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6-2 20:55:37 字數:3655
馬車停下的時候,柳浣手裡拿着幾個水囊,遠遠的就聽見水聲,應該不遠,連日來,因爲有李哲相隨,總算有驚無險驚了蜀地。而劉歡一直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她不敢,不敢知道真相,他說是誤會,她很想知道那只是一個誤會。
可是隻要看着他,她就會不由自主想到那一副畫面,那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而他這個年紀並不只有一個孩子,細細想來,她還是嚮往那一夫一妻制,真的存在嗎?柳浣不由質疑,這裡三妻四妾,皇上更是佳麗三千,真的有記憶中那一夫一妻制的時代嗎?
想想又覺得好笑,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她竟然嚮往着,不是白日做夢又是什麼?
李哲看着柳浣離去的身影,不禁心痛,這幾天,她總是躲着他的視線,甚至,想要坐在車伕身邊。馬車足夠寬敞,就算坐下七八個人也不嫌擁擠,而她卻只想着避着他遠遠的,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她都會避開。他多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他也不會如此痛苦,夜裡站在她門外,良久不敢敲門。
起身與狄仁傑點頭示意了一下,李哲背起弓箭就要離開,王田見李哲去打獵,覺得惶恐,正要起身,被狄仁傑一個眼神制止,示意他爲他換藥,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他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彆扭得很。柳浣那森冷的神情,他也看得膩了,沒見過這麼彆扭的女子。他是年紀大了,看不明白這些情啊愛啊的。由着小輩折騰去吧!
只是…這次一路相隨,狄仁傑不禁懷疑,這幾日來,他是不是看見;額另一個人,這個李哲,好似從來不曾見過,舉手投足間那封睿智,那份清明,還是世人言傳的那位玩世不恭,生性懦弱的太子殿下嗎?
柳浣裝好最後一個水囊起身之時正好河對面的李哲一襲青衣,換下白衣的他越發沉穩不少,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慎重,見我看去,咧開嘴在臉上綻開了一臉清朗笑容,肩上揹着弓箭,手裡擰着兩隻兔子,他是李哲嗎?怔了一下,手裡的水囊掉地,泫然欲泣蹲下身,頭埋入膝蓋中,雙腿抱膝,聽着流水的聲音。多希望,他不是那位高高在上得到太子殿下,只是一介野夫,即使是打獵者,她也會相隨,可是,他不是。
或許,柳浣不知道,若是他是一介草莽,山野莽夫又怎麼能與她相見,只因爲不完美,才能讓人永遠銘記,那存在的遺憾。
感覺腳步聲走近,柳浣抓起地上的東西就轉身就要離開,只聽見東西墜地的聲音,下一刻便落入一個懷抱,被抵在寬厚的肩膀上,劇烈的心跳聲讓她覺得那般熟悉,心裡隱隱發痛,雙肩被扳轉過來,臉龐被輕輕捧着“浣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懸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點點頭,即使下地獄,她也要死得明白,他說是誤會,那麼是怎樣的誤會,讓她心痛至此。
“那天,我只是在做戲,母后派人來看望她,趙公公就在身後看着。”趙公公?我怎麼沒看見,想想,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一直背對着他們,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裡,淪陷在看見的那一幕溫馨的場面無法自拔,心痛,心傷,一點一點吞噬理智,知道武三思出現,那時,他們已經離開。
“浣兒,對不起!是我讓你傷心。對她,我們之間有的只是互相利用,她想要榮華富貴,而我要一個可以遮掩的角色,她是最好的掩飾。孩子…”
“不要說。我不想聽,李哲,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身邊那麼多女人,她們都是你的女人,依附於你二生存,得到你的寵愛,爲你延續後代。而我,不能接受你的一切,亦不能與那麼多的女人共侍一夫。”說道最後,柳浣幾乎是吼出來的。
“若是愛上你這麼痛苦,我寧願常伴青燈,永不嫁人,三妻四妾不是我想要的。”頓了頓“我已經有未婚夫。”原諒我,既然不能忍受你身邊的女人,亦不能忍受與那麼多人分享那幾乎少的可憐的愛,那麼,寧願孤身一人,至少,不會傷心悲痛。
“柳晉嗎?浣兒,你想說的是他嗎?我不相信。”李哲收緊手臂,不然柳浣掙扎,她怎麼可以用未婚夫來擊退他,即使有婚約又怎麼樣,他都不會放手。經過這一交談,他大致知道她心裡的擔憂,終究是他讓她患得患失,最後寧願放棄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放棄?他不允。
“我們不是兄妹你不是知道嗎?在流觴居還未出事之前,我們就已經定下婚約。”說着,柳浣從脖子上取出玉墜“我已經收下他的聘禮。”
她很慶幸,沒想到在攤上買的玉佩,今天起了作用,柳晉那一枚,已經被她摔爛在地上,又怎麼會在她身上,她只是,只是想找一個了斷的藉口,原諒她是一個膽小鬼,他會君臨天下,亦會佳麗三千,而她,只是一個介入者,儘早抽身,於他於己,會是更好的選擇,況且,他會娶婉兒姐姐,他們本是一對,她又怎麼能夠插一腳。
他是姐姐的,他怎麼能夠妄想了,柳浣,清醒吧!他不屬於你,他不是你想要的!
