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難哄

溫以凡對這狀況有點懵逼, 一時間也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她扭頭盯着虛開着的門,恍惚間還有種桑延是來送快遞的感覺。

“不是,爸。這大過年的您讓我上哪兒去?”桑延又看向黎萍, 語氣玩世不恭, “媽不都說可以了嗎?她樂意讓我去看會兒電視, 您怎麼還趕她親兒子走。您這不是挺叛逆麼。”

“……”

黎萍被他這臭德行氣得直樂, 也沒再跟他犟, 抓住他的胳膊往廚房走:“看什麼電視!一大老爺們兒的回家什麼都不幹不嫌丟人?”

而後,她還轉頭對溫以凡說:“以凡,你先坐會兒。”

溫以凡下意識應了聲“好”。

桑延任由黎萍扯着, 轉頭瞥了溫以凡一眼。桑榮笑着跟溫以凡扯了幾句,隨後也進了廚房:“只只, 別光坐那, 給以凡倒杯水。”

“知道了。”桑稚朝她招手, “以凡姐,你坐過來。”

溫以凡走過去坐下, 接過水杯,低聲問:“你哥是做什麼惹叔叔阿姨生氣了嗎?”

桑稚笑眯眯地:“對。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聽他們嘮叨了我哥快四小時了。”

“……”

“從開始做年夜飯開始,就開始罵。”桑稚掰着手指,一樣一樣地數父母指出的桑延的問題, “不回家, 不打電話, 不發消息, 不說近況, 找他吃頓飯都得磕頭燒香地求來,給他約好的相親每一次都放人姑娘鴿子——”

感覺不太對勁, 桑稚忙補充:“但我媽已經很久沒給我哥找相親了。”

提起這個,溫以凡再度問起:“阿姨爲什麼總給桑延找相親?”

桑稚半分不需要考慮,理所當然道:“我哥這狗脾氣誰能忍,當然得提前找。”

“……”

“不過我哥肯定很喜歡你,”桑稚圓眼微彎,似是覺得有些神奇,“我沒見過我哥談戀愛,但還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慫。”

溫以凡:“嗯?什麼慫?”

桑稚:“就那個‘劈腿’,他可擔心被你誤會了。”

兩人坐在客廳裡,陸陸續續能聽到廚房傳來動靜。

大多是黎萍和桑榮在圍攻桑延。

黎萍:“把外套脫了,在屋裡穿那麼多不嫌悶?”

桑延:“不呢,我冷。”

桑榮:“冷什麼冷,這不有暖氣嗎?”

“你這袖子能不能捋起來,一會兒該弄溼了。還有你這臉色怎麼回事兒?這段時間又熬夜沒好好吃飯?”黎萍越說越氣,“叫你回家,媽給你熬點湯補補身子就死活不回,說出去人都以爲你親媽要害你命。”

桑延笑:“我這年紀補什麼?”

沒一會兒。

黎萍又突然說:“你這手上的疤怎麼回事兒?”

桑榮也道:“什麼時候縫的針?”

桑稚本跟溫以凡聊着天,聽到這話,她話語一停,說了句“以凡姐你等等”,而後便起身往廚房跑:“什麼縫針?”

很快,她像是看到了桑延手上的疤,語氣炸了:“這誰弄得啊?”

“有你什麼事兒,”桑延懶散道,“看你的動畫片去。”

“臭小子,趕緊給我說,出什麼事兒了?”黎萍又火又心疼,“你能給我一天好活不?你能不能盼着你媽長命點!”

“哪那麼嚴重?整得我下一秒要斷氣了一樣。”桑延的語調帶着慣有的不耐,但倒是好好解釋了起來,“我見義勇爲呢,不小心劃破了點皮。”

……

過了幾分鐘,桑稚纔回到位置。她的心情看着差了不少,小聲問溫以凡:“以凡姐,你知道是什麼情況嗎?”

溫以凡捏着杯子:“桑延手上的傷嗎?”

“嗯,我國慶回來的時候還沒見他手上有傷呀。”看到那個疤,桑稚覺得當時的傷勢應該不算輕,猜測,“是不是他那個酒吧有人來鬧事?他那個性格我也覺得很容易拉仇恨……”

“……”

“那以後會不會出什麼更嚴重的事情啊?”

“不是,桑延是碰上了一個我大伯母那邊的親戚,”溫以凡有些難以啓齒,“剛好是通緝犯,在抓他的過程中受傷了。”

桑稚一愣。

溫以凡也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麼。

過了須臾,桑稚鬆了口氣:“真是見義勇爲啊?我還以爲我哥胡說。那是做好事呢,沒出什麼事情就好。”她又開始嘀咕:“我哥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就特別會打人。”

溫以凡啊了聲。

桑稚告狀:“我男朋友被他打了一頓,臉都青了。身上也沒一塊肉是好的。”

這話題挪得快,溫以凡稍頓,把話接了下來:“桑延爲什麼打你男朋友?”

