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面色陰鬱，“清軒觀的確是本座的逆鱗，夜尊的意思，是說夜梟陳兵清軒觀山下，不是爲了進攻清軒觀，而是爲了不讓那個隱藏在暗處之人冒充夜尊的名義進攻清軒觀，進而使我們兩家皆爲死仇麼？”
夜景光放下額頭上的手指，“然也。”
“他敢！”我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厲聲道，“嬀南安若真敢毀我清軒觀，本座必讓天人一族在人界除名，他當真以爲手握光軍就天下無敵了麼，別人耐他不何，不代表本座也拿他無法，枉他身爲天軍統領，腹中竟有如此多的齷齪，真是爲人不齒！”
夜景光向下壓了壓手，示意我坐下，“伍教主先坐下，嬀南安奸計雖多，不是還未能得逞麼，伍教主何必動此大怒。”
我哼了一聲，憤憤不平的坐下，夜景光從袖中取出一紙書信，隔空拋了過來，口中說道，“咱們定下計策之前，伍教主不妨先看看這份情報。”
我接過書信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我仔細看完，驚詫的問道，“如此隱秘的事情，夜尊如何得知？”
夜景光面對我的問題只是輕笑，沒有回答，我也跟着笑了起來，暗罵自己糊塗，夜梟跟光軍雖然在重開天門之事上是盟友關係，但骨子裡還是沒忘記彼此間的敵對，少不得要留個後手，在對方軍中安排些自己的臥底，也就不足爲外了。
書信的內容是夜梟安插在光軍中的臥底傳出來的，信中彙報的內容驗證了我不久前的猜想，這名身份不詳的臥底在信中說，光軍已經得到了五行聖物中的土系聖物，這件聖物是由凡人界的一股勢力在光軍的支持下找到的，從時間上來判斷，應該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情了，但不知爲什麼，嬀南安在得到土系聖物後隱藏起了消息，非但沒對盟友夜梟提起此事，就連光軍內部，都沒幾個人知道，這名臥底也是前不久在機緣巧合之下，意外偷聽嬀南安跟雨紛紛談話時才知道的，他得知這個消息後，沒敢耽擱，立刻就想法設法彙報給了夜景光。
說到這裡想必大家也都猜到了，幫助光軍找到土行聖物的正是平北齋，聖物的真實面目就是我從禹紋千絲鎖中取出的息壤。
我將書信還給夜景光，夜景光手一抖，一抹黑紅色的妖焰就憑空燃起，將書信燒成了灰燼，我斟酌了一下語句後，開口說道，“平北齋尋找息壤一事，本座曾參與其中，那時本座就有些疑惑，不明白平北齋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尋找一件古傳神物幹什麼，如今看來，嬀南安應當是早就知道了土行聖物是何物，不然的話，他不可能同時驅使着平北齋和皇天閣演那麼一場大戲，來掩飾他得到息壤的事實。”
“嬀南安得了土系聖物，卻又隱匿不宣，這樣子我們三家找到最後，無論如何五行聖物都會少那麼一件，五行聖物找不全，就無法激活木榤種子，重開天門也就成了一句空話，難不成嬀南安的計劃，就是想要無限期的把重開三界之門一事拖下去麼？”
夜景光搖了搖頭，否認了我的推斷，“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嬀南安既然得到了息壤，那早晚都會爲人所知，在此之前又能拖上多少時日，大劫之下，時間以元會論，一會一萬八百歲，拖得千年百年，不過是滄海一粟，何用之有？”
“這。。”我無話反駁，“那依夜尊的意思，嬀南安意在何爲啊？”
夜景光大臂一揮，掃開几案，雙手運起妖力，憑空幻化出一副星圖出來，“伍教主請看，此乃三界三十六重天的星圖，重開三界之門後，木榤種子將會連通除聖境四天和四梵天的二十八重天，這二十八重天構成了三界，也是木榤古樹所能庇護的能力極限，其中欲界六重天歸屬地界，**十八重天歸屬人界，無**四重天歸屬天界，剩下的八重天是聖人居所，就非木榤古樹能力所能及了。”
夜景光收回妖力，星圖隨即消失，“本尊以爲，嬀南安所謀，並不只是爲了拖延時間，三界中二十八重天的分佈並不平均，人界獨佔十八重天，這是上一劫的勝者特權所致，餘下的十重天裡，地界佔了六重天，天界佔了四重天，天界雖然最少，但因爲無**四重天的高階性，也能穩壓地界一頭，不過這點優勢，在大劫來臨之際，基本無關痛癢。”
