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點頭,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後話鋒一轉:“不過,這也只是其中的一點原因!還有一點,也是造成這位夫人沒能挺到救援到來的重要關鍵,她懷孕一個月,墜落馬車之後,胎象不穩,大出血,所以纔會暈死過去!”
“什麼?!懷孕一個月?”
柳氏面色大變,越王則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狠狠瞪了柳氏一眼,怒道:“這纔是真正的原因吧!”
趙姨娘是在他出徵前一個多月進府的,因爲無法推拒程老夫人的盛情,所以他纔會要了趙姨娘。
不過,也只有趙姨娘剛剛進府的那一天而已,之後他因爲心中對程洛音的孃親的愧疚,便再也沒有進過別的女人的房裡。
事實上,不論是趙姨娘,現在的馮姨娘,甚至是柳氏,他接受的都不甘願,每個女人,他所給的都只有一夜的溫存,剩餘的,便只有金銀之物的補償了。
“王爺,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啊!”
柳氏趕忙辯解,見越王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慌了,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再說,就算是我知道她身懷有孕,可是也沒有必要害她,不是麼?若我真是那種容不得府中出現新生命的人,那婷兒和芸兒,豈不是早就死了?”
越王一怔,眼眸閃爍片刻,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他想不出來反駁的話,這一點的確是很奇怪。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柳氏無聲哭泣着,程洛沁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卻感覺到了這件事的嚴重,因此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仵作人微言輕,鼎鼎大名的越王府裡的事情,他更加不敢插嘴,也是戰戰兢兢地低着頭。
“仵作伯伯,這胎兒的性別是男是女呢?您能看出來嗎?”
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只有程洛音還敢出聲。
看着地上那一句骷髏,她一臉惋惜地嘆息道:“爹爹快要進入不惑之年了,可越王府只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沒有。若是這位趙姨娘懷的是個男嬰,那該有多好!”
“胎兒只有一個月,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柳氏瞳孔狠狠一縮,若是此時她手中有刀,若是此時周邊沒人,她一定要捅死這個死傻子!
程洛音彷彿感受不到柳氏的殺機,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仵作。
越王眸中精光一閃,也期待地看向仵作:“能看出來嗎?”
被父女二人一臉期待地看着,仵作老伯壓力山大,大冷天的,他卻出了一頭汗。
抹了把額上的冷汗,他道:“王妃說的沒錯,胎兒才一個月,還沒發育完全,根本就看不出性別!”
越王眸中的精光散去,滿臉失望之色。
身爲戰功赫赫的大將軍,他一直希望能夠有一個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衣鉢,像自己一樣操起戰刀保家衛國。可是,他年近四十,卻只得了四個女兒,說不失望是假的。
如今剛剛升起來的小火苗,也被殘忍的打破,他嘆了口氣,衝仵作揮了揮手,又朝着下人們吩咐道:“重新將棺木弄好,回吧!”
不冷不熱的幾句話顯示出了他的失望,可現在,根本不是失望的時候。
程洛音斜眼瞥了柳氏一下,見她似乎鬆了口氣,程洛音黛眉微挑:“可是好奇怪啊,趙姨娘出事的時候已經懷孕了,爲何爹爹直到現在才知道呢?我看奶奶的樣子,也不像早就知道真相的模樣啊!”
越王一愣,柳氏本已吞進肚子裡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趕忙解釋道:“那個時候王爺剛剛上了前線,正是禦敵的關鍵時期,我不敢用家裡的瑣事來讓王爺煩心!老夫人年歲大了,也經不起打擊!
趙姨娘的事情原本老夫人就很傷心了,若是再讓她知道趙姨娘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豈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這話挺有道理,越王心中被濃濃的失望情緒所籠罩,不想追究,徑直回了越王府。
程洛音也沒再和稀泥,一路上衆人都很沉默,到了府中也沒什麼交流就分道揚鑣了。
“小姐,您爲什麼不告訴王爺……”
回飛霜閣的路上,如月皺着眉,一臉的不解。
她們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纔將所有證據收集起來,若是就這麼放過柳氏,豈不是太可惜了?
程洛音淡淡道:“有些事情,還是讓爹爹自己想清楚比較好,他想的越透徹,對柳氏的失望就越大。若是我們將這件事血淋淋地扒出來,平白顯得小心眼兒不說,也會讓人懷疑我們的動機。
我可不想絆倒了柳氏,反倒讓爹爹對我產生了嫌隙。”
如月“哦”了一聲,沒在說話。
是夜,越王的瀚瀾閣中。
越王筆直地坐在桌案後,面前放着高高的一摞公文,但他一點也沒處理公事的心思。
王鵬海和周興文見狀,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瞭然之色。
跟了越王那麼多年,他們怎麼會不知道越王的心病?
身爲一國大將,越王寵愛程洛音是不假,卻也希望能夠有個兒子來繼承衣鉢。這些年來,越王一直都覺得府中不能多出一個少爺,是他的緣故,是因爲他命中無子。
王鵬海和周興文交換了個眼神,王鵬海道:“王爺,依屬下看,此事完全不必糾結,若想知道您的命裡有沒有兒子,大可以去清涼寺求支籤問問!”
越王從深思中回神,搖頭:“本王從來都不信這些。”
其實,真的不信,何必糾結呢?
所以,王鵬海再接再厲道:“別看這些東西玄而又玄,卻不是完全沒道理的!就像老周,他先前一直沒有孩子,後來去清涼寺拜了求子觀音,又問過廟裡的大師,大師說他命裡有一雙子女,不久後,老周果然就得到了一對龍鳳胎!
王爺若真介意,不妨去清涼寺看一看!”
長得瘦瘦弱弱的周興文附和道:“對呀王爺,清涼寺的大師看的很準的!屬下可以爲您引薦那位大師,當年就是他說了屬下命裡有一對龍鳳胎,屬下的一雙兒女才成功降生!”
越王有些心動,但一想起程洛音,他又有點猶豫:“但是,音兒會不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