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看着又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路,一時間倒是猜不出來了。不過也不要緊,橫豎不管她是哪家小官小吏家的女兒,花點手段,自然是能弄到手的。
趙劼一向是在花叢裡面混的。
他的元配嫡妻死了,因此心下琢磨着,要是這個九兒家裡身份不錯,就娶了做繼室。要是小門小戶差一點,就納了做妾,怎麼着都是一樁美事。
奈何白小菀對他沒有興趣,朝着掌櫃娘子道:“這個戒指多少錢?結賬吧。”
掌櫃娘子還沒有說,趙劼便先道:“算在我的賬上。”
李嫂頓時臉色變了,“趙公子,我們和你非親非故的,這不合適。”伸手拔了戒指下來,放回首飾盒子,拉起白小菀就要往外走,“我們回去,這戒指不要了。”
白小菀點頭,“好。”
趙劼卻擋住去路,笑道:“九兒姑娘,這裡還有好些釵環,你隨便挑點兒。喜歡什麼只管拿,算我的帳,也算是咱們相識緣分一場。”
李嫂氣得大怒,“趙公子,請你放尊重一點兒!”
趙劼眼裡微微閃過一絲陰霾,“我跟你家姑娘說話,什麼嘴?沒規矩!”不怪他誤會李嫂是奴僕,實在是白小菀氣質太出衆,太像是小姐了。
李嫂臉都氣黑了。
“伯母,你先消消氣。”白小菀把她拉到一邊,悄聲道:“那個趙公子看着不好惹,沒必要跟他吵架慪氣,省得再惹上麻煩。”
“可是……”
“你別急,我有辦法叫他知難而退的。”白小菀安頓好了李嫂,讓她坐下休息,自己到樓梯口,叫了一個小廝上來,“勞煩了,去四柳衚衕送個信。”
趙劼跟着過來,笑嘻嘻道:“原來九兒你住在四柳衚衕啊。”
居然連姑娘二字都不叫了,直接九兒了。
白小菀真想對他翻一個白眼,但古代階級分明,並不是現代的自由平等社會。更不用說,現在還是逃難來到淮安的,未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只得忍住了。
她轉身回去,找到掌櫃娘子,“把首飾拿出來給我看看。”
趙劼一聽這話就覺得有戲,頓時笑容滿面,“快快快!都拿出來。”爲了顯示自己豪氣,特意拿起一隻紅寶石金釵,“這個怎麼樣?喜不喜歡?”
白小菀看了一眼,金釵的份量還算蠻足的,紅寶石雖然不算大,但是一整支合下來價錢也不會少了。她笑了笑,“挺好的。”
掌櫃娘子爲了捧場,趕緊道:“哎喲喲,趙公子和九兒姑娘真是有眼光。這支紅寶石金釵是纔到的,但是上頭的紅寶石就不便宜,這一整支我算個優惠價,二百二十兩銀子。”
要知道,謝家一大家子連帶租房、吃飯、穿衣,一月才花六兩銀子。這整整一百二十兩銀子,都快夠謝家吃上三年的了。
趙劼卻大手一揮,“包起來。”
白小菀勾起嘴角輕笑,眼裡閃過狡黠,又拿起一支珍珠簪子。這是珍珠獨簪,上頭頂着一顆碩大渾圓的南珠,足有龍眼那麼大,肯定也不便宜。
她朝掌櫃娘子問道:“這個多少?”
“八十兩銀子。”
趙劼當即道:“也包起來。”
白小菀又拿了一隻翡翠簪子,繼續問道:“這個呢?”
掌櫃娘子有點猶豫了,怕讓趙劼出血太多,會惹得他惱怒,因而朝着趙劼試探的陪笑問道:“趙公子,你看……,這隻翡翠簪子還要嗎?”
趙劼的確是有些心疼。
不是買不起,而是沒想到白小菀獅子大開口,不停的要。而且他是識貨的人,那隻翡翠簪子碧綠通透,水頭極好,沒有三、四百兩銀子下不來。
但是話都說到這兒了,冤大頭做一半未免掉價,就不好看了。
趙劼咬咬牙,面帶笑容道:“這支也包起來,連帶剛纔的紅寶石金釵和珍珠簪子,三樣都送給九兒了。”話這麼說,自然把後面的給打住了。
權當是聘禮,回頭把人弄到手,東西自然也還留在趙家了。
掌櫃娘子當即笑道:“哎喲喲,趙公子今兒可真是大方啊。”朝着白小菀奉承,“九兒姑娘,這支翡翠簪子原本是要三百二十兩銀子,低了我不賣的。可是今兒趙公子大方,加上剛纔的兩樣,一起算六百兩整,我這就給包好。”
未免白小菀再胡亂開口,惹怒趙劼,壞了生意,趕緊把首飾櫃子都給鎖了。
“九兒。”門口忽地來了人,是謝君謙收到消息趕過來了。
“君謙哥。”白小菀立即蹦蹦跳跳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趁機把一張六百兩的銀票塞了過去,嘴上撒嬌道:“我看上了幾樣首飾,可是錢沒帶夠,只好把你叫來了。”
趙劼見狀頓時臉色一變,目光不善,“你是何人?”
