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安沒說錯,他廚藝確實非常不錯,至少擺在餐桌上的菜看起來色澤誘人,香味撲鼻,造型更是拿得出手。
“寶貝,你休息一會,我馬上就好。”呂明安從廚房裡伸出頭,笑眯眯的對我說。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我覺得坐享其成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啦,你隨便看看,我這昨天把家裡重新佈置了一下。”他的聲音從廚房裡飄出來。
那就不辜負他的美意吧,我把包包扔到客廳的沙發裡,轉身要往臥室走去,手機又響起來,張岱打電話過來了。
“你不是說過十五分鐘給我電話的嗎?這都十六分鐘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小姑娘還在哭。
“我正準備給你打你就打過來了。現在,你平靜些了嗎?”我還以爲她哭一哭就忘了這回事。
“平靜不了嘛,莫鬱青,我*我和我男友分手,否則就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你說,我媽怎麼可以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張岱也不嗚咽了,語氣激動的控訴着自己母親。
“她爲什麼要你和你男友分手?”我又問她。
“她嫌我男友高中都沒讀完,說他不學無術。又嫌他家裡窮,買不起房子,還說他長得賊眉鼠眼。可是他對我很好啊,能爲我去打架,我就是喜歡他嘛。”她又嚎起來了。
“我認爲你媽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潑了她一桶冷水,這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年齡,哪懂生活的艱辛。不過她媽的處理方式簡單粗暴了些,根本就不用特意阻攔,等小姑娘進了大學,被學長們一包圍,不消三五日就能把舊愛忘到九宵雲外。
“想不到你也這樣,真是太令我感到失望了。”張岱冷冷的說完就掛了我的電話。
我搖了搖頭,我也有過十七歲,有過年少輕狂。人生的很多道理,都是後來吃了虧上了當才懂的。這小姑娘,老天總會給她教訓。
“誰的電話啊?”呂明安端着兩個盤子進了餐廳,隨口問。
“張岱的,小姑娘跟媽媽吵架了。”我放下手機,走到餐桌旁使勁聞了聞,“好香。”
“那就是個小太妹,父母沒教好。寶貝,少和她來往好不好?”呂明安放下了盤子,伸出雙手圈住我,“她那個一把年紀的父親還對你虎視眈眈,我想到就鬱悶。”
“小姑娘人挺好的,明安,我有起碼的是非分辨能力,什麼可爲什麼不可爲,我還是比較清楚的。所以,你沒必要這樣刻意提醒我。”我一番話說得很認真。
他呆了一下,好幾秒後才說:“你真是個很有個性的姑娘。”
“我只是不喜歡拐彎抹角。好了,我們開動吧,這些菜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他不再繼續往下深聊,我也就不想不依不饒。
隔着桌子喝紅酒時,呂明安看我的眼神明顯充滿了情慾的味道。我在心中隱隱的嘆息,今晚怕是又要一番糾纏才能脫身。
但令我感到驚訝的是,一直到晚餐結束,我和他一起收拾了碗筷進廚房清洗,洗完後又回了客廳,他都沒有進一步的親密舉動。
“明天開始就要上班嘍,爲了我們的未來我要更努力的奮鬥。”窩在沙發裡,呂明安抱着頭對着天花板大聲說。
“還習慣這裡的生活節奏嗎?比深圳要慢一些。”我側頭笑着問他。
“挺好的,作決定來F城時,我的一些朋友都認爲我在冒險,但我相信自己。”他也偏過頭來看着我笑,“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那是,是金子走到哪都發光。”我附和了一句。
他伸手輕輕的撫着我頭髮,“這些年一直漂着,總期盼着能有一個人讓我停下來。”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茬。
“我父母感情不太好,我從小到大,幾乎是在他們的吵架聲中長大的。”他垂下了手,頭靠到沙發上,“小的時候,只有我考了好的成績回家,家裡才能難得融洽一回。所以,說起來,我努力學習的最大動力就是爲了看到我父母的笑容。”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認定了你嗎?”呂明安回頭看我。
我搖了搖頭。
“合我眼緣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我發現,你和我一樣,從小並沒有得到過多少家庭的溫暖,更沒有得到過很多來自父母的關愛。”呂明安嘆了一口氣,“你不曾有過的,我想傾盡全力給你。”
大概是因爲紅酒的關係,他明顯的打開了心扉。
“寶貝,我承認我總想跟你再親近一點。但我更明白,我們是奔着婚姻去的,單純靠性維持一段關係,那將是最糟糕的一種相處方式。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感覺到了你心裡有結。雖然我不知道這個結是什麼,但是我想跟你說,你要嘗試着去解開這個結。我在你身邊,會一直是你的依靠。”
我還是沒有說話,但眼中卻似乎有些薄薄的霧氣涌來。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長得普通的男人有非凡的觀察力。他這些話,比任何甜言蜜語對我都管用。
“我想先回去了。”我有些倉惶的擡頭看他。
“好,我送你。”呂明安起了身,“你現在一個人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可以考慮一下搬到我這裡來,大不了我睡客廳,你睡房間,擔心我圖謀不軌的話你可以反鎖房門。何況我忙起來,出差的時候也多。”他拎起了我的包,有些絮絮叨叨的。
“我會考慮。”我低着頭走在他身後。
“我短時間內會比較忙,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後,我來幫你好好規劃一下職業前景。生存壓力大,我們總是要向前看的。”他仍舊絮叨着,“我當然希望我的老婆能夠做全職太太,我養得起。但你提升自己的生存能力這對你自己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你說呢。”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按了電梯下行鍵,轉頭看着他有些緋紅的臉。
“那你就當我喝醉了吧,酒後吐真言你不知道嗎?”他鬆開了我的手,微微嘆了一口氣。
呂明安送我上了出租車,一再囑咐我到家給他電話,我看着後視鏡裡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風從開啓的車窗裡吹進來,吹得我雙眼迷濛,淚水糊了一臉。
我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或者我和呂明安真的可以好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