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緋衣縮回一手揉了揉雙眼，才慢慢地坐起，貼近她的懷裡，將下巴靠在她纖瘦的肩上。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黎紅袖雙手抱上他背部的同時，輕輕地挪動着那雙痠麻到幾乎要沒有知覺的雙腿。
“冷......”
卷山風吹來，冷風刺骨，他怎麼還睡得過去，疲憊地打了個呵欠，半眯着雙眼，繼續靠在她的肩上。
冷！
這時候的山風確實挺涼的，想了想她說：“緋衣，我去想辦法生堆火吧！這麼一來晚上我們就不會挨凍了！”
孌這麼冷的夜晚，別說他要受不了，黎紅袖也不好熬吧，於是捏了個訣，他的面前閃過紅光，看着眼前的熟悉的景物，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剛剛好似閃過紅光，黎紅袖回頭，卻見眼前多了一座屋子，而且還是那間相當熟悉的屋子。
很是破舊，大門歪斜了一邊，幾個窗子勉強地合上，卻有一扇是空的，外邊的一切擺設，她也相當熟悉。
彷彿回到了當時丹緋衣剛失去記憶的時候，那時候的記憶，一切漸漸地清晰起來。
那間屋子便是他們當時所住的小破屋子，也是丹緋衣一直唸叨着要回去住上幾天的小破屋子。
“緋衣，這屋子......”
“我們今晚便住在這裡吧！這屋子雖然破舊不堪，不過卻有我們許多美好的回憶，我喜歡這裡！”
雖然破舊不堪，卻也足夠爲他們抵禦寒冷。
黎紅袖點頭答應，扶起丹緋衣起身，拖着兩條痠麻的腿，一步步地前進。
他這纔看到了她的不適，想着自己枕着她的雙腿睡了那麼久的時間，怪不得她的雙腿要痠疼得難受了。
於是乾脆將她橫抱起來，抱着她進了那扇有些歪斜的門。
小屋子內，如她那時候剛收拾完的模樣與擺設，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張硬邦邦的牀板上，多了一條幹淨嶄新的被單，披好的被單上放着一條摺疊地整齊的大紅被子。
正都是丹緋衣所喜好的風格，那一牀，看起來特別的喜慶。
丹緋衣將她抱到了牀上，輕輕地按着她痠麻的雙腿，他問：“這裡怎麼樣？這張牀鋪上了這些東西，睡着的時候就不會硌着背部了。”
見屋子內有些昏暗，指間一揮，桌子上的蠟燭燃燒了起來，燭光雖然微弱，不過卻也照亮了屋子，風從破窗子吹了進來，燭火搖曳。
“這裡挺好的！”她說。
目光環視四周，見着桌子上幾截還未燒完的蠟燭還在，而一切除了破舊，並沒有太多的灰塵，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已足夠。
丹緋衣也坐上了牀，脫下了玫瑰色的靴子，在她的身邊坐好，浮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可以與你回到這個小屋子，我一直都想着這個地方。”
從沒有一個地方叫他如此留戀着，儘管只是一間破屋子，不過這裡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
那時候他在這裡醒來，是她不棄前嫌，對他不離不棄的照顧。
“雖然破舊，不過緋衣，那一陣子很辛苦，也好幸福。”
她每天都要想着怎麼給他抵禦寒冷，修門修窗，點火堆，怕他餓着了，找一天三餐的食物，還要擔心他的身體狀況，真叫她身心疲憊。
不過他們兩人也算是苦盡甘來，終於走到了一起。
只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不要再被分離，只希望她可以多活些日子，可以陪伴在他的身邊。
還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快就蒼老，不管丹緋衣能不能忍受她往後蒼老的模樣，但是她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忍受的。
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與風華絕代的丹緋衣站在一起，那時候的她......