“因爲他倆是大學同學,我哥覺得他仗着年紀大騙我感情,然後又一直被他忽悠……”桑稚嘆了口氣,“反正他打人可狠了。”

“……”

“不過我哥也被我男朋友打了。”桑稚鼓了下腮幫子,吐槽道,“他倆打完之後,我這邊氣得半死,把我哥罵了一頓,但他倆還相親相愛的,搞得我裡外不是人。我哥還說他來宜荷不是來找我,是來找他兄弟的。”

溫以凡沒忍住笑起來。

可能是怕她緊張,桑稚的話比以往稍多了些,嘰裡咕嚕地說個不停。說到最後,她忽然重回剛剛的話題:“以凡姐,我哥除了手臂上,還有哪兒受傷了嗎?”

溫以凡:“腰上也有,不過沒手臂上的嚴重。現在都好了,別擔心。”

“那就好,這段時間是不是你一直在照顧他啊?”桑稚說,“我看我爸媽也不知道這個事情。”

溫以凡點頭,溫聲說:“不過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桑稚:“我看他那傷口恢復得挺好的呀,這才幾個月。”

溫以凡想說桑延是因爲她纔會去抓車興德,不然也不會受這個傷。

卻說不太出來。

“我哥做了件好事兒,”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狀態,小姑娘笑眼澄澈,認真地說,“之後的運氣肯定都會好起來的。”

-

沒多久,兩人就被黎萍喊過去吃飯。

年夜飯豐盛至極,什麼口味的菜品都有,擺滿整張桌子。想着剛剛桑稚安慰的話,溫以凡有些失神。與此同時,桑延就從桌底下握住她的手,輕捏了下。

她側頭看去。

桑延也看着她,像是在用眼神問她“還緊張不”。

溫以凡彎脣,搖了搖頭。

在飯桌上聊了一會兒,黎萍才漸漸反應過來。她盯着溫以凡的臉,越看越覺得眼熟:“以凡,咱之前見過嗎?”

溫以凡沒想過她還會記得,忙回道:“對的。我高中的時候,在學校見過您。”

“……”

黎萍這下記起來了,詫異道:“誒,你就是高中跟阿延早戀的那個小姑娘啊?”

這話一出,其餘幾人的目光也放在了溫以凡身上。她緩慢嚥下嘴裡的湯,解釋:“對,但我倆當時沒早戀。去年纔在一起的。”

“但這臭小子當時就是喜歡你,跟我們也不瞞着。”想到這個,黎萍就覺得好笑,“從學校回來之後,我跟阿延談了好幾回,讓他現在把重心放在學習上,先別去考慮這些。”

溫以凡:“嗯,我們那時候年紀確實也還小。”

“他根本不聽我的話,從小叛逆到大。”黎萍輕飄飄地看了桑延一眼,“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開始死命學習了,然後到大學畢業幾年了都沒找過一個對象。”

桑榮也笑起來:“把我們嚇得,以爲這小子是受我們的話影響了。”

桑延這個當事人倒是一聲不吭。

桑稚咬着飯,含糊不清地說:“有沒有可能是他偷偷談了?”

黎萍:“我問過浩安,還有錢飛。他倆都完全不知情,搞得我怕阿延心理上出了什麼問題,就一直給他找相親對象。”

聽到這像是想到了什麼,桑延的筷子停下。他神色懶懶,似笑非笑道:“後來還給我找了個男的相親。”

“……”黎萍一噎,沒好氣道,“那不是姑娘你一個都不願意去嗎?我能不往那塊想?你媽這都爲了你退讓到什麼程度了。”

桑榮和桑稚同時笑出聲。

溫以凡低下頭,莫名也笑了起來。

……

晚飯結束後,一家子坐到沙發上開始看春晚,但多數時間也是在扯七扯八地說話。熬到守歲結束,兩個長輩給他們三個發了紅包,隨即便回房間睡了。

回到桑稚房間,兩人說了會兒話,桑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打來的人似乎是段嘉許。

見狀,溫以凡想給桑稚留點兒私人空間,乾脆起身出了房間。她走到桑延房門前,輕敲了下門。裡頭很快就傳來桑延的聲音:“門沒鎖。”

溫以凡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往裡頭看了一圈。

桑延房間的空間比桑稚的要稍微大些,依然是冷色調裝修。牀在正中央,除了該有的傢俱之外,窗附近的位置還擺放了個沙發和小桌,再前面是個顯示屏。

書櫃上放着各式各樣的雜物,照片和書籍,能看出男人成長的痕跡。

此時桑延正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手上拿着遊戲手柄,漫不經心地打着遊戲。他擡睫,朝她看來:“還不睡?”

