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富也笑着點頭，等小丫頭出了堂屋，說道，“老二，今兒我來其實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你說！我們兩人有啥說啥，不用藏着掖着。”陳老二豪氣的說道，兩人年紀相仿，從小穿開襠褲長大，可以說這些年共患難、同富貴，這交情比親兄弟還親。
“我家子燁喜歡上你們家鈺菲了，你知道，我這馬上就要去戰場了，便想着把他們的事定下來，本來這次徵兵子燁要去的，可是想着他們年紀都不小了，也不能讓鈺菲那丫頭等他，所以這才決定我和子龍去的。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同意這事不，同意我們就先給他們定親。”趙興富一口氣說完，見劉老二抿着嘴，有些嚴肅的表情，趙興富在心裡打鼓。
“老五，這事，容我考慮考慮，你知道的，之前擔心那丫頭年紀大了，便給她相了好多人家，她愣是一個沒瞧上，前幾天給她說了一個鎮上的，她已經同意了，那邊我也回覆了，我之前還真不知道那丫頭的心思，這不，弄得難辦了。”
趙興富聽了，知道這是劉老二的推脫之詞，想着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告辭了。
“這件事兒我不同意。”堂屋裡，劉老二的聲音響起，面容堅定。
“爲什麼啊,爹？”陳鈺菲的聲音拔得老高，帶着一股不敢置信的語氣。
一旁的陳鈺泉一聽，最終嘆息一聲,他大概能明白爹的擔憂。
“你們不合適。”陳老二嘆氣。
陳鈺菲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爹……”她好不容易邁過了自己這一關，卻沒想到爹會不同意。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那麼疼她的爹，竟然會不同意。
“鈺菲，你別哭，先聽爹說。”看到閨女落淚，陳老二也跟着心疼。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陳鈺菲任性的捂着耳朵，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不住的往下落。“爹，我就喜歡子燁，就任性這麼一回，難道也不行嗎？”陳鈺菲站在堂屋裡，低聲啜泣着。
“爹，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啊。”陳鈺泉心疼的看着姐姐，“子燁大哥挺好的，跟姐從小一起長大，還是個秀才，再有咱們兩家的關係，姐也不能吃虧，我瞅着挺好。”陳鈺泉拍着姐姐的肩膀，“姐別哭，爹肯定會同意的。”他說的碼定，就憑他所認識的子燁大哥的性子，定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鈺菲咬着脣，靠在弟弟肩上，嗚嗚的哭着。
陳老二心裡亂糟糟的，可還是忍不住勸道，“鈺菲，這婚姻大事，自古講究一個門當戶對。要是擱在前幾年，你和子燁的婚事爹也就同意了。可是現在……”
陳老二嘆了口氣，繼續道，“咱們配不上人家。還是算了吧。”
高攀來的親事，到頭來女兒再讓人瞧不起。他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與其將來閨女一輩子痛苦，那莫不如現在斷了她的念頭。
“都是莊戶人家，一個村子住着，誰不知道誰啊？”爹這麼說話，鈺泉就不高興了，“他們趙家比咱們家高啥了，還不都是莊戶人家？咋地姐就配不上子燁大哥了？”本就因爲自卑覺得自個兒配不上水兒，現在被爹這麼一說，頓時就替姐不樂意了。
陳老二苦笑，“鈺泉，那是之前。如今趙家可不是以前的趙家了，你可能不知道，不提趙家的那些產業，跟他們來往的也都不是普通人。”
雖然趙家低調不顯擺，可自家和他們家走得近，陳老二多少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兒。
“如今跟趙家來往的，都是高門大戶，咱們家，跟人家比不了了。”
他嘆氣，如果可以，他怎麼會不希望閨女好呢？
再說，子燁那孩子，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不說他從小就仁義，且說他秀才的身份，陳老二也是一百個滿意的。
十七歲的秀才啊，整個南柯國又有幾個？而他們家就有四個。