白小菀笑道:“這是君謙哥,姓謝,正在苦讀準備春闈考舉人呢。”她故意這麼說,是想告訴對方,謝君謙身上可是有功名的人,讓其稍微忌憚。
趙劼果然眉頭皺了皺。
謝君謙摸摸白小菀的頭,笑道:“又淘氣了。”他手裡捏着銀票,自然不慌,最主要是他根本沒想到,白小菀和趙劼會鬥氣鬥出六百兩銀子。因而方方的看向掌櫃娘子,“都裝好了嗎?我來結賬。”
掌櫃娘子瞧着傻眼了,怕惹事,小小聲道:“這幾樣首飾,是趙公子先挑的,這買賣也講究一個先來後到啊。”
白小菀扭頭看向趙劼,一臉天真,“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奪人所好,給你留着吧。”
趙劼心下氣得咬牙。
他打量着謝君謙,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寒門學子罷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一擲千金哄佳人一笑的,因而冷笑,“既然九兒姑娘喜歡,這位公子又是專門過來付錢的,那就給吧。”
謝君謙便問:“多少錢?”
掌櫃娘子吞吐的,小聲道:“一起剛好六百兩銀子。”
六百兩!六百兩銀子!!
這都夠謝家花上六、七年的了。
謝君謙目光微跳,但是面上還是強行冷靜下來。
趙劼冷笑,“買啊?是不是買不起,說一聲,我給九兒姑娘買了。”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心儀的姑娘,眼前有了情郎,心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白小菀拉着謝君謙的手撒嬌,嬌聲嬌氣道:“君謙哥,你就給我買了吧。”
謝君謙倒不是覺得心疼。
只要他有錢,給未來的妻子買點首飾又算什麼?但是現在,銀票卻是白小菀給他的,讓他掌心感覺微微發燙,有種難言的不好意思和愧疚。
趙劼咄咄逼人,“你到底買不買?”
“自然是要買的。”謝君謙心情起伏難定,對着白小菀微微一笑,“你總是這麼大手大腳的,真是拿你沒辦法。算了,只當是提前給你下的聘禮,將來等你嫁到謝家,也是要傳給兒媳婦、孫媳婦的。”
白小菀嫣然一笑,“君謙哥,你對我真好。”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迷迷濛濛的,彷彿帶着霧氣,又好似盛滿了漫天璀璨星光,頗有幾分流轉不定。那種純真的小兒女嬌憨,以及天生麗質,實在太吸引人,讓衆人都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
趙劼更是看的心口“砰砰”直跳。
小妖精!一定不能錯失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妖精,免得終身後悔。
謝君謙假裝在懷裡摸了摸,正好拿出那六百兩銀子,遞給掌櫃娘子,“剛好六百兩,把包好的首飾給我吧。”
掌櫃娘子悄悄嚥了一下口水,收了銀票,把收拾趕緊遞了過去。
乖乖!沒看出來,這小丫頭真是厲害啊!
竟然惹得兩個大男人爲她爭風吃醋,六百兩銀子說花就花了。
“君謙哥,我們回去吧。”白小菀挽了謝君謙的胳膊,拿着首飾,招呼李嫂,“回去我給你們做一品鍋,暖暖和和的,保證又香又好吃。”
李嫂早就被六百兩銀子嚇傻了。
當時急得不行,生怕白小菀被趙劼的六百兩銀子給套牢。沒想到,雲山霧裡的,謝君謙竟然過來救場,還豪氣的直接拿出六百兩銀票!
天吶!簡直跟做夢一樣。
“走了,李嫂。”白小菀伸手拉扯她,臨下樓梯的時候,轉身對趙劼笑着道謝,“今日多謝趙公子幫我挑首飾,我們先告辭了。”
凡事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趙劼笑了笑,“好,九兒姑娘慢走。”他也看出來了,白小菀不單隻有清麗容貌,還有難得的心思智慧,人情世故也很是通透。
這樣的姑娘,反倒叫他更加放不下了。
那個書生到底是什麼來路?又從哪裡跑出來的六百兩銀子?不着急,慢慢查出來再做應對,就不信在追求女人上頭,如此簡單便失敗了。
停了片刻,趙劼臉色陰沉的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