溫以凡把門關上:“一會兒再睡。”

“想過來跟我睡?”

“不是。”

桑延擡了擡下巴,很拽地說:“那現在就回去。”

“……”

當做沒聽見,溫以凡自顧自地坐到他旁邊:“你在玩什麼?”

桑延把手柄塞給她,勾住她的腰,力道加重,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他似乎也有點困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掌心包着她的手:“教你。”

被他帶着玩了一會兒。

雖然自己的手也在動,但全程基本上是桑延在操控。溫以凡看着屏幕上屬於自己這方的角色血條完全不動,對方的血條卻一直減少,直至一點兒都不剩。

在這種情況下。

溫以凡也有了種自己很牛逼的錯覺。她開始感興趣,回頭說:“我自己玩一把試試。”

後頭的桑延順從地鬆開手,看着她玩。

本以爲結果會跟剛剛差不多。

但自己玩跟桑延帶着玩的區別相差極遠,不到一分鐘,溫以凡操控的角色就慘敗,並且連對面的一滴血都沒扣。

桑延低笑了幾聲,胸膛微震着,點評:“菜。”

溫以凡看他:“能雙人模式嗎?”

“能,”桑延悠悠道,“但我比電腦更牛逼。”

“……”

在溫以凡的要求之下,桑延還是切換了雙人模式,拿起另一個手柄。他沒半點要讓着溫以凡的意思,動作看似隨意,但每一下都能扣她小半的血條。

被他無情地殺了三次之後。

溫以凡放下手柄,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沒有繼續留下來的慾望。

“我回去睡覺了。”

“幹什麼呢。”桑延把她扯回來,忍着笑說,“這不是說了要教你嗎?才教那點兒時間你就要出師,我這不得給你點兒教訓。”

溫以凡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好像也對:“那你繼續教我。”

兩人邊玩着遊戲,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桑延問:“明天還住這兒不?”

溫以凡點頭:“嗯,我喜歡你家。”

從認識桑延之初,溫以凡就知道,他一定是活在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庭。不然的話,應該不可能會養出他這樣的性格的人。

驕傲,自信,而又熱烈。

像是光一樣。

想到桑延家裡人對他的稱呼。

阿延。

明明只是開頭的那個字換了。

好像就變得溫柔了起來。

溫以凡舔了舔脣,忽地喊他:“桑延。”

桑延:“嗯?”

“你妹妹有個小名叫只只,你有嗎?”也不等他回答,溫以凡就繼續說,“是不是也改成讀第一聲,叫‘煙煙’。”

“……”桑延扯她臉,有些無言,“沒有。”

“那還是繼續讀第二聲嗎?”溫以凡又道,“叫‘延延’。”

“你困了?”桑延盯着她,忽地笑了,“在這胡言亂語什麼呢。”

“哦,那就是。”溫以凡沉默兩秒,開口,“阿延。”

“……”

瞧見他稍愣了的表情,溫以凡探頭去親了親他的嘴脣,而後爬了起來,故作很自然地說:“我去睡覺了。”

桑延反應很快地把她扯回來:“喊我什麼?”

溫以凡半趴在他身上,沒再不好意思,脣角彎起:“阿延。”

桑延喉結滑動,輕吻了下她的脣角。

“嗯,以後都這麼喊。”

-

這次跟桑延父母的見面,讓溫以凡每週的日常生活加多了個行程。她很喜歡桑延家裡的氛圍,所以有空就會拉着桑延回他家吃飯。

讓桑延這段時間回家的次數加起來可以跟去年下半年相抵了。

兩人把搬家時間定在28號。

提前一週就陸陸續續開始收拾東西,搬家前一晚,溫以凡繼續着收尾的工作。她的房間已經被整理了大半了,只剩一下雜物還沒清理好。

溫以凡收拾了一陣,房門從外頭被敲響。

她隨口說了句:“你直接進來就行。”

桑延推開門進來,往她方向四周掃了眼,皺眉:“別坐地上,不是還生理期麼。”

溫以凡只好站了起來。

桑延:“要我幫忙麼?”

溫以凡指了指書桌的方向:“那你幫我把那邊的東西裝進去,我已經整理好放桌上了。”

“行。”

說完,桑延搬起桌上的資料,一摞一摞地往箱子裡塞。搬到最後一摞時,像是注意到什麼,他的動作一頓,慢騰騰地拿起來看了眼。

是一個小本子。

此時被反着放,露出本子的背面。上邊被人用水性筆簽了個巨大的名字,佔據了背面的整一頁,看着亂七八糟地,很難辨認出對應的是什麼字。

旁邊的溫以凡還在說話:“你房間收拾得怎麼樣了?”

