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嶽文強從章婉芯心裡走了,難過不是沒有,可是痛苦給誰看呢?偶爾章婉芯也會想起和嶽文強在一起的某個片段,痛的連手心都在發緊,通常這個時候她會扔掉筆讓自己休息一會,攤開手掌,紋路清晰可見!心想,想他爲什麼不是心痛而是手痛呢?這個答案沒人告訴她……

日子就這樣重複的過着,章婉芯也慢慢的試着將嶽文強從她心裡淡除,她的生活又恢復了一塵不變的學習再學習……

轉眼升入高三,學習更加緊張,每個人的書桌上都排放着厚厚的複習資料,各科的老師也都會複印大量的試卷讓學生們做,在那一年裡,考試幾乎成了家常便飯,每月一考,考完了就開始講解試卷找出自己的問題,接着繼續考試,再講解再考試,如此類推,整整一年……

那段期間生活過得相當枯燥,只是每個人都在堅持,堅持最後一年通過紮實的學習可以在來年的黑色六月裡一鳴驚人!章婉芯亦是如此,考上理想的大學幾乎成了那個時候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同時內心又有一種想要離開這裡的衝動,這種感覺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匕首逼迫着她咬緊牙關一步步的向前走!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章婉芯的成績終於在最後一次年級榜排名中得到了第五名的好成績,如果順利的話考上重點大學不在話下!

在之前整整一年的時間裡,章婉芯再沒有見過嶽文強,以及和嶽文強相關的任何信息對她而言也是閉塞的。嶽文強也似乎真正淡出了她的心裡,最近一次見面是在考完試的第二天,那天,圍在板報前看成績的人很多,她和他就這樣不期而遇了。

再見面本以爲會陌路不相識,可誰知嶽文強依舊一副嬉笑的模樣,彷彿那場模糊而又折磨人的感情並沒有在他們之中存在過,更談不上不及而終這一說了。章婉芯站在烈日下恍惚的想,明明她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纔可以平復的心情而在嶽文強那裡爲什麼根本就不是事呢?他擠到她身邊說:“你考的不錯啊!”

章婉芯略略尷尬的說:“你也很好啊!”兩年不同班,章婉芯實在想不通嶽文強是如何從一個玩物喪志的“壞學生”發展到如今全級前十名好成績的佼佼者的?更無法想象他每天趴在桌子上睡覺都能考出這樣的成績是怎麼做到的?當然,這些問題章婉芯不會問他,其實那時想想對於嶽文強的很多事情章婉芯都是陌生的,比如,家庭,白蓉等等!

終究是不一樣了,兩人相互打完招呼竟無話可說尷尬的站着,短暫的沉默後,兩人又同時笑着說了再見!

嶽文強走後,章婉芯就開始後悔自己今天來板報前了,如果不來看成績,就不會這麼不偏不巧的遇上嶽文強,如果不遇上嶽文強或許她的好心情可以一直維繫到畢業,可是現在呢?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嶽文強的出現就相當於在她的心湖裡投下了一顆石子,擾的她心神不寧的,可是偏偏他又什麼都不說不做,就這樣三番五次的攪亂她的心。

嶽文強這種對她不好不壞不高不低的態度讓章婉芯很窩心,甚至有些討厭,有時她實在忍不住想要親自問問他,他對她到底什麼意思?如果沒意思能不騷擾她嗎?可是三番五次,那樣的話章婉芯始終說不出口。最後只能放任嶽文強一次次來找她,一次次對她噓寒問暖……

就連畢業前夕的拍照留念也不是章婉芯自己願意的,那天早晨天空晴朗的沒有一絲雲彩,章婉芯抱着一打厚厚的複習資料往宿舍走,突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把她攔住!”

章婉芯一震已經有人上前從她懷裡抱走了複習資料,而在她恍惚的瞬間,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咔嚓一下她迷茫的樣子已經被永遠定格了!

“洗好了我會給你送來的。”嶽文強晃晃手裡的相機對她說。

“爲什麼偷拍我?”

“快畢業了,難道你不想擁有一張我的單人照片嗎?”

本來火氣很大的她卻被嶽文強的一句話繳的稀碎。是的,快畢業了,人是縱然留不住的,可是留張照片也是好的。

“我們來合張影吧!?”嶽文強說。

“嗯。”

畢竟是青澀的,這是章婉芯一生中第一次和男生照相,兩人離的很遠,李佩拿着相機站在對面喊,“靠近,靠近……太遠了,對!再靠近一點,拉個臉幹什麼?笑一下啊,對,就是這樣的……”在李佩的再三點撥下,她和嶽文強終於勉強近距離的照了一張合影………

一個禮拜後的晚自習,嶽文強打發李佩幾個來找章婉芯,站在昏暗的樓道里,李佩將一個裝疊的厚厚的信封交給她,“這是嶽哥給你的,他說你不用急着回信,如果同意的話一個禮拜以後的這個時間點在學校後的大水壩旁等他。”

回到教室,章婉芯惶惶然的打開信封,是幾張照片和一封信,照片已經從信封裡滑了出來,那是前幾天他們在操場照的,兩人並肩而立,面帶笑容。望着照片章婉芯微怔,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是這個樣子的!腦海中突然閃現的是她和嶽文強照相時彆扭的模樣禁不住臉色發紅。展開那封信,信紙不是專門用來寫信的那種的而是從某個作業本上直接撕下來的,字跡有些潦草,內容很短,與其說是一封情書不如說是一段話,嶽文強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給女孩子寫情書,不知道怎麼寫?還問她要不要過幾天跟他一起去省內的一個旅遊景點玩?最後說喜歡她,如果同意的話一個禮拜後在大水壩那見面!

