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東繞過馮越直接跟喬雲聯繫,畢竟喬雲是馮越的經紀人兼全能助理,以自己手裡的信息,馮越外甥上幼兒園都是她親自接送的,所以找她應該比找馮越更直接快速,而在老大身邊兒做事,直接快速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接到趙東電話的時候,喬雲正在幼兒園門口,看着小傢伙用他那無敵萌的小臉跟老師說再見,今天馮越在棚裡拍廣告,子珺在家裡閉關趕設計稿,接送馮一這樣的事兒,理所當然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其實幼兒園就在社區裡,以這個社區嚴密的保全系統,孩子自己回去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但喬雲就是不放心,總覺着這麼萌的小正太,一個人走在路上太危險,萬一給那個變態看上,怎麼辦。

從第一天送馮一,到天天接送,幼兒園的老師都以爲喬雲是馮一的媽媽了,喬雲也沒否認,她甚至覺得,要是真能生出一個馮一這麼可愛的小傢伙,自己也不排斥結婚,或者跟子珺一樣,當個未婚媽媽也不是個不錯的主意。

所以說,馮子珺絕對有在不經意間把人引入歧途的能力,最可惡,她自己還分外無辜,這是褚衍深後來悟出來的真理,可當他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早給她引到歧途最深處,再也無法回頭了,最令他無法釋懷的是,他自己還樂在其中,不想回頭。

自然這是後話,先說喬雲放下手機,馮一也走到了她身邊,小傢伙很乖很懂事,在自己打電話的時候,絕不會打擾,而是安靜的站在自己身邊兒等着,等她掛斷電話,纔開口問:“是舅舅打來的嗎?”

喬雲不禁莞爾,把他背後的小書包接在手裡:“怎麼不猜媽媽?”

馮一瞥了瞥嘴:“媽媽不會記得喬阿姨的電話。”事實上,珺珺連她自己的電話號碼都記不住,甚至迷糊到在走了六年之久的一條路上,還會經常迷路,自然,這些他不會告訴別人的,畢竟他還想珺珺能騙回來一個能照顧她的男人,不然以她的情商早晚讓人賣了。

馮一小朋友無數次慶幸過,他家珺珺還有那麼幾分足以唬人的姿色,不然,可以想象這輩子都別想嫁出去了。

馮一小朋友覺得,當年賜給自己一半生命,並且拋棄珺珺的男人,或許就是看清了媽媽的本來模樣,被嚇跑了。

喬雲想想怎麼開始,決定還是採用直接戰術更好一些:“還記得那天在餐廳見過的叔叔嗎?”不知是不是喬雲看錯了,她覺得自己說過這句話之後,小傢伙本來就十分明亮的眼睛,更亮了一些。

馮一點點頭:“記得,舅舅公司的大老闆,喬阿姨說過姓褚,上回舅舅做訪談那次,他還幫着我洗手呢,那個叔叔是好人。”馮一小朋友一聽褚衍深,立刻變身爲超級小話嘮。

喬雲嘴角抽了兩下,身價數千億的超級富豪,鑽石王老五,酷霸拽的褚氏大老闆,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會被歸類到好人這個類別裡去,即便褚大老闆三五不時做慈善,可那些完全是爲了公司的形象,以及賺更多的錢,當然,這不排除自己的仇富心理作祟,但她就是相信一句老話,爲富不仁。

當然,這些自然不能跟小傢伙講,順着他說:“這個好人想請你吃飯怎麼樣?”

即使覺得爲富不仁,喬雲也不得不佩服褚大老闆,不說他,就是他身邊兒的人,做起事來都是滴水不露的,彷彿什麼事都想到了前頭,根本沒有能難倒的,更何況那位幕後大老闆了。

趙東剛纔根本沒提讓馮一加盟父子的事兒,而是提出了晚餐邀請,且人家只邀請了馮一,那意思就是讓自己詢問馮一的意思。

喬雲現在特別迫切的希望小傢伙搖頭,然後,自己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回絕大老闆的秘書,那感覺肯定特爽,所以,她盯着馮一的目光有些不尋常的熱切。

然後小傢伙看了她一會兒說了句讓喬雲絕倒的話:“喬阿姨,你可不要喜歡上我哦,你不是我喜歡的型兒。”

喬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屁孩兒纔多大就這麼拽,我不是你喜歡的型,難道你喜歡你媽那樣兒的?”

小傢伙貌似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搖搖頭:“珺珺太笨,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喬雲笑了起來,伸手揉亂了他的頭髮:“你媽還不聰明啊 ,不過某些方面是挺笨的,算了,不說你媽了,你還沒回答我呢,答不答應跟那個叔叔吃飯?”馮一點點頭,然後在喬雲的失落中,馮一小朋友被快遞到褚氏大樓。

馮一來的有點兒早,還沒到下班時間,趙東斟酌良久,還是把馮一小朋友送進了二十八樓,整個二十八樓是褚氏總裁的辦公區,把他安置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小傢伙卻指了指落地玻璃幕邊兒上的椅子,提出來進了褚氏之後的頭一個要求:“我可以坐那兒嗎 ?”