她該是如此地難過，況且她也不要看到丹緋衣難過，試問看着自己喜歡的女人漸漸蒼老着，而自己卻依舊如此光華無雙，高貴耀眼，這樣的事實，要如何承受得了？
而且還有血玉一事，一想到血玉她就頭疼，一想到血玉是在玄墨的手上，她的頭更疼，而且玄墨對她爲奴爲僕的要求。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經對玄墨做過的事情，就恨不得一棍子敲暈了她自己，其實她是想敲暈玄墨，可惜了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這裡有被子，緋衣，你再睡一會兒，等晚些醒來了，再吃些糕點，明天找個地方，我們好好地吃一餐。”
她拉開了摺疊整齊的被子，伸手褪去了丹緋衣身上的紅袍，讓他習慣性地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內衫，大紅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丹緋衣點頭，他拉上她的手，目光中帶着期盼，柔柔弱弱地說：“娘子，你陪我躺一會吧，這裡冰涼冰涼的！”
他討厭那些冷意，如今已經習慣了身邊的溫暖，卻不知道之前那三千多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騎了半天的馬，雖然不困，卻也有些累，黎紅袖下了牀，將那扇歪斜的門給扶好。
關上後，才迅速地除去了外衫，整個人縮進了被窩裡，乖乖地躺在丹緋衣的身邊，才躺下，便讓丹緋衣給摟上了腰。
※※※※※※※
天亮了許久之後，他們才從睡夢中醒來，草草地吃了些糕點，丹緋衣戀戀不捨地讓黎紅袖拉出了小屋子，這才施了法，讓小屋子迴歸原處。
遼闊的草地上，黎紅袖騎上了馬，一手拉着丹緋衣讓他翻身上馬，依舊昨日的姿態。
一路朝着北邊，那個此時可能還在下雪的地方。
而他們的身後，遠遠地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個青衫男子帶着一個雪白小襖的孩子，騎在馬背上，遠遠地跟着。
雖然不想放棄，但是他知道與黎紅袖之間可能不再有可能了。
是黎紅袖自願嫁給丹緋衣的，並非丹緋衣去強迫她，如此一來，他碧泠不過算是單戀罷了。
可爲何遇上她自己便會變得如此不乾脆？
割捨不了這段感情，數千年來，他碧泠是喜歡母的，此時他青蛇殿內還養了許多，可是惟獨對她一個人類有這樣的感覺。
也明白了黎紅袖對他來說是與衆不同的，就怕是可遇而不可求！
“二少爺，紅袖姐姐與三少爺就在前面，爲什麼我們要偷偷躲在他們的後面呢？”
凡雪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你只管跟着，再羅嗦就把你扔下去！”
碧泠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心裡滿滿的都是委屈，爲何丹緋衣懷裡所抱的是黎紅袖，而他所抱的卻是凡雪這個死東西？
“哦！”
凡雪應了一聲，伸手捂住了嘴巴，雖然想去與黎紅袖共騎一騎，不過讓聚神府裡的二少爺這麼抱着，滋味也不錯。
想到此，凡雪一臉的得意。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遠遠地看着紅袖姐姐，還有三少爺。
爲什麼要偷偷躲在他們的後面？
他也不想要如此，可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已經與丹緋衣成親的她。
更何況，他知道黎紅袖從未對他動心過，想到此，碧泠的臉色慘白慘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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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了幾日，一路遊山玩水過去，到了永祿縣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了，時值農曆二月末，春風如剪刀一般，裁剪出美麗的景色。
一反當時她還在這裡的蕭瑟，現在處處一片春意，就連風都帶着青草的味道。
走在還算熟悉的街頭，黎紅袖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她說：“緋衣，這裡離布莊並不算遠，我們先去布莊看看吧！”
幾個月沒去管理布莊的事情，也不知道此時的布莊生意做得怎麼樣了，不過......
她看了看街上的人羣，竟然看到了幾套熟悉的衣衫，因爲那風格確實他們雲錦布莊裁剪出來的，甚至可以看到袖子處那小小的雲朵標誌，也就是當時她絞盡腦汁才畫出來的標誌。
所穿之人，也都是一些貴公子、貴小姐的，因爲雲錦布莊所賣的衣裳，目前還只針對着有錢人的小姐公子。
而布匹倒是平時會有一些平常人家買回去自己裁剪出衣裳來。
因爲那些布匹的價格倒沒有擡高，還是按照往常的價格，雲錦布莊的衣裳此時賺的也是一個新意。
“好！”她想去哪兒，他都會同意的，並且跟着。
她喜歡聽到他說好的時候，一副妥協的模樣，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
※※※※※※※
雲錦布莊，幾個月不見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連裡面的人見到她的時候，還是恭敬地朝她點頭，喊了一聲：“黎小姐！”
