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娘此時心如明鏡,想到蘇淺陌之前的行爲,再看看這店裡的大叔大嬸,他要找誰,是再清楚不過了。
心裡清楚歸清楚,口裡卻是順着他的意思,故作不知的問道,“公子是來找人的啊?”
“是啊。”答她的卻是那名藍袍公子,“某些人就是死沒良心,對她再好都是狼心狗肺的,就愛做小白眼狼。”
他的一番話似罵非罵,弄的人摸不着頭腦。
餘大娘瞥了眼蘇淺陌,不知道該如何應答,這人到底跟她是什麼關係?看起來不太像是關係好的樣子,那她要不要打發了他們走?
正躊躇着,便見蘇淺陌緩緩地轉過身來,一雙透徹的眼眸如秋水灩漣,恬適而安然的看着他們,抿着薄脣輕笑,而笑意卻不達眼底,“景初,許久不見,嘴皮子功夫倒是厲害了不少。”
景初看見她回身後,不由得挑了挑眉,“你薄情寡義的本領,也是見長不少。”
蘇淺陌被他這麼一說,難免有些慍怒,一見面就明裡暗裡的諷刺她,又是狼心狗肺,又是薄情寡義,她怎麼了?她又不是偷了金子私逃的,分別時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下他又來瞎說八道。
她一臉淡漠的抿着嘴,笑容依舊疏離,“決定要分別的是蘇執,而不是我。”
話中被無辜提及的那人,從袖中掏出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靈物,靈物的渾身泛着淺紫色的光芒,神氣活現的在半空中漂浮,然後“咻”的一聲,飛到了蘇淺陌的肩頭。
蘇執看着靈物安然的落在她肩頭,纔開口說道,“可是我能找到你。”他的聲音很溫和,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但是周圍人滿眼的驚奇,就連蘇淺陌也不免有些好奇這肩頭的小東西。
剛纔一直沒現身的祭月,這會兒正晃着龐大的身軀,慢悠悠的從門口走進來,像是不滿她離開的行徑,並沒有給她一個好臉色。
“爲了你,公子連尋蹤都用上了。”
衆人又是一陣喧譁,嘀嘀咕咕的打量起這隻通體雪白的獸類,眼裡皆是露出毫不掩蓋的驚豔之色。
這尋蹤他們是不知爲何物,卻被接二連三的神奇之物,弄得眼花繚亂。
先是一個小巧可人的靈體,再是一個龐然大物的獸體。
料誰也能看出,這進了屋子的兩位公子,定是來歷不凡,而這姑娘與他們看上去更是熟稔
極了,恐怕這姑娘的身份也不同尋常。
餘大娘愣神的望着他們,餘俊也不免呆了呆。
這就是尋蹤?
蘇淺陌微微一愣,倒不是如從前懵懂不知,而是驚訝蘇執竟然還擁有這麼個寶貝。
在學堂時,女先生就說過,這尋蹤顧名思義,就是用來找人的。
尋蹤分爲兩個部分,其一就是落在她肩上的小東西,而其二,應當是一塊無色無味的香料。一旦灑在人的身上,便會瞬間滲入皮膚,無論如何擦洗,也是無法抹去的。
然而,香料雖是無色無味,卻是對人來說,對於尋蹤的靈體而言,則是奇香無比。僅憑着這一股香氣,它就能天涯海角的追蹤到所尋之人。
尋蹤不但神奇,而且產量也低得驚人,數年也很難培育出一對。
倒不是這靈體難找,或者是香料難配,卻是要這靈體只識別這一味香料,實在不是什麼易事。
“既然有好東西,也該拿出來用用。”她不領情的說道,仿若此事與她毫無關係。
其實她的心裡疑惑極了,爲什麼蘇執寧願用上尋蹤,當時也不肯開口去挽留她。又是什麼時候給她撒上的香料?難道是在最後那個擁抱時撒上的嗎……
景初總覺得她和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氛圍和在聽雨閣時完全不同。
而她的突然離開,公子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現在看見她這副反應,想來必定是有什麼內幕,而不能開口提及的。
公子吩咐他說的話已經說完了,然他不清楚其中的事情,也就不便多插嘴了。
祭月氣呼呼的撓着爪子,一臉憤懣的望着她,“你鬧哪門子的彆扭?虧得公子還理你,要是我就給你丟一邊去了。”
蘇淺陌沉默不答。
肩上的紫色靈體還在翩然跳躍,像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着她,蘇執曾是多麼耗費心力的在找她,只是爲了遷就着她莫名其妙的彆扭。
又聽蘇執的聲音徐徐而來,恍如田間的溪流般輕緩,“我並沒有無法接受。只是你一味的以爲,我沒法接受這樣的你。我想着,不如給你一段時間靜一靜,畢竟當時那樣的情況,恐怕你自己也感到很混亂。”
“分別只是暫緩,更何況我從來都沒失去你的行蹤。”
這樣的話聽起來難免有些曖昧,祭月看看蘇執,又看了看她,產生了一肚子的疑問,卻無人爲
它解答。
蘇淺陌微微低眉,看不出喜怒。
自從他們談笑風生的踏進裁藝坊之後,所有人幾乎都快要遺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而餘俊卻牢牢地記在心上。
見他們敘舊差不多敘完了,餘俊尋了個空,插嘴問道,“你們都是她朋友?”
“你是什麼人?”景初這才察覺到拿着畫卷的餘俊,看了眼他手中的畫像,心頭一跳,面上卻不改色的說道,“這不是雲根紗嗎?倒是許久沒見過她了,偶然看見畫像,也是格外的想念啊。”
蘇淺陌聽他說得一本正經的,心裡不由得暗暗發笑。
從前她怎麼就沒發現,這景初撒起謊來,竟然也是頭頭是道的。
餘俊握着畫卷的手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景初,“你是說,你認識雲根紗?”
蘇執掃了眼餘俊,又環視了圈這熱熱鬧鬧的一屋子,發生過什麼事,已經是再清晰不過了,清冷的開口道,“想領賞金?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福消受。”
他的話,和蘇淺陌之前所說,如出一轍。
若她說出的話還叫人有所疑慮,可這話從蘇執口裡說出來,就不同凡響了。
餘大娘一把丟開餘俊手裡的卷軸,好言好語的勸道,“兒子啊,算了吧。這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們身邊有獸護體,如果不是四大家族之人,就是修煉有爲的技能師。蘇姑娘之前勸你,你不聽,你懷疑她的身份,可這公子也這麼說,必定不會是騙你的。蘇姑娘如果是雲根紗,那他們又豈能放過她?”
餘俊深知餘大娘說的不錯,心裡雖氣惱她誤會自己,又有點失望賞金的無望,但這些都比不上性命來得重要,只最後能垂頭喪氣的立在一旁。
“大娘想的很透徹啊。”祭月讚賞的看了眼餘大娘,心想她的推理全是錯的,卻是正好順了公子的意思,不枉公子和景初費心誤導她一把。
“哪裡哪裡。”餘大娘被它嚇了一跳,尷尬的撓了撓脖子,轉身對圍觀的衆人揮了揮手,說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就散了吧!”
蘇淺陌也對餘大娘道了聲別,便徑直路過蘇執,朝着裁衣坊的大門外走去。
那處之泰然的神色,簡直視他爲無物。
他只愣了一下,微微皺眉道,“你去哪?”
“回去吃飯睡覺練法術。”她眼都沒擡一下,淡淡的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