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空虛大佬加更1/13】
盧奶奶想不明白，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那長年累月掛着笑容的臉終於露出了難色。
她想開口反駁什麼，可她做不到。
她太窮了，她太苦了，她早已經沒有任何底氣去跟誰爭吵。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要依仗的財主？
看着盧奶奶滿臉痛苦，陳陽實在忍不了了，就質問胖子民：“這裡怎麼可能只有十八斤？這裡至少有二十四五斤。”
胖子民冷笑道：“是嗎？二十四五斤？你這麼清楚？你這麼厲害？既然這樣，那你們村的山胡椒以後都由你來收好了。我特麼一斤才賺你們一毛錢，你們還搞這麼多屁事，這山胡椒我不要了，你愛要你就拿走。”
陳陽正要說我要就我要，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身旁的盧奶奶傳來一陣哭泣聲。
“陳陽，你別說了。”盧奶奶紅了眼眶，兩條淚痕從深陷的眼窩裡溢滿而出，一路蜿蜒向下，溼潤了臉頰上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疤。
她擡起竹枝一般的手掌，用手背貼在眼窩下方，艱難的說道：“陳陽，你別說了，這十多斤山胡椒我摘了一天才摘到，都差點暈在山裡了，你就別攪和了，算我求你了，讓我把山胡椒賣了吧。這天氣馬上就要涼了，我小兒子過冬的衣服還沒有着落，如果不賣山胡椒，你讓我去哪裡找錢？”
陳陽望着盧奶奶老淚縱橫的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也許，是他衝動了。
他只想到要伸張自己心裡的正義，把自塑造成一個‘偉大的人’，卻沒想過，像盧奶奶這樣的人活得有多不容易。
哪怕她明知道胖子民在壓榨她的勞力，可她寧可吃虧，也要把東西賣了，把錢拿到手裡。
即使她能猜想到，或許陳陽會幫她這一次，但她也很清楚，別人能幫她一時，卻幫不了她一世。
即使今天陳陽賭氣把她的山胡椒要了去，那明天的呢？後天的呢？大後天的呢？
他能一直買下她手裡的山胡椒嗎？
這問題不僅盧奶奶不清楚，就連剛剛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陳陽自己心裡也沒譜。
就算他今天能買下盧奶奶手裡的山胡椒，那明天的的，以後的呢，他是否都能買下？
可一旦他買下盧奶奶手裡的山胡椒，那就算是跟胖子民徹底鬧翻了，胖子民從此恐怕會爲了刁難他而故意不收白石村村民的山胡椒，並把鍋扣他頭上。
如此一來，村民們鐵定會怪他。
難道他還能把全村的山胡椒都買下？
如果他很有錢的話，他並不介意這麼做，可問題是，他沒錢。
而且，他買下這些山胡椒既沒有辦法轉手賣出去，也沒有辦法把這些山胡椒利用起來。
所以，他幫不了誰。
既然幫不了誰，那就乖乖閉嘴吧。當你沒辦法徹底解決別人的困難時，就別添亂了。
陳陽閉上自己的嘴巴，推着獨輪車默默離去。
而身後，仍在隱隱約約傳來盧奶奶哽咽哀求胖子民不要計較的聲音。
他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看到盧奶奶辛酸抹淚的一幕。
她那麼瘦小，那麼無助，像狂風暴雨中迷途的鳥兒胡亂拍着翅膀不知飛向何處。
曾經的爺爺奶奶恐怕也是這樣吧。陳陽一下子就想起了已經不在人世的爺爺奶奶。
當初，父母跟着姐姐離開村子，爺爺奶奶就變成了空巢老人，而他，則成爲了所謂的留守兒童。
儘管那時候他已經十六歲。
可那時候的十六歲小孩跟現在的十六歲小孩是不一樣的。那時候十六歲的他只知道學習跟幹農活，除此之外，對於外面的大千世界一無所知。