她拉着丹緋衣的手一路招呼過去，見秦若雨並不在布莊內，便只好朝着上官溶溶與江盈月所處的屋子走去，她得去看看此時他們做的都是些什麼款式的衣裳。
推開了房門，裡面只有忙碌的江盈月，而無上官溶溶的影子，倒是看到屋子內架子上好幾副新制好的新衣，有男裝與女裝。
色彩有豔麗華貴的，也有素淨雅緻的，一排過去，剎是好看！
每一款新衣，都讓人眼前一亮，有些是她以前所畫出來的風格，不過經過上官溶溶與江盈月的修改，更顯得完美。
聽到聲音江盈月擡起頭來，見着有好長一段日子不見的黎紅袖，趕忙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起身，帶着盈盈笑意。
她道：“黎小姐，丹公子，好些時日不見了！”
“是啊，最近忙着，確實是好長時間沒過來了。”
黎紅袖笑了笑，又問：“怎麼只有你一人，溶溶姐呢？”
“她有事情可能要過些日子才能過來吧，前天才走的。”
“哦！”
黎紅袖應道，又問：“對了，最近衣裳裁剪得怎麼樣了？”
江盈月走到一套素淨雅緻的衣裳旁邊，對着那套衣裳，她說：“這些衣裳是以前你所繪製的，後來我與溶溶又經過了修改才裁剪出來的，以前的情侶裝挺好賣的，你不在的日子，秦小姐便讓我們多做了好幾套出來，賣得倒是不錯，現在春天已到，便不再製作冬裝了，改成春裝！”
說着她又走到另一旁幾套色彩豔麗些的衣裳旁，又說：“這些是情侶裝，不像冬裝那麼厚，我與溶溶想出來的款式，還未開始賣就是了！”
黎紅袖滿意地看着她們設計出來的情侶裝，確實不錯。
暗想這些日子布莊的生意應該也能賺到不少的錢吧，而她也可以分到一些，她得去準備只大些的錢袋了。
於是她說：“若我是顧客，這些衣裳倒是喜歡！”
“對了，黎小姐，上回你拿了張所描繪出來的圖畫，我與溶溶已經在幾天前便做好了，你看看尺寸適合不，不適合再修改下。”
江盈月轉身，便去尋找。
經她這麼一說，她才猛然記起被玄墨帶走之前，她曾經有將一張畫好的情侶裝圖畫交給她們，所畫的是她與丹緋衣的情侶裝，就因爲丹緋衣曾經對她說過。
轉身的時候，見江盈月已經將做好的那一對情侶裝拿了出來，雙手捧到他們的面前。
“黎小姐，丹公子看看這情侶裝吧！”
兩人接過江盈月遞來的衣裳，首先觸碰到布料的時候，只覺得柔軟，是用上好的絲綢裁剪而成的。
黎紅袖將衣裳展開，與她讓人所描繪下來的圖畫倒是相差不大，用金絲線繡上美麗的鳳凰紋路，簡單而大氣，繡法更是萬分流暢。
比劃了下，長度倒是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穿在身上合適不合適。
丹緋衣看着那套瑰色的長衫，樣式與風格倒是他所喜愛的，不會豔俗，倒是多了幾分驚豔，而且上面同黎紅袖的那一套一樣多了一層薄薄的紅紗，別緻的設計並不會覺得過於女氣。
“緋衣，我們去換下試試看，若有其它問題，讓盈月姐給我們改改！”
又轉頭看向江盈月，她問：“盈月姐，這裡可有房間讓我們試下？”
有間我的休息處，你們若不嫌棄便在裡面試穿下吧！
盈月姐將他們領到屋內的一小間房間，裡面的位置不大，放了一張牀，一套桌椅，能走動的地方只有小塊，不過裡面佈置乾淨整潔，倒不覺得太小。
關上了房門，黎紅袖利索地脫下了外衫，往一旁的牀.上扔去。
這纔將層層疊疊的新衣裳穿上，繫好了鏽着簡單牡丹圖紋的寬腰帶，勾勒出她完美的小蠻腰，攬鏡自照，倒是合身。
她鮮少穿這麼深色的衣裳，不過因爲皮膚白皙倒也不覺得醜，甚至因這顏色的映襯，眉目間多了幾分妖嬈與嫵媚。
丹緋衣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驚豔的她，一身瑰麗色彩的衣裳，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姿，卻因爲那層薄而透明的外紗隱約地藏着那份美好。
若是她一頭披散下來的長髮梳個簡單的髮髻，一定更爲迷人，因爲她的頸部線條很修長柔美。
看來他得去學學怎麼盤發，將來好天天爲她盤發，省得她每天這麼披散着一頭青絲，或者只是簡單盤起用一隻簪子固定着，雖然這樣的她也很清麗柔美。
黎紅袖轉身想問她這一身合適不，卻見他還未換上新衣，坐在一旁用讚賞的目光看她。
“你怎麼不換？”
“等娘子換好了，再給我換上。”
丹緋衣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眉眼一彎，藏滿了笑。
“好！”
黎紅袖笑着應道，拉着他起身，開始解開他腰間的帶子，除去外衫，這纔去拿一旁的新衣衫，一件件爲他穿上，最後繫上了那條同她一般的寬腰帶。
看着玉冠束髮，一身紅衫的他，嫵媚而妖嬈，滿身都是萬千的風情。
黎紅袖滿意地打量着他，東摸西摸的，審視了好一會，才說：“倒是合適，你穿着可舒服？”
“挺好的。沒想到這便是娘子所想出來的，好看！”
雖然不是她親手裁剪出來的，卻是經過她的描繪讓人畫出來的，對他來說自然比什麼都還要重要，讓他想拿去珍藏，而且與她身上所穿的那一套是一對的，同樣的圖紋與款式，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所穿的那套更爲簡潔一些，少了些女氣。
“喜歡就好！既然覺得適合便不用再讓盈月姐拿去修改了，緋衣我們便這麼穿着！”
哼哼，一上街道，看誰還敢對着他花癡！同她一般的款式，算是貼上了屬於她的標籤。
“好。”
丹緋衣柔柔地答應了她，便看到黎紅袖將他們剛纔脫下來的衣衫，一件件拾起摺疊整齊這才又全數放回了包袱內。
最後將鼓鼓的一包，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