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你如何評價今晚的埃迪·庫裡？”
“除了進攻之外，無可挑剔。”
莫蒙塵罕見地誇讚了庫裡的表現。
庫裡今天雖然手感不佳，進攻全靠戰術跑位吃餅和搶到進攻籃板之後的二次進攻。
靠着聰慧和積極性，庫裡得到14分20籃板9助攻6封蓋。
而且，他的20個籃板球裡，有8個是進攻籃板，與此相比，步行者的兩位首發內線的總籃板數是17個。
正如這場比賽所展現出來的內容一樣，本德唯一比庫裡表現得更好的地方是進攻。
本德今晚得到34分9籃板4助攻，光從數據看，他打得像是一個籃板能力強悍的小前鋒。
由於籃板方面缺乏強硬的表現，本德也受到了老派球員的廣泛指責。
在長人拉出去投籃就會被按上軟蛋標籤的時代，本德的打法說好聽點是劃時代，說難聽點就是逆時代。
然後，媒體又問了安東尼。
還是那個問題，你覺得安東尼表現得如何？
今晚的安東尼，中規中矩，進攻不如莫蒙塵，全面性也比不了庫裡，只是做了一個第二進攻手該做的事情。
莫蒙塵全場45分8籃板12助攻，安東尼通過少量的低位背打接球中投，和大量的反擊進攻，砍下23分6籃板5助攻。
“關於這件事，你們可以通過比賽錄像來了解。”莫蒙塵生硬地說道。
他依舊沒有誇讚安東尼。
爲何不誇讚安東尼？莫蒙塵自己也說不出來。
相比庫裡這種由於缺乏管教，自取滅亡的前世水貨，安東尼這種證明過自己，同樣因爲沒有嚴格的管教，最終成爲一個註定被歷史掩蓋的球星相比，後者無疑更加可惜。
也是因爲這一點，莫蒙塵對安東尼的要求也高得過分。
嚴苛地對待直接帶來的反響是甜瓜變成了苦瓜。
“卡梅隆·安東尼這輩子能得到Dor.Mo的一句表揚嗎？我們拭目以待！”
新聞發佈會結束後，莫蒙塵起身離席，身邊跟着庫裡。
“老爹，梅洛打得不好嗎？”庫裡問。
弗勞賽斯在他們身後，聽到庫裡主動挑起這個話題，他也不由豎起耳朵細細聆聽。
弗勞賽斯入隊多年，親眼看着活塞從半決賽打到分區決賽，再成爲最後的冠軍，締造一代王朝。
莫蒙塵調教新人，尤其是培養球星的方式，令他感到新奇。
活塞王朝人來人往，總有幾個固定的人存在。
莫蒙塵和希爾的成功，說明一支球隊既要有厲鬼，也要有天使。
但如果厲鬼與天使要選其一，弗勞賽斯可能會選擇前者。
拿教練來說，帕特·萊利便是莫蒙塵這樣的厲鬼，他不得人心，但可以贏得總冠軍；韋斯特法爾則是希爾般的天使，他對下寬容，對外平和，帶隊手段溫和得過分，給予了球員過高的權限。
這種方式讓他深得人心，帶隊初期也會一帆風順，但時間一長，過於溫和的管理方式以及得到太多權限的球員便會犯上作亂。
因此，韋斯特法爾如果沒有遇到活塞這套班子，也只是一個公認的好教練，但無法得到總冠軍。
莫蒙塵像萊利，但他卻從沒遇到過萊利那種對下壓迫到極致之後，激起球員的逆反之心，使其集合到一起對抗他，最終導致衆叛親離的下場。
在弗勞賽斯看來，莫蒙塵就是活塞隊裡的隱形教練。
他的存在，指明瞭球隊的方向，拔高了球隊的上限與下限，同時激活了球隊的潛能。
弗勞賽斯親眼看着庫裡從一個少不更事的高中生變成成熟穩重的核心球員；也親眼看着安東尼這種從小到大都是贏家的天之驕子剛入隊時自信昂揚，臉上總是掛着甜美的笑容，現在卻不苟言笑如殺手般冷漠無情。
“爲什麼這麼問？”莫蒙塵反問他道。
庫裡說：“可能我記性不好，但你似乎從來沒有表揚過他，哪怕他打得很棒。”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連埃迪·庫裡也想做好人？
莫蒙塵冷笑道：“你有這份閒工夫，爲何不關心關心自己？今晚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庫裡笑嘻嘻地說：“你都說我的表現無可挑剔了，還算什麼賬啊...”
他以爲傻笑就能掩蓋他的進攻像屎一樣的事實嗎？
“我的原話是，除了進攻，你的表現無可挑剔。”莫蒙塵逼視道，“要我告訴你喬納森的分數比你多多少嗎？”
由於庫裡其他幾樣數據都壓制了本德，連搶斷的數量都和本德齊平——他們都是1搶斷——因此，他現在腰桿子是比較硬朗的：“但是比賽從來都不只有進攻呀，我的其他數據全部都比他高，老爹你也說了，除了進攻，我的表現無可挑剔，雖然我沒上大學，但我好歹知道無可挑剔是什麼意思，就是連老爹你這麼喜歡雞蛋裡挑骨頭的人都...呃...我不是說你...”