哪像現在的十六歲小孩，或許早已匆匆成爲了人父人母。
當時父母的離開讓年邁的爺爺奶奶不得不擔負起養家餬口的重任，還得擔負起照顧孫兒的責任。
爲了供他繼續上學，爺爺奶奶厚着臉皮，把能借錢的親戚都借了個遍。
可借回來的錢，總是要還的。在沒有把欠款還清之前，又不好意思開口去借第二遍，所以爲了給他籌集第二年的學費，老兩口就把目光從地裡的莊稼移到了山裡的木柴上。
那時候的木柴價格是三十五塊錢一百斤，比起現在的四十五塊錢一百斤的價格算是非常低廉的。
可儘管如此，卻仍然很難找到買家。
可那時候的爺爺奶奶卻很固執的認爲，只要他們努力砍柴，總有一天能把木柴賣出去。
於是，在照顧莊稼之餘，他們還會不留餘力的進山砍柴。
終於有一天，一輛大卡車進村收木柴了。老兩口聽聞消息，開心得不得了。因爲他們很清楚，全村人就他們老兩口砍了足夠多的木柴，其他人家裡，要麼沒有，有的也很少。
他們找到大卡車司機，把大卡車司機領到家裡，讓他們到後院去看幾乎堆滿整個後院的木柴。
司機看到後院的木柴，卻說木柴太多了，他們沒法全部要完，因爲他們的計劃是隻要三千斤。如果爺爺奶奶想把木柴全部賣掉的話，就得降價，賣三十塊錢一旦（一百斤）。
爺爺奶奶年紀大，不會算數，以爲多賣些木柴就可以多得一些錢，便滿口答應，然後就把家裡的所有大大小小粗粗細細的木柴全部以三十塊錢一旦的價格賣了個一乾二淨。
結果賣得了1100元。
老兩口數着錢，樂滋滋的跟鄰居們炫耀，以爲自己撿了多大的便宜。可等卡車一走，鄰居們才告訴老兩口，按照三十塊錢一旦的價格賣，賣了近三千七百斤才得1100元。
可如果按照三十五塊錢一旦的價格賣出，只要賣三千斤，就能得1050元。
這就相當於是說，那些多賣出去的近七百斤木柴，也就賣了五十塊錢而已。
老兩口板着臉回家算了半天才把這數算明白。一算明白，就當即難受得掩面而泣。
這天殺的奸商啊！那可是近七百斤的木柴啊！
天知道他們是花了多少氣力才能把那將近七百斤木柴從山裡砍了曬乾扛回來。
老兩口年事已高，不中用了，一天只能砍幾十斤木柴。那近七百斤的木柴，可是耗費了他們大半個月的時間啊。
可這殺千刀的奸商欺負老兩口腦子遲鈍，愣是哄得他們把木柴全都以低價售賣出去，結果卻只多得了五十塊錢......
如今，看到收購山胡椒的奸商對村裡的老人進行着同樣的壓榨，陳陽心裡百般難受，就跟看到了當初被奸商壓榨的爺爺奶奶一般。
也許，在那個時候，爺爺奶奶臉上的淚水，跟盧奶奶臉上的淚水是一樣的。不僅充滿了無奈與無助，更是充滿了辛酸與苦楚。
看着身形佝僂的盧奶奶，陳陽就跟看到了自己的奶奶一樣，心裡有疼痛，有不忍，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他想去幫助盧奶奶，想去幫助所有被胖子民壓榨的村民，想讓所有憋屈的辛苦得到應有的回報。
可是，他要怎麼做才能幫到大家？
難道他真的要跟胖子民吵一架然後斷了大家的財路嗎？還是說，他應該上前揍胖子民一頓？把這個壞蛋揍得滿地找牙？
他現在有這個實力，只要對方不是什麼練家子，他可以輕鬆幹倒任何一個普通成年男子。
但是，打了胖子民之後，問題就解決了嗎？
恐怕受辱的胖子民會聯合其他村子的收購點，拒收所有白石村村民的山胡椒。到時候，村民們就是想按一塊錢一斤的價格賣出去，恐怕也賣不出啊。
所以啊，人還是該努力做事，努力賺錢。因爲只有強大了自己，才能去幫助自己想幫助的人。不然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又該怎樣馱人過河？
“叮，恭喜宿主觸發系統任務。”
清涼的晚風送來系統的聲音。
陳陽一愣，臉上的愁雲瞬間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