在這之前,章婉芯也幻想過嶽文強表達愛情的方式,可沒想到他是如此不注重細節的人,想起高才生的情書,選的是溫馨浪漫香氣撲鼻的精品信紙,說的也是含情脈脈把她捧到天上的情話,可是嶽文強呢?就跟敘述課文似的,直白的、簡單的就把事情交代了……

可是就是這樣一封情書,讓章婉芯一整夜都無法睡覺,那一夜裡,章婉芯咬文嚼字般的一直將重心放在“喜歡你”上面,一遍遍的幻想着嶽文強當面對她說“喜歡你”時的樣子,想着想着臉色一片緋紅……

那時候章婉芯覺得她和嶽文強之間的關係突然明朗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包括白蓉的那一部分在這三個字面前都顯得微乎其微!那時候初嘗愛情滋味的她心情一片大好,頓時覺得原來天可以那麼藍,草可以那麼綠,大地可以那麼寬廣,嶽文強原來是那麼的帥……

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畢業之季學業愛情雙豐收吧!那時候章婉芯一度認爲她和嶽文強會成爲這樣的幸運兒,也心心念念在期盼一週後兩人的第一次約會!那樣急切的心情讓她整天茶飯不思,以爲是好事將近卻從沒想過也許是厄運來襲!

直到多年後章婉芯偶爾想起那時候的心情,卻將它理解爲厄運到來的生理反應,正如老年人所說,在人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心已經知道了……而她那時候的茶飯不思或許正是這樣的!

那天章婉芯回家取身份證,進了家門發現滿院子的人,都是她們的鄰居還有叔叔爺爺輩的人,他們看見章婉芯個個神色凝重,那時候她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經常不怎麼串門的叔叔爺爺怎麼都跑她家了?簡單的問候完章婉芯就進了廚房,廚房裡依然擠了滿屋子人,女人們都在竈臺上忙碌着,章婉芯直覺出事了,問她的一個遠房奶奶,“七奶奶,我家怎麼了?”

“孩子,你爸出事嘍!”七奶奶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嚎,那聲音悽悽慘慘嘴裡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出事了?她腦袋轟的一下一片空白,整個人被無盡的恐懼籠罩着,過了好久章婉芯才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我,我爸……他怎麼了?”

“你爸出車禍了!”

車禍?章婉芯從小膽子小,無法想象那個鐵疙瘩碰到人會怎麼樣?更不敢往下想,只隱隱覺得事情會很可怕!心裡的疼痛尖銳的要把她撕裂!

“芯芯,你先別哭,你媽打來電話說你爸的情況沒那麼嚴重!做手術就會好的。”她的一個遠房四媽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說。

她哭了嗎?她明明沒哭啊,可是擡手一擦臉滿手的淚水,原來人在真正痛的時候是連哭都感覺不到的!

章婉芯要去醫院被家裡的大人們攔住了,下午的時候她奶奶來了,坐在門臺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她爸小時候的事情,章婉芯聽着聽着祖孫倆抱在一起又大哭了一場!

其實她爸的病情比她四媽告訴她的要嚴重的多,剛到醫院沒有任何外傷,人也是清醒的,醫生說問題不大,可後來她媽漸漸覺得不對勁,找來醫生說她爸的臉色不對才央求醫生再次做了全身檢查,後來的檢查結果是——顱腦內血腫和腰一骨折!醫生當晚就要手術,她媽不放心縣醫院的醫療水平聯合她的叔叔們將她爸連夜轉到了省城的大醫院。

因爲情況緊急手術的當晚章婉芯也去了,她爸從凌晨兩點左右被醫生推進手術室一直到早上八點鐘主刀大夫纔出來,手裡的小塑料袋裡裝着一塊比雞蛋還大的骨頭拿給他們看,說是從她爸頭裡面取出來的,看見那塊血淋淋的骨頭章婉芯當時就哭了,她哥也眼圈紅紅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爲她爸爸的情況很嚴重做完手術直接被送進了ICu,ICu屬於危重病房堅決不讓家屬進去探視,所以他們一家人只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三天三夜熬的雙眼通紅,終於在第四天的早晨她爸爸轉到了普通病房,雖然病情穩定下來了可是人依然是昏迷的,而且整個人很躁動,醫生用約束帶將她爸爸綁在牀上,他們害怕她爸爸亂動抓傷自己,就讓他們家屬一直守在牀邊握着她爸爸的手,結果每個人的手經常都被她爸爸抓的稀爛!

這樣痛苦的日子持續了十多天她爸爸的病情逐漸穩定了下來。章婉芯以爲雨過天晴只要慢慢熬下去一切都會好的,沒想到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過了幾天來了個骨科的專家用小捶敲爸爸的膝跳反射以及下半肢的各處神經,結果均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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