就是陳老二是鄉下文盲他也知道，子燁的實力絕不僅僅如此，將來就是考上舉人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兒。那時候如果自家閨女真的嫁過去。可就是舉人娘子了，幾輩子都不敢想的事兒。
可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同意這樁婚事。
他知道，憑着兩家的關係，趙家絕對會善待鈺菲。可自家不過是個普通的莊戶人家，趙家勢必是要走得遠的。到時候閨女的身份配不上趙家……
陳老二隻要一想到高門大戶裡面那些三妻四妾，就忍不住頭疼。
他雖然古板，也因爲種種原因娶了二婚，卻也希望女兒幸福。與其將來跟一幫女人在內宅爭來爭去的，不如找個小戶人家，一輩子一雙人更好。
鈺菲還是嗚嗚的哭，鈺泉心疼姐姐，忍不住道，“爹，你就成全他們吧，以後子燁大哥肯定會對姐一心一意的，子燁大哥人這麼好，肯定不會有你說的那些彎彎繞。”
陳老二也不好跟兒子辯駁，就跟鈺菲講道理。
“子燁家的條件你比爹還清楚，他們家現在還不顯山不露水的。可萬一將來子燁發達了，當官了，像那些大戶人家似的，有了三妻四妾，你自己說，你能不能忍受？”
閨女的性子他太清楚了，跟他一樣，外表看着柔弱，實則是個剛強的孩子。真要到了那一步，怕是閨女會受不了。
“不，子燁他不會的。”鈺菲大聲道，“他肯定不會的。”
少女的心思啊，哪裡容得下那些未來的變故，可爹的話到底在她心裡留了一個影子，鈺菲有些失神。
“爹也不說子燁將來一定會那樣，可你想想那些大戶人家。不說旁人，就說村子裡的劉老二，你劉二叔，這纔剛跟着水兒家種了幾年的蔬菜，日子剛好起來，不就娶了一個小妾回來嗎。他又不是沒有兒子，他們家你劉二嬸雖然嘴巴厲害，那也是個孝順的人，啥事兒也沒有過分的地方，可你劉二叔還不是娶了小，爲啥？”
陳老二循循善誘，“你看看你劉二嬸，三十幾歲快四十歲的人了，人也老了，臉也黃了，哪有那小妾模樣俊俏……男人啊，都是一樣的，喜新厭舊。”雖然他也是男人，但是爲了讓閨女明白，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提起劉家老二，那也是劉家村的一個異數。
這兩年劉家村的鄉親們跟着趙家種菜種果樹，漸漸地也都富裕了，大家也都置辦了不少的產業，可像劉家老二那樣給自家添了一個小妾的，也就他一人。
爲了這事兒，村長差點兒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莊戶人家樸實善良，不像是大戶人家三妻四妾的習以爲常。普通的莊戶人家，媳婦沒了，要是歲數大了都不會續絃，更別提娶小的事兒了，他結婚結的早，現在也才三十多，加上遇見合適的了，對他們兄妹也好，這才續絃的，不然他也是打算單身一人的。
劉家老二一房鬧得雞飛狗跳的，爲着這事兒沒少被村裡人笑話，村長都大病了一場。
陳老二現在拿劉家的事兒說事兒，鈺菲也愣住了。
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偏生讀了那許多書，這腦子就活泛，聽了爹的話，想到大戶人家那些秘聞，鈺菲不禁咬住了嘴脣。
子燁將來也會三妻四妾嗎……
這樣的想法在腦子裡一過，鈺菲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天，鈺菲神不守舍的，也不出門，整日裡把自己關進房裡，飯都忘了吃。
鈺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就忍不住跟爹說道，“爹，我看姐這是魔怔了，要不，我去問問子燁大哥的想法。”
他總覺得子燁大哥不會是那樣的人，爹問都沒有問當事人，就跟姐說這有的沒的，雖然他喜歡水兒，可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可姐不一樣，他們是兩情相悅，他希望姐姐能夠幸福，以後他和水兒也是一家人了，這輩子，能做她的家人，默默的守護着她，便足夠了。
陳老二搖頭，“還是別，你放心吧，她沒事兒，就是一時想不開。”
長痛不如短痛，閨女難受，他也不好受。
陳鈺泉忍不住嘆氣，“爹，子燁大哥他肯定不是那忘恩負義的人。他從小跟着姐一起長大，那情分肯定跟旁人不一樣，我覺得他不會對不起姐。”
“鈺泉，我何嘗不喜歡子燁呢。只是，你也看到了，趙家，咱們高攀不起啊。”
時隔一天，陳家那邊一籌莫展的，趙家這邊也是緊張兮兮的。
“小妹，爹昨兒去了鈺菲家，怎麼也沒有個消息？”
趙子燁急的在屋裡來回走，哪裡有平日裡的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