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遠,二房一家子方纔開門出來。
葛氏啐了一口,“呸!喪氣,可算是走了。”
謝銀榮沒有說話,扛着鋤頭就往田地裡走,一路臉色陰沉沉的。
二郎和四郎跟在後面出來,二郎問道:“娘,東廂房那邊的人都走了?暫時不會回來找我麻煩吧?還有我爹,你勸勸,我昨天被他打的渾身都疼。”
“那你還愣着做什麼?”葛氏啐道:“趕緊去幫你爹搭把手!仔細再揍你。”
二郎趕緊跟去了。
葛氏回屋收拾了一番,裝好清水,讓四郎提着往田地裡去,也跟着一起幹活。一上午倒是平靜無波,只是等中午回來,才發現沒有人做飯吃現成的了。
郭大娘自然不會做飯,謝杏兒也不願意去,於是這個任務就落在葛氏身上。儘管不情不願,可是也沒辦法,婆婆和小姑子實在惹不起啊。可惜她從嫁進謝家就沒做過飯,手藝生疏的很,再說也比不得寧氏做飯有水準。
一頓飯做下來,不僅燒糊了飯,還炒鹹了菜,一家子都是吃不下去。
謝銀榮胡亂吃了兩碗走了。
二郎和四郎把葛氏炒的菜當鹹菜,勉強吃了個半飽。
謝杏兒可是忍不住了,抱怨道:“二嫂,你這飯菜叫人怎麼吃啊?飯是糊的,菜跟掉進了鹽罐子一樣,比大嫂的飯也差太多了吧。”
葛氏在田地裡忙碌了一天,本來就累,回來還要帶着氣去做飯。被煙熏火燎嗆得眼淚直流不說,這會兒還被抱怨,也是火大,“嫌我做的不好吃,那你自己做啊!喜歡你大嫂做的飯,跟着去鎮上啊!”
謝杏兒氣得不行,“你做的飯菜不好,還不讓人說了。”
葛氏氣呼呼道:“你做的好,晚飯你做!”
“咋呼個啥?”郭大娘把碗一摔,指着葛氏就開始罵,“你還好意思跟杏兒指鼻子瞪眼的?要不是你沒管教好二郎,二郎又怎麼會去東廂房下毒?你大嫂又咋會上吊?弄得一家子烏眉竈眼的,飯也做不好,還害得我貼了一百五十個錢的醫藥費!”
葛氏雖然潑辣,卻不好和婆婆頂嘴,氣道:“我不吃了!”
郭大娘見她甩手離開,在身後破口大罵,“還敢跟婆婆犟嘴?你信不信,回頭我叫老二把你休了?讓你滾回葛家去!”
“砰!”西廂房那邊猛地關了門。
自此以後,葛氏每天做飯都要惹得雞飛狗跳,謝杏兒埋怨,郭大娘怒罵,她自己也是積攢了一肚子氣。再加上寧氏走了,沒有人洗衣服,也沒人打掃衛生,不免又多了兩樣活計在葛氏身上,更是叫她怨氣連連。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白小菀和寧氏等人已經安置下來。
謝君謙帶着母親和弟弟去客房。
寧大舅叫來寧韻清,說道:“你帶小菀去收拾好的屋子。”又跟白小菀交待,“缺什麼東西,少了什麼用的,你就跟韻清說。”
白小菀甜甜笑道:“多謝寧大舅。”
寧韻清當着外人不好表現冷淡,微笑道:“小菀跟我來。”
“哎,韻清姐。”白小菀喊得十分親熱,屁顛屁顛的,拎了一大包東西就跟着走。但是她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堆了好些,一下子拎不完。
寧大舅見狀道:“韻清,你幫小菀拿一點兒東西。”
寧韻清纔不願意幫忙,皺了皺眉,“太多了。”
“沒事。”白小菀趕忙陪笑,“反正放在院子裡不會丟,等下我多跑幾趟就是了。韻清姐不比我們鄉下姑娘,一股子蠻力,幫我帶一下路就行了。”
寧大舅不悅道:“韻清,你都大姑娘了,還不如小菀一個小丫頭嗎?隨便幫她拿點,等下她也少跑幾趟。”
寧韻清頓時委屈惱火,咬了嘴脣。
白小菀正在尷尬,尋摸找點什麼藉口把寧大舅勸走,就聽見外面傳來喊聲,“小菀!小菀你在不在?我是春燕啊。”
寧大舅道:“小菀,找你的呢。”
“哦。”白小菀忙喊,“春燕,你進來吧。”
話音剛落,春燕就氣喘吁吁的跑了起來,喘氣道:“我昨天晚上光想着跟你賺錢,沒有睡好,結果早上就睡迷了。等我跑到謝家,才知道你們走了,呼……”她滿頭大汗,揮手擦了擦,“小菀,我不是故意磨蹭的,你別生氣啊。”
白小菀知道對方擔心不讓她幹活,就沒錢賺了,所以着急追到鎮上來了。
因此也沒多說,只是道:“正好你來了,幫我拎東西吧。”
