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皇帝,心眼總是會比別人多一些的。
如果被人知道他受傷的事,大概是怕有人趁機加害吧。
至少,防人之心不可無,連親兄弟也不例外,這就是皇室。
好不容易將藥抹完,我用紗布將他攔腰纏了幾圈,這纔算是大功告成。
秦冥站起身來,走向那個浴盆。
正想要動手脫下那條唯一的長褲時,突然像又想起了什麼,停下手來,道:“你可以出去了。”
我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長氣,還好,他沒有讓我給他洗澡。
可是,反之一想,又覺得不對。
他是皇帝,平時應該都是由下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的,沒理由放着我這個現成的丫環不用啊?
一定是因爲剛纔的事,所以,他認定了我想佔他便宜是不是?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傷自尊的。
然而,我卻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居然就這樣無聲的被他給羞辱了。
可惡!我恨得直咬牙的轉身就走,省得慢了一步,又被他誤會什麼。
“站住!”身後的人慢條思理的又開口了。
我背上一僵,難不成,他又反悔了?還是,他從頭到尾就是在假裝正經?
正自猜疑着,秦冥的聲音緩緩傳來。
“別走遠了,朕隨時可能傳喚你,還有,以後,你就住在隔壁的偏室,以方便伺候。”
剛剛提起的心不禁又放鬆下來,我爲自己的神經質而感到懊惱。
難道自己真的像他說的,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事?
越想心裡越煩躁,我沒好氣的應道:“知道了。”
隨即轉身就跑,省得他再說些什麼,直接把我羞死掉。
唉,自己清純美好的形象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最慘的是,還得住在他隔壁隨傳隨到。
可以想像,以後自己會有多少糗事成爲他的話柄。
我徹底的栽了。
很快,我便發現,全府上下,負責伺候秦冥的下人就只有我一個。
端茶送
水,打掃房間,鋪牀疊被,我忙活了一整天都沒有歇過手。
好不容易捱到夜色已深,居然還要讓我去弄宵夜。
我看,他就是存心要折騰我。
否則,又怎麼會放着那麼多下人不用,非使喚我一個?
就好像其它人都想毒死他似的。
偌大的王府到了這個時候也已經完全沉寂下來,我獨自打着燈籠走在夜色裡,心裡竟有些發怵。
這種古代建築在白天看着是挺氣派的,可是,一到了晚上,就感覺有點陰森森的。
那些亭臺樓閣彷彿也變得陌生起來。
王府裡的路我雖然不是太熟,但是廚房在哪,我閉着眼睛也能找得到。
眼看着再轉過前面的小亭就到了,心裡想着可口消暑的蓮子羹,膽子也稍稍壯了些。
月光下,涼亭若隱若現。
亭子周圍的花在靜夜裡悄悄怒放着,散發着不知名的清香。
靠近些時,手中的燈籠終於照亮了整個亭子。
一個身影突兀的橫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嚇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連燈籠都脫手而出。
“噓!是本王。”熟悉的聲音適時傳來,制止了我即將出口的驚呼。
竟是秦玄?他怎麼總是像鬼魅一樣出場?
我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道:“你怎麼也不點個燈啊,害我還以爲撞鬼了。”
半夜三更的,他不睡在自己牀上,卻跑到這亭子裡來坐着,怪磣人的。
“有這麼好的月色,要燈做什麼?”
秦玄幽幽答着,竟一點也不在意我無禮的指責。
淡笑着拍了拍身邊的石凳,道:“過來,陪本王坐坐。”
此刻的他,帶着幾分慵懶,一點也沒有白天時那種氣派和架子。
儼然如我第一次在山林裡見到他時一樣。
倒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他不會是,又喝酒了吧?
我滿懷疑惑的走近他,就見在他身側果然放着一個酒壺。
只是,壺裡飄散出來的味道
帶着一點花果的甜香,不知是不是酒。
“要嚐嚐嗎?醉千秋,據說,喝了它可以忘憂。
可是,本王卻從來沒有喝醉過,所以,給它改了個名字,叫千杯醉。”
秦玄不知從何處變出了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遞給我。
粉紅的液體依如春天裡的桃花般盛開在眼前,淡淡的甜香更如同熟透的蜜桃,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我被這杯奇異的酒吸引了,不知不覺便伸出手去接過它,飲入喉中。
幾乎沒有什麼酒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回味時,有一種淡淡的苦澀。
待到了胃裡,才感覺到一股股熱熱的氣流在身體裡漫延開來。
“傷口還疼嗎?”黑眸裡帶着一絲朦朧水氣凝視着我,幽幽的問。
他的話讓我猛的回過神來,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心中不由得震憾。
我居然又一次糊里糊塗的就喝下了他給的酒?
一時間,時間和空間都有些錯位了。
彷彿自己還在那片山林中,而眼前的人,也只是秦玄,並不是什麼王爺。
或許,秦玄和靖麟王本來就是不同的兩個人。
“你怎麼啦?”見我遲遲發呆,秦玄微微挑眉。
繼而伸手替我理了理被夜風吹散的髮絲,“不會是還在生本王的氣吧?”
來自他指間微涼的觸感令我本能的退後了一步,這纔看清,眼前的人根本就是白天裡欺負過我的靖麟王秦玄。
雖然此刻的他斂去了他的威儀,但他的浪子心性卻一點沒變。
我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腳步,離他又遠了些。
道:“王爺說笑了,奴婢哪敢啊,那個,夜色已深,王爺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說完,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倉惶的提着燈籠拔腿就跑。
這個秦玄,爲什麼每次我都會不知不覺着了他的道?
尤其是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魔力。
能讓人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得一乾二淨,就好像,被催眠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