桑延沒應話。

溫以凡又說:“我一會兒也去幫你吧?”

桑延依然一聲不吭。

溫以凡覺得奇怪,順勢看了過去。

就見桑延手裡拿着個本子,神色意味不明地。本子上面是很久之前,穆承允給她籤的名。

“……”

溫以凡一頓,頭皮發麻,但也覺得他應該認不出是什麼字。她又垂下眼,故作如常地繼續收拾東西:“我們十一點前應該可以收拾完——”

“溫霜降,”桑延打斷了她的話,“你膽子還挺大。”

“……”

“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你這麼珍藏你那追,噢——”桑延咬字重了些,極爲刻意地改了口,“前同事,的簽名做什麼。”

溫以凡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認出來的,實話實說:“我就是放在那,沒有珍藏。”

“這小子是什麼人物?”

“就《夢醒時見鬼》裡那個鬼。”想起之前蘇恬提過的話,溫以凡又道,“他現在好像參加了個選秀節目,人氣還挺高。”

桑延只看過這個影片,回想了下,面無表情地說:“我還挺喜歡。”

溫以凡:“?”

桑延:“行,送我了。”

“……”

溫以凡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好笑:“你喜歡就拿去。”

……

把剩餘的一點東西收拾完,溫以凡覺得差不多了:“可以了,剩下一點等明早起來再弄。現在去收拾你的房間吧,客廳和廚房也還有些東西沒整。”

桑延嗯了聲,手裡拿着寫着穆承允的那個小破本,跟在她後邊。

進了房間之後,桑延把本子隨意擱到桌上。恰好碰到鼠標,屏幕亮了起來。溫以凡下意識掃了眼,突然注意到他桌面上有個熟悉的網遊圖標。

溫以凡盯着看了幾秒,指了指:“你也玩這個遊戲嗎?”

桑延輕瞥:“嗯。”

溫以凡跟他分享:“我大學的時候也玩過這個遊戲,不過好久沒玩了。”

桑延笑:“是麼。”

之後溫以凡也沒再注意這個,掃視着房間的模樣。比起她的房間,桑延的房間倒是整整齊齊,各種物品都被擺放進了紙箱裡,全數擱置在一旁。

看着也沒什麼要收拾的東西。

“坐着,沒什麼好收的。”桑延想起個事兒,又往房門走,“我剛給你熬了紅糖水,我看看成什麼樣了。”

溫以凡點頭,但還是幫他檢查着有沒有遺漏的東西。往書櫃掃了眼,裡頭空蕩蕩的。她轉身,打開衣櫃,看到裡頭只剩零星幾件外套。

視線自上而下。

溫以凡突然注意到,衣櫃下方角落放了箇中等大小的置物箱。以爲是他遺漏的東西,她擡手去搬出來。箱子很重,不知道里頭放了什麼東西。

感覺這重量不像是衣服,更像是書。

溫以凡隨手打開。

一入眼,就是一張已經泛了黃的報紙。

溫以凡頓了下,又繼續往下翻了翻,發現全部都是報紙。也不知道桑延爲什麼要放這麼多舊報紙在這裡,她好奇地拿起最上方的那張來看。

盯着主版面的字眼。

宜荷日報。

2013年7月27,星期六。

宜荷的報紙?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溫以凡一愣,腦子裡瞬間有個念頭浮現了起來。她覺得不敢相信,飛速掃着版面上的各個署名。而後,她翻了個面,目光定住。

在其中一個版塊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宜荷日報記者溫以凡

“……”

溫以凡的神色僵住,順着往下翻。

再翻。

再翻。

2012年9月5,星期三。

……

2012年4月22,星期日。

……

2011年3月11,星期五。

直到翻到最下面那張。

2010年12月13,星期二。

這一天,溫以凡記得還挺清楚。

是她去宜荷日報社實習之後,第一次過稿的那一天。

壓在這之下的,還有數不清的從南蕪和宜荷往返的登機牌,各種不知名的小票。

以及,一張封了膠的舊照片。

溫以凡呼吸屏住,把手心的汗蹭到衣服上。過了半晌,她才伸手拿起那張照片。

照片裡站着大片的學生,全部穿着黑色的學士服。其中一個外貌格外出衆的女生站在中間。她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區別於其他人,朝鏡頭的方向看來。

眼裡帶着茫然,無半點焦距。

看着似乎根本不知道,拿着相機的人將她拍下來的人會是誰。

是她曾以爲只是夢境的一幕。

溫以凡喉間發澀。

她捏緊拳頭,遲緩地將照片翻了個面,立刻看到男人力透紙背的字跡。

跟以往的肆意狂妄不同,這字寫得端端正正,一筆一劃。像是認真到了極致。

只四個字。

——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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