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輕撫過牙刷，拿起梳子梳了頭髮，又用男士洗面奶洗了臉，用宋凌雲的毛巾擦了臉。
第一樣，第一下，她都感動得想哭。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還有機會撫摸她兒子用過的東西。
她的心，又悲又喜。
老天爺，這是在補償她嗎？
宋凌雲在外面等了很久都不見伍月出來，他猶豫再三還是進來，“你洗好了嗎？飯菜快涼了。”
那聲媽，還是喊不出來。
夢中常常喊，可突然老天爺聽到了他的祈禱，他媽媽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了，他卻喊不出口。
宋凌雲站在衛生間門口，舉着的手也沒有敲下去。
伍月穩了下情緒，“等一下，馬上就來。”
“哦，好。”宋凌雲出去了。
伍月所東西收拾一下，看着鏡中儀態得體的自己，這纔開門出去。不能再哭了，她這次要笑着來，笑着離開。
桌上擺着豐富的菜，伍月看了過去，眼眶不由又酸澀起來。
這些菜都是她愛吃的，沒想到孫小驍居然知道。她走過去，坐了下來，問：“要不等等你大哥？二十多年了，我們終於可以坐在一起吃頓飯了。”
“我大哥沒這麼快到，先吃吧。”
宋凌雲盛了碗湯給她，“豬肚雞。”
伍月點點頭，接過，“這味道在我夢裡飄了二十多年，今天可以一飽可福了。”
“我記得這是你的拿手菜，你平時可以自己做的。”宋凌雲聽她這麼說，有些意思。
伍月輕輕搖頭，“不一樣的！以前我做這個，那是因爲你們都喜歡吃。外面的水都沒這裡的好喝，也煮不出這個味。”
他們不在，她沒有煮這個的意義。
伍月這些年過得並不好，不是生活條件不好，而是心裡不好。厲海天很疼她，事事依着她，可她有自己小小的世界，厲家人是進不去的。
伍月難受時，她就會自虐，所以，她一身的痛風是自己弄的。
宋凌雲不問了，示意，“吃吧。”
“好！你也吃。”伍月喝了口湯，濃郁的胡椒味讓她又有種想哭的感覺。
她低頭喝湯，淚水滴在湯水裡，泛起漣漪。
宋凌雲看見了她的眼淚，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如何安慰？他隨意扒了幾口飯，夾了菜往伍月面前送。
“吃點菜。”
“好！”
“這菜放涼就不好吃了。”
“好！”
“這個涼拌，還不錯，你試試。”
“嗯，等一下。”
一頓飯下來，一直都是宋凌雲在佈菜，伍月在吃。他們母子二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不提別的，只吃飯。
伍月忍淚享受着這頓夢了千百回的飯，感受着宋凌雲不自覺散發出來的關心和親近。
她離開得太久了。
久到母子之間都不知該如何相處了。
吃完飯，宋凌雲就去泡了兩杯茶，伍月也把桌面收拾起來了。擱下茶，宋凌雲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等你大哥，見了他，我就走。”
“你……哦。”宋凌雲想問，你還要去哪裡？可沒問出口。二十多年了，許多事情已經偏離了正軌。
他們心裡都清楚，也知道問題在哪裡？
但卻不知怎麼去改變？
“那我去忙一會公事。”宋凌雲覺得這麼坐着找不到話題來說，氣氛有些讓人壓抑。
“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
宋凌雲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郵件，漫無目的翻看，不時的瞄一眼伍月。二十多年了，說她沒有一點變化，那是假的。
以前的漂亮，現在的氣質。
說變了，又似乎沒變，她看他的目光還是那樣的；說變了，那也變了，溫柔的目光中夾帶着愧疚。
總之，相處起來的感覺變了。
或許是因爲彼此心裡都有心結吧。
伍月捧着茶，不時的抿一口，似乎不想一次就把茶喝完，她在慢慢的品兒子給她沏的茶。
宋安之到了，前臺打了電話上來。
孫小驍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往緊閉着門的辦公室看了一眼，然後去電梯口迎接。
鐺……
“大總裁。”
“小驍，出什麼事了？”宋安之見孫小驍在等他，便知事情不一般。
孫小驍看了一眼總裁辦公室那邊，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月姨來了。月姨還活着，她……”
宋安之已繞過他急步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他的腳步和他父親的差不多，沉穩有力，屬於軍人的剛正穩重。
伍月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她嚯的一下站起來，緊張的看向門那邊。她的兩個兒子，總像並不相似，宋安之像他爸，宋凌雲像她。
前些日子她偷偷看過宋安之了，跟年輕時的老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宋安之的手握在門把上，心突然狂跳起來，他頓了頓，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推開門。
目光精準的鎖在伍月的臉上。
是她！
沒錯！這是他和宋凌雲的媽媽。
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伍月嚥了咽口水，緊張的看着他，輕喚了一聲，“安之。”
宋安之輕輕頷首，關上門，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你來啦！”
好特別的打招呼形式。
宋凌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打轉，他起身走到宋安之身旁坐了下來，“大哥，她說她有辦法找到大嫂。”
宋安之點頭，擡眸看向伍月。
伍月立刻道：“你們給我一個定位器，然後跟着我就行了。我一定會找到果兒，讓你們一家團聚。”
“如果被厲森知道了，他會殺了你。”宋安之低頭，輕聲道：“我以爲你不會再與我們兄弟相認。”
“大哥，你……你早知道了？”宋凌雲一聽這話，傻眼了。
宋安之點點頭，“她偷偷躲在學校附近，雖然人很多，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我以爲自己眼花了。”
他是真以爲自己眼花了。
匆匆一瞥，她就躲起來了。
剛纔孫小驍說“月姨回來了”，他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他又想到宋凌雲說有了能找到蘇果的辦法，他便將自己猜測的事情都聯繫在一起。
他與厲森是老對手了，他有關於厲森的調查。
現在猜測應該可以確定了。
厲森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
伍月微笑看着他，“我想，你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我也不多想了。按我剛纔說的，我需要一個定位器。”
“你直接把地點告訴我就行了。”
宋安之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