺爺就是靈兒的夫子了,村長奶奶就是師孃了,幫師孃幹活兒天經地義!”
村長娘子樂了:“呵呵,瞧這小嘴兒甜的,說得老婆子我都有些心動了!”
爹孃對望一眼,面帶喜色,老孃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布包:“大嫂,咱們家就靈兒一個孩子,雖不是男娃,可我們後半輩子都指着她了!
她老早前就吵着要念書識字了,我們不好送她去學堂,想來想去就只能來求老村長了!這個…是靈兒的束脩,您看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們馬上回家去取!”
老孃把布包塞村長娘子手上,村長娘子趕緊推回來:“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家老頭子早沒辦學堂了,怎能收你束脩啊!大妹子快拿回去!”
“大嫂您一定要收下,我們一家子全都指望着靈兒了,她有出息了一定第一個報答您和老村長,您收下吧!”
兩個老太太在院中推來推去,各有各的理由,直到最後那銅錢啪一聲掉落在地,幸好來之前老孃用紅線把銅錢串起來了,要不肯定滾得到處都是!
村長娘子和老孃看看地上的銅錢,有互相對望,都想去撿卻都沒動手,猶豫之際老村長髮話了,“你們別吵,先讓我考考這丫頭!”
靈兒聞言大喜,老村長沒一口否決,說明他有些動心了,那自己一定得好好表現。於是她立正站直,一本正經道:“夫子請問,靈兒一定讓您滿意!”
村長撫須笑笑,沉吟片刻道:“靈兒,你…爲何想識字唸書?”
“因爲靈兒不想目不識丁,不想被人騙,不想爹孃被人欺負,不想出門就找不着方向。靈兒想好好賺錢,好好供養爹孃,以後帶着爹孃周遊各地!”
“哦?你一個女娃娃家,爲何想周遊各地?”
“村長爺爺,您不是也去過很多地方嗎?去的地方越多,認識的人才越多,不僅能看各種風景,還能增長見識,開闊視野,如此也不枉做過一回人,這樣不好嗎?”
村長怔愣片刻,然後哈哈大笑,老孃虎着臉道:“靈兒,村長大哥考你了,你好好答話,不要胡說,知道嗎?”
靈兒聳聳肩,自己回答得很認真啊,這本來就是自己的想法,再說這年代雖然也是男權社會,可女子當家挑大樑甚至出門做生意的也不少啊!
老村長笑呵呵的揮揮手道:“無妨無妨,這丫頭倒是有些志氣,不像其他男娃娃,十個有八個都說想當大官兒,想吃好的穿好的、想娶漂亮媳婦!
呵呵,這樣吧,靈兒,老朽寫十個字,只教你念一遍,然後解釋一遍;你須得在一盞茶功夫內把這十個字默記出來,再給老朽解釋一番!如果十字你能有八字不錯,老朽就收下你,如果不能,那老朽也無能爲力了!”
爹孃皺眉,擔憂的對望一眼,村長娘子看看二人,想了想道:“老頭子,靈兒這丫頭以前從沒認過字,你一下教她十個會不會多了些?要不…就教五個吧?”
靈兒信心滿滿道:“謝謝村長奶奶,靈兒一定能記下的,請村長爺爺寫字吧!”
村長眼中略有讚賞之色,他讓老太太去搬了小桌子,拿了文房四寶出來,靈兒主動幫忙研墨,雖然姿勢生疏,卻也算勉強過關。等墨汁濃稠,村長攤開紙張,稍稍想了想,便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
靈兒稍稍一看,心下大喜,那明明是兩句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正好十個字,筆畫有多有少,字體有生有疏,考驗初學者很不錯。
老村長一本正經的將十個字逐一教一遍,靈兒跟着念一遍,然後他又把每個字的含義解釋一番,將紙張遞給靈兒道:“給你一盞茶功夫,拿去記吧!”
靈兒認真的點頭接過,拿着紙張跑到院角,一邊用樹枝在地上寫畫,一邊唸唸有詞,看上去相當認真。院中幾個老人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打擾了她。
老孃低聲道:“他爹,靈兒沒問題吧?方纔那十個字,我現在一個都想不起來!”
老爹做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兒,靈兒那麼聰明,肯定沒問題!”
那邊,村長娘子重新倒了碗溫熱的生薑紅糖水給老村長,低聲道:“老頭子,我看靈兒這丫頭不錯,反正現在咱們孫子都進城唸書去了,你一個人也寂寞,不如就收下她吧?”
村長看老太太一眼,沒說話,咕噥咕噥把紅糖水喝光,老太太給他擦擦嘴,嘀咕道:“瞧這丫頭多有心,還沒拜師就知道孝敬你了,你就知足吧!”
老村長不悅的瞪她一眼:“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去拿點兒吃的出來,別怠慢了客人!”
“是是,就你知道得多,天上地下你全知行了吧!”老太太放了瓦罐回屋去。
靈兒估計時候差不多了,便拿着紙張跑回去:“村長爺爺,我記好了,您考我吧!”
“哦?全都記下了?”
“嗯,記下了!”靈兒挺挺小胸脯,村長狐疑的看她兩眼,猶豫一下,指着第一個字道:“這個念什麼?怎麼解釋?”
“念‘千’,就是我們常用的數字一千兩千,比如說一千個饅頭,一千個銅錢!”
村長滿意的點點頭,指着最難的那個蹤字道:“這個了?”
“這個念‘蹤’,蹤跡的蹤,是指人或動物走過時留下的腳印!”
村長微微驚訝,接着把剩下幾個字一一指出,每個字靈兒都解釋得準確而清楚,老村長問完沒有立刻答話,反而皺緊眉頭慢慢放下紙張,一手敲着桌子似乎在想什麼!
靈兒心下擔心,不會表現過頭了吧?爹孃也有些着急,老孃猶豫道:“村…村長大哥,靈兒…認錯了幾個?”
村長擡頭看看老爹老孃,想了想道:“老朽今日毫無準備,等過兩天,老朽把三字經、千字文準備好了讓人去通知你們,到時再讓靈兒過來吧!”
老夫妻一時沒明白過來,村長娘子笑呵呵道:“楊老弟、大妹子,我們家老頭子答應收下靈兒了,你們不高興?”
老夫妻一愣,立刻欣喜的站起來:“高興高興,靈兒,快,快磕頭拜師啊!”
“不用,我們讀書人沒有拜師一說,靈兒,以後你就叫老朽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