“好嘞。”春燕二話不說,直接用大澡盆把所有東西一裝,就抱了起來,“去哪兒?這點東西不算啥,我有的是力氣。”
白小菀轉頭笑道:“韻清姐,你帶我們去吧。”
寧韻清看了春燕一眼,眼裡閃過鄙夷,大約是很看不起這般粗魯的姑娘。只是她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自持身份,當面不會表露出來罷了。
等帶到了房間,便道:“那小菀你先歇着,不打擾了。”
白小菀笑道:“辛苦韻清姐了。”
寧韻清頭也不回的離去。
白小菀轉頭看了一下房間,還不錯,雖說簡單沒啥佈置,但是乾乾淨淨的。寧家書院都是磚牆的屋子,還粉了牆壁,比村裡的土牆強多了。
春燕一臉羨慕,“小菀,以後你就住這兒了啊。”
白小菀淡淡笑道:“是租的。”她想過了,住在寧家書院是圖安全,而不是爲了省錢。況且寧家不比謝家長房,寧氏都是客,她又拿什麼身份腆着臉白住?反正現在能賺錢,就按一間屋子的市價,按月給房租好了。
這樣的話,在寧韻清面前也挺得起腰桿,不用低頭說話。
春燕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就幫着把牀褥什麼的都鋪好了。又跑去打了一盆水,端到白小菀面前,“洗把臉,精神精神。”
她在家伺候親孃習慣了,換個人伺候也沒啥區別,還有錢呢。
白小菀倒是沒客氣,認認真真洗了一把臉,拿出自制的面霜抹了抹,頓時舒服多了。然後再往牀上一躺,美滋滋的,“真不錯,住這兒比鄉下自在多了。”
寧韻清雖然有點小情緒,到底不是鄉下潑婦,不過是臉色不好看而已。總不會像謝家二房那樣,動不動就打罵吵鬧,再不就是下毒。
“小菀,你這是啥啊?剛纔往臉上抹的,香香的。”春燕問道。
“好東西。”白小菀翻身起來,嘿嘿一笑,“你去洗把臉,也讓你抹一抹,抹完你就知道好了。”
“哎。”春燕也不嫌棄,將就白小菀用過的洗臉水,胡亂洗了一把,就高興的去拿面霜要抹。伸出手,卻遲疑了下,“我可以用多少?”
白小菀笑道:“這個一下子抹多了,也抹不開,你挑一手指頭就夠了。”
春燕依言挑了一指頭,學着白小菀,在掌心裡面細細的揉勻,然後往臉上抹。只是習慣了大力,揉得臉都快要變形了。
“咋樣?”
“香香的。”春燕聞了聞雙手,又摸摸臉,“臉上滑滑的,好像水豆腐似的。哎呀,這可真是一個好東西。”
“知道好吧?”白小菀衝她一笑,“十文錢一盒子呢。”
“這麼貴!”春燕嚇了一跳。
“這盒送你了。”白小菀說的是賣價,不是成本價,因此並不心疼,“你別傻乎乎的又拿回家去,放我這兒,來鎮上再抹就是了。”
春燕有些不好意思,“太貴了。香皂五文一塊,一次用不多,總能用個兩、三月。這個什麼面霜,我瞧着個把月就能用完呢。反正我這人粗皮糙肉的,用了也沒啥用,還是你留着吧。”
白小菀啐道:“說你傻,你還真傻啊?我這是好心。”
春燕趕緊陪笑,“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覺得太金貴了,我用不划算。”
“傻妮子。”白小菀不是真的小孩兒,面對傻春燕,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你不是想嫁一門好親事嗎?要是不把臉蛋兒弄好看點兒,誰看得上你?”
“我……”春燕有些擔心,又有些不好意思,繼而感激,“行,我用。我……,我以後多幹活兒,勤快點兒。”
白小菀淡淡道,“我這兒沒多少活,不用太忙。”
春燕一臉羨慕的看着她,“小菀,你最近變得好聰明啊。”
白小菀咳了咳,“爹死了,娘跑了,再不聰明點就要被人賣了。”也不多說,就開始搗鼓面霜和胭脂妝粉,主要是給秦妍做的,需要講究一點兒。
春燕在旁邊幫不上忙,乾着急,“我啥都不會啊。”
“這次做的東西精細,又矜貴,沒多少份量用不着你。”白小菀低頭忙活,半晌擡起頭來,見春燕滿臉不好意思,想了想,“我看你是閒不住的。這樣吧,你去店裡幫我買一隻燒雞,今兒中午加餐,算是我來寧家的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