趙東愣了一下,小傢伙指的是老闆休息時坐的椅子,因爲很清楚老闆的深度潔癖,最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哪怕椅子也一樣,卻面對馮一那張天真可愛到爆的小臉兒,趙東真說不出拒絕的話。

卻見那邊兒低着頭看文件的老大微微點了點頭。趙東如蒙大赦,領着小傢伙過去,看着小傢伙蹭着兩條小短腿爬上對他而言有些高的椅子,整個小身子傾過去爬在玻璃幕上,往下看了看,忽然回過頭看向距離自己兩步之遙的趙東,開口:“趙叔叔不用管我了,不然你的恐高症會更嚴重。”

趙東愕然看着他,自己是恐高,所以每次走到玻璃幕前,都有些虛,但他掩飾的很好,至少目前爲止,沒有人發現,怎麼會被一個五歲小孩子看破的。

短暫的慌張過後,鎮定下來:“你怎麼知道趙叔叔恐高?”

那邊兒案頭的褚衍深也不禁停下手裡的筆,擡起頭來,說實話,他也很好奇,趙東恐高,自己在他進公司一年之後才發現,這個小傢伙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傢伙頗洋派的聳聳肩:“其實很簡單,剛纔你牽着我上電梯的時候,略猶豫了一下才進去,而且邁的是右腿,進入電梯後,你很快靠在角落裡,你抓着我的力道,比在平地上用的大了些,出電梯的時候,你非常快速的走了出去,但剛纔靠近這裡的時候,你的腳步明顯有些遲疑,並且跟上電梯的時候一樣,你先邁的右腳,人往往在壓抑恐懼的時候,纔會下意識違反自己平常的行爲模式,所以,我斷定趙叔叔是個恐高症患者。”

如果問趙東,被一個才五歲的小男孩如此赤,裸裸解剖是種什麼感覺,趙東會說混亂,因爲面對這個才五歲的小男孩,他有一種面對大老闆的錯覺,而且,這麼一想,趙東忽然發現,這小子的臉,彷彿跟老大真有點兒像。

趙東搖搖頭,覺得自己是被刺激的胡思亂想了,讓秘書助理給小傢伙送了一杯果汁進來,逃一般出去了。

看着自己一向穩重的秘書如此狼狽的樣子,褚衍深忍不住彎了彎脣角,合上手裡看了一半的計劃書,站起身走了過來。

馮一見他過來很禮貌的從椅子上跳下來,褚衍深不禁又想起了小傢伙的媽媽,從小傢伙的舉動來看,他對那個媽媽越來越有興趣,能教出這樣聰明禮貌的兒子,媽媽也該是個嚴謹的人,而自己最喜歡嚴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馬虎。

所以說,褚老大完全是給他的自以爲是引入歧途的,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清,給馮一的樣子糊弄了,就以爲那個媽也應該跟兒子一樣,這是絕對沒道理的。

褚衍深站在落地玻璃幕前,二十八層的高度使下面的車輛人羣都成了螻蟻般渺小,褚衍深喜歡這種世界盡在我手的感覺,他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裡,只要你足夠聰明,足夠優秀,足夠努力,他討厭一切不可控的因素,就如糾纏自己六年之久的春,夢,他一定會找出原因。

褚衍深側頭髮現小傢伙跟自己站在一條水平線上,也望着下面,有那麼一瞬,褚衍深彷彿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當時的褚氏遠沒有如今的規模,自然也不可能擁有如此的高度,但他仍然喜歡爬到頂樓上去,褚衍深微微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這種感覺究竟從何處冒出來的,毫無疑問,即使不討厭這個小傢伙,也絕對談不上喜歡,他想要的只是通過他,最快的接觸他的母親,進而甩掉困擾自己六年之久的春,夢。

之前他或許還有些猶豫,怕跟這個五歲的小傢伙溝通不良,可剛纔趙東出去後,褚衍深就知道,自己多慮了,所以他也相當開門見山:“你知道你舅舅拍的電影嗎?”

馮一點點頭:“父子,我看了舅舅的劇本,我想這個電影拍出來,你應該會賠不少錢。”

褚衍深好笑的看着他:“何以見得?”

小傢伙非常認真的說:“因爲它表達的不是花錢看電影的人想看的東西,不過,或許會拿獎,一般如此無趣的電影都會拿個大獎。”然後比褚衍深更直接問了一句:“你讓我演裡面的兒子,是看上我家珺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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