“本尊覺得，嬀南安的最終目標，應該還會着落在木榤種子上面，木榤種子被激活後，需要通過生長來貫穿三界的二十八重天，木榤古樹的生長是需要時間的，這就給了嬀南安做手腳的空間，想要跳過地界只打開天界的天門是不可能的，但若是先打開天界天門，然後將地界天門的開啓壓後的話，可就不好說了。”
我皺着眉頭，思考夜景光話裡的可能性，提前打開天界天門的好處是不用說的，那將會使天界佔盡先機，如果嬀南安真能做到這一點，等到地界天門洞開的時候，迎接妖族大軍的將會是整備完畢修養充足陣仗分明的天人大軍，一方是長途跋涉的疲憊之師，一方是養精蓄銳多時的虎狼之師，誰勝誰負，還用得着多說麼。
“嬀南安的計策確實能給天界帶來極大的好處，但操控天地兩界的天門開啓時間，從理論上來說有可行性麼，木榤種子貫穿三界需要多麼龐大的力量，憑嬀南安的修爲，怕是連杯水車薪都談不上吧？”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夜景光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莫說他嬀南安，就算是仙王嬀虞在此，也不敢妄言能操控木榤種子，不過嬀南安做不到，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伍教主不要忘了，當初三界分離之時，在人間預留下木榤種子的行動裡，妖族和人族可是完全不知情的，更別提參與其中了，說來也是十分可笑，明明是牽扯三界的大事情，結果居然由天人一族的仙帝們全權做主了，這其中藏了有多少貓膩，除了當年的參與者們，還有誰能說得清！”
夜景光說的有些上火，我聽得也是直冒冷汗，是啊，如果當年三界分離真的是三清聖人爲今日大劫埋下的伏筆，那爲何獨獨交由天界的仙帝們辦理，如此偏信一方，哪裡還有什麼公平公開公正可言，還是說，同上一次大劫一樣，這又是對天人族的一次偏幫？
“前人之事，可議說卻無法更改，着眼未來纔是正事，夜尊，人界承平多年，繁盛之下，少不得對異族的誅殺，這或許會引起普通妖衆的怒氣，視人族爲死敵，夜尊卻不可如此，否則的話，妖族大軍一旦將人族作爲首要攻伐對象，那就等於把人族逼到了天人族的一邊，屆時不管當年仙帝們做了什麼手腳，也就沒有什麼追究的意義了。”
夜景光聽完我的話，整個人朝後一躺，眼中閃爍着妖異的光芒，“伍教主的意思，是準備同妖族結盟了？本尊是很願意結交伍教主這個朋友的，只是不知伍教主能否代表凡人族的意志呢？伍教主剛纔說普通妖衆視人族爲死敵，確實如此，那本尊也要問伍教主一句，難道凡人們看妖怪，就不是死敵了麼？”
“人類的情感，遠比妖族來的更加複雜，”我盯着夜景光，目光清澈，“夜尊只知兩族積怨，卻不知凡人界中，流傳着的那些人妖相戀的美好傳說，白蛇傳裡的許仙和白蛇，畫皮裡的小唯和張生，辛十四娘中的辛十四和馮生，倩女幽魂的小倩和寧採臣，這都是凡人界耳熟能祥的故事，不正說明其實人族和妖族之間，是有着和諧相處的希望的麼？”
“至於夜尊剛纔提出的問題也是實際存在着的，人妖兩族仇視已久，彼此間齷齪不斷，但撇開異族這層隔閡，兩族本族間內殺伐就少了麼，妖族尚武，人族善謀，雖道不同，卻都爲戰而生，不客氣地說，對戰鬥的渴望是兩族刻在骨子裡，流淌在血液裡的本能，這同時也是我們兩族跟那些高高在上自詡爲仙的天人們的區別，我們兩族有這麼多契合的地方，理當結爲同盟，再者說，截教同闡教有仇，人教就沒有了麼？封神一戰，明明是人族合了劫數，卻爲何要焚香禮拜這些偷了人族氣運的賊人，這筆賬，本座早就想找人算算了。”
“哈哈哈，伍教主好膽識，”夜景光撫掌大笑，“看伍教主現今的氣勢，誰人能想的到，不過數月之前，伍教主還是一個庸庸度日的凡人，果然金鱗絕非池中物啊，本尊之前還有些猶豫，擔心如今的人族代理人是個優柔寡斷的軟蛋，今日一見，伍教主算是掃清了本尊心中的疑慮，有伍教主在，本尊相信人族也會在三界之戰中大放異彩的，至於伍教主說的想找天界算賬的事情嘛。”
夜景光止住笑聲，正色道，“伍教主有此志願，本尊就與你定下同盟，封神一戰，合該人族當興，本尊沒什麼話說，但闡截二教俱爲敗者，爲什麼妖族就同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處處無容身之地，而他天人一族就能憑着竊取人間香火，躲過大劫之後的懲罰，鴻鈞道人身爲聖人之師，屢屢偏幫闡教，何來公平一說，哼，既然天道如此不公，那就只好奮起相博，同它鬥到底，想尋找公平，那就只能踩着血與火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