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點多的D大比較安靜，正是晚課的時候，沒課的學生大冬天也不見在室外。
晚上去學校總是比較有感覺，燈光下面看不清楚具體的變化，隱約裡還是自己當年的輪廓。憑着記憶還是找到了食堂，田徑場對面那一排大排檔已經沒有了，宋然想了想還是決定去食堂找找烤冷麪。
食堂並沒有變化多少，三步兩步就找到了當年喜歡的賣煲仔飯的檔口，現在的阿姨是當年那個年輕的阿姨，老一點的那個沒在：“姐，我們以前那個年紀大一點的阿姨還在這兒工作不？”
“你們是哪一屆的？”
“07屆，我記得那時候您和阿姨都在這邊。”
“誒，剛剛也有個07屆的過來吃飯呢，我們也都是老檔口了。”阿姨一邊往檔口對面看，大概是沒看到剛剛說的人，嘆了口氣：“這都好幾年了，李姐08年就不在這兒了，去年去的。”
宋然想起來有一年畢業季那個阿姨一邊幫自己做烤冷麪，一邊伸出四個手指：“我都送走了四個大四的了。”
正好徐子愷拿了餐盤迴來，暗自慶幸，還好他不在，自從徐爸爸徐媽媽去世之後，關於死亡，他總是更敏感。
“怎麼還吃得下？”一邊接過來阿姨的碗一邊衝宋然皺眉。
兩人各自扒了幾口飯，才覺得是真的此吃不下了，看着還沒動的烤冷麪，面面相覷。
“宋然，我就知道是你！是不是之前明明吃過一頓的。”剛想端着餐盤走，背後響起來的聲音讓宋然心裡一虛。
回頭的瞬間纔想起來自己應該沒有認識的人的，卻是驚喜，是易淑嵐，兩個人大概也是校報那邊熟悉起來的，兩個吃貨，每次肚子吃飽了眼睛還沒飽，第二份食物又總吃不完。
易淑嵐上來就是一個熊抱，抱着抱着就哭了。
“還是和當年一樣啊，這麼容易哭。”這麼些年，除了爸爸媽媽，你還是第一個爲我哭的人。
知道魏林炎走了的那天，自己吃貨的本質終於收斂了，上課發呆，下課發呆，沒事就窩在寢室，終於被她拽出來吃飯在麥當勞沒力氣地咬雞腿，看着前座一個小孩子不小心吃了一臉的聖代，眼淚就上來了。
怎麼都止不住，最後她也慌了，什麼都問不出來也跟着一起哭。一是兩個人就在麥當勞裡不管不顧地大哭。
想起來竟然更多的是溫馨，除了關於自己最後還是沒能夠找到魏林炎的苦澀，青春裡二得要死的經過，於現在依然有些滄桑的自己來說，是多麼難得的回憶。
“還不是你，剛剛那個阿姨說有個07屆的，我一看有點像，再加上你又幹這麼二的事情，飯就沒怎麼動，一下子就知道是你了。”
“長進了哈，一邊哭還能說這麼順暢。”宋然也覺得心裡憋得慌，滿心滿心想要說的話急着往外涌，卻像是卡在喉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再笑，別以爲姐姐我看不出來，我要是再憋一會兒你也要哭了。我就是捨不得你先哭而已！”吸了吸鼻子，拉過後面的一個男人，宋然這才發現她後面一直有個男人，看她的目光柔溺至死，只是，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我大學時候閨蜜，在我退了校報之後就拋棄我了。”易淑嵐有些咬牙切齒。繼而介紹她旁邊的人“我家的，你猜是誰？”
“難道是姚-文-熙！”“姚-文-熙！”
還是當年的默契。
“我跟去了山東，然後跟在後面跑，嘿嘿，終於讓我追到手了。”淑嵐很是得意。旁邊的男人倒是還是當年的溫良。
“你好，姚文熙，聽她說起過你。”
“學長也好，我其實也參加過培訓的，學長肯定不記得了，當年可是讓我們糾結啊。哭了好多次呢!”說罷便看到姚文熙寵溺地摸了摸易淑嵐的腦袋，真是美好。
“宋女人，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那身後這位呢？”淑嵐還是當年的淑嵐，一着急嗓門就大。看向徐子愷的時候倒是不住地朝宋然眨眼睛。
宋然這纔想起來忘記了後面的徐子愷。
“把你那些粉紅泡泡收起來！徐子愷，我老闆。”想了下想不能落下風，“易淑嵐，年少無知誤交的損友。姚文熙，我們當年的校草級學長。”
“你好，徐子愷。”徐子愷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調。只是心情不好也就不跟他糾結了。
姚文熙是當年校報宣傳部部長，宋然和易淑嵐這一屆剛進校報的時候，校報組織着做了一次培訓，由姚文熙主講。當時參加培訓的所有的女生都花癡上了姚文熙，不久之後，因爲一次採訪活動，兩個人有些合作，易小姐就淪陷了，偏偏姚文熙不自知。一個抵死不說，一個心不自知，至少，畢業前夕，兩個人還沒耗出個結果來，最多也就是個密友。
而自己，當時和魏林炎的事情，交往一年，時間並不長，兩個人又是異地，也就是寢室的幾個常常在一起的人知道。
“嘿嘿，準備份子錢吧。姐姐來拍婚紗照的。”走着走着易淑嵐突然蹦出來這麼句話。
“你倆還沒結婚啊？”剛剛一句“我家的”宋然就直接當眼前這位是已婚婦女了。
“什麼啊，我有那麼黃臉婆麼？”一激動就被腳下個什麼絆了一下，後面的姚文熙迅速衝上來扶着，無比小心。
“我不是要準備兩份吧。”看着兩個人的互動，宋然樂呵呵的戲謔。
大冬天跑過來拍婚紗照大概是因爲肚子裡小文熙同學等不及了。
饒是不放心，老婆嬌嗔飛眉，學長還是鬆開手頓在後面跟徐子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情人節結婚，小樣兒，大半夜還跟着老闆回憶青春，一看就沒結婚而且還居心叵測，來給姐姐做伴娘吧，姐姐幫你請他做伴郎。”
“我心疼我的份子錢，誒我說要是做伴娘是不是就不用交份子錢了啊？”
“滾你丫的，我結婚你還心疼份子錢，我可告訴你，真心心疼，你還是回你的德國吧，這兩年剛好是大家結婚的年紀。對了對了，說起來你還記得我們大學那會兒有個球賽你特別迷的那個球員不，清華那個，我忘了當時是幾號了，他也要結婚了，就下週。”
“哦……”
“我跟着文熙去了山東之後剛好他們在山東打球賽，去採訪記得是他，我當時還拍了好多照片呢，指望着你什麼時候良心發現記起來聯繫我我給你看。再後來文熙去了北京，我又去了北京，又在北京一些採訪中接觸到了，他還記得你呢，問我呢，我就想啊，要是你知道，你肯定都能樂得圍着寢室樓跑呢，老實交代，人家是不是當時看上你啦？”
“啊……”被易淑嵐胳膊肘捅了下才恍然回到現在中。卻止不住想，畢業的時候，也就是他走後的兩年，原來是又回來了。
“怎麼了？”宋然心不在焉的樣子終於被撞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