是錯覺嗎？莫蒙塵覺得庫裡越來越像躺在梅奧診所的希爾。
樂觀、積極、而且廢話很多。
“說啊，我聽着呢，繼續往下說。”莫蒙塵的雙眼像死神一樣盯着庫裡。
“反正我的其他方面都無可挑剔了...進攻差點又有什麼關係？老爹和梅洛的進攻足以幫助我們贏球。”庫裡說。
這話沒錯，莫蒙塵把眼睛轉向前方。
“所以，老爹爲什麼從來不表揚梅洛？”庫裡不惜拿自己做例子，“連我這麼笨的人偶爾都能得到幾句誇讚，爲何他不行？”
莫蒙塵譏笑道：“他需要我的表揚嗎？”
庫裡很難從莫蒙塵這裡得到真相，因爲這個真相，連莫蒙塵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有種感覺，相當強烈的感覺。
“莫，適當的鼓勵是有好處的。”身後的弗勞賽斯說。
“對！”庫裡說，“就像對我一樣，老爹，一碗水要端平啊！”
還會狐假虎威了。
莫蒙塵笑眯眯地看着庫裡：“你這意思是，以後我就像對待梅洛一樣對待你？好的，我保證我會公平公正，如你所願，一碗水端平。”
庫裡沒想到求個情求到讓自己掉進了坑裡，大呼冤枉。
更衣室內，安東尼正清理着櫃子，他厭惡地看着櫃子裡的舊衣服舊鞋子。
“梅洛，要不要出去喝一杯？”普林斯問道。
“科學研究表明，”安東尼嚴肅地說出不適合他說的話，“攝入太多酒精會折壽，我沒興趣，祝你們早死早超生。”
如果他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這句話，普林斯不介意接下他的玩笑。
“你這傢伙越來越沒勁了。”小王子說。
“扯吧你！”傑羅姆笑罵道，“我他媽喝了十幾年的酒了，怎麼沒事？”
安東尼以淡淡地口吻說出讓垃圾狗氣得連續狗叫的話：“這就是你頻繁受傷的原因。”
“你他媽的這張臭嘴越來越像老爹了！”傑羅姆囔道。
“咳咳...”洛爾笑問，“傑羅姆，你剛剛說我們親愛的老爹什麼來着？”
垃圾狗發現說錯話，連忙裝腔做掉道：“媽的，我被這個三年級混蛋帶偏了，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是一時氣急，當不得真！”
安東尼將衣櫃裡的髒衣服和舊球鞋全部扔到牆角，工作人員會把這些被遺棄的物品收起來平分。
扔完東西，他說：“科學研究表明，真心話總是藉由酒精和憤怒兩種途徑脫口而出。”
垃圾狗沒想到安東尼這廝平時不顯本事，忽然間幾句話懟得他血氣上涌，這幫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混蛋了！
他剛要繼續說，更衣室的門打開，莫蒙塵、庫裡和弗勞賽斯同時入內。
弗勞賽斯肯定了衆人的表現，然後道了句聖誕快樂，便帶着他的東西離開了。
庫裡和他看到的每一個人擊掌問好。
問完好，庫裡開始炫耀莫蒙塵當着媒體的面表揚他無可挑剔的事情。
當事人就在現場，哪容他造謠？
“更正你一下，我說的是，除了進攻之外，無可挑剔。”莫蒙塵插嘴道。
“我覺得這也很了不起了。”洛爾說，“能夠做到攻防兩端都無可挑剔的人，只有...”
洛爾被莫蒙塵惡霸般的眼神嚇得不敢再說。
“除了進攻之外，無可挑剔。”安東尼開口了，不知道是嫉妒庫裡，還是忍不住惡口傷人，“反過來說，你今晚的進攻一無是處。”
同是探花郎，相煎何太急？
庫裡瞪着眼，他剛纔還在莫蒙塵面前幫他說好話，這傢伙倒好，反過來攻擊他？
“你就是嫉妒我！”庫裡喊道。
“他說得沒錯。”莫蒙塵把浴巾掛在肩上，路過庫裡身邊的時候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莫蒙塵前腳剛進淋浴室，庫裡後腳指着安東尼說道：“你這個三年級混蛋越來越像老爹了！”
“你說誰混蛋？”
惡魔的聲音令庫裡像被人拿着根棍子捅爆了菊花，嚇得他大吼道：“誰他媽在這裡胡說八道？馬特爾，是不是你說老爹的壞話？”
無辜的馬特爾·韋伯斯特嚇得連連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莫蒙塵關上了淋浴室的門，不是感覺，也不是錯覺，而是一件正在發生的事情。
卡梅隆·安東尼，越來越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