僵直身子任他抱着,柳浣看向他身後的流水,悲傷蔓延,可她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笑。
婚約,聘禮?李哲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眼中掠過她小心翼翼取出,又小心翼翼放回去的玉佩,那麼小心,讓他無地自容。卻原來,隔在他們之間的不是一座山,也不是兩座山,而是無數座山川,他前進一步,她後退一步,明知道他在說令他放棄的話,可是他卻忍不住怒氣沉沉。
“浣兒,我不在乎!”話音未落,柳浣擡頭,正好對上李哲痛苦的神情,他說他不在乎,那隱忍的悲傷痛苦是什麼?
柳浣覺得一陣揪心,她到底在做什麼?用力甩開手,步步後退“可是,我在乎,很在乎很在乎,那麼痛苦,那麼清楚的在乎着…”撕心的呼喚淹沒於雙脣覆上的柔軟,腰間大手緊緊攬着,一隻手託着後腦,不讓她掙扎。
李哲不由她拒絕,輾轉允吸,竊取她的芳香,他能感覺到她的痛苦,可是,她爲什麼能說出那樣的話,她以爲,她今天離開她們之間就沒什麼了嗎?她的在乎讓他欣喜若狂,她的退縮讓他心神怒意,難道她就不能再堅強一點,就像平常那樣,他一直以爲她會很堅強,卻忽視了,在感情面前,她早已丟兵棄甲,甚至,只是一顆赤誠毫無防備的接受。所以,她不能容一點瑕疵,所以,她希望得到全然的愛。
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抵在胸前的手漸漸放鬆,垂下,承認吧!柳浣,你割捨不了對他的感情,只要看見他就會手足無措,就會莫名緊張不安,就會心跳如雷。妄想欺騙之間的心,她一直在自欺欺人,那麼那麼多的顧慮,只不過是因爲她她的不確定,患得患失,認爲,他愛得不夠真切。
感覺不到她的抵抗,李哲加深了這個吻,離開她的脣齒,細細吻掉臉上的淚水,十指相握,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顫抖,然後…緊緊相握“對不起,讓你如此傷心。”離脣之際,李哲低啞的聲音莫名性感。而柳浣羞紅了臉,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浣兒,我們私奔好不好,就現在,我們離開。”
私奔?柳浣顧不得方纔的纏綿悱惻,放下心裡的羞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探了探他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摸不着頭腦。李哲握住她要收回的手,吻了吻“我並沒有開玩笑!皇宮沒有我,朝堂沒有我,大唐沒有我,一樣有人支撐下去。而我,不能沒有你,浣兒,你感覺到了嗎?我不能沒有你,看着你患得患失,看你痛苦。我有多不好受,你的顧慮,你的介懷,我都懂。”就像看見武三思與你在一起,那份不安,那份患得患失,折磨着他,他能看出,武三思對柳浣的心意,絕不比他少,否則,怎麼會爲她弄來解藥,武三思想來心機深沉,若是沒什麼企圖,又怎麼會毫無條件幫她,武家的明爭暗鬥,他看得清楚,如今他甘願屈居與武承嗣,必定是因爲解藥的事,他不能鬆手,不能讓武三思有機可乘,況且,他已經不能放手。
“不可以。”柳浣果決的打消李哲的念頭,私奔,那麼之後的唐中宗又是誰?她不能做出改變歷史的事情“我們不可以。”因爲她知道一些,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即使知道他二度君臨天下,知道他會被貶廬陵,可是,她不能自私,他不敢想,他被貶之後的情形,也不敢流露出半點擔憂。
“爲什麼?浣兒…”
柳浣搖頭,伸手捂住他的嘴“不爲什麼,李哲,你的身上流着李家的血,就已經註定不能撇開關係,如今朝堂不穩,大有野心勃勃之人虎視眈眈,以你的才智,定能擔當大任,成爲又一聖明之君。”即使武則天稱帝,那也是歷史的必然,可是,她如今知道的李哲並不是那個毫無才能的唐中宗。這又是爲何?
“那些人?他們不過跳樑小醜而已!”眼眸一暗,稟凌之氣不言而喻“浣兒,你輕看母后了,以她的手腕,再加上上官婉兒的才智,他們又怎麼能夠得逞,只要大唐還姓李,就不會愧對李家先烈。”
“浣兒,比起君臨天下,我寧願看着你巧笑嫣然,江山對我而言不過過眼浮雲,唯有你纔是少卿想要的。浣兒,我想聽你喚我少卿,而不是李哲。”少卿是李哲喜歡的字。
“可是…”
“沒有可是。浣兒,我們不要再爲那些世俗阻擋,你也不要在逃避,皇宮中的妃子孩子,他們是李家的,不是我少卿的,少卿心裡只有一人。她在這裡。”手撫上柳浣的臉頰,細細撫摸,滿是愛憐。
柳浣閉了閉眼睛,手覆上他的手,蹭了蹭,嘴脣動了動,臉頰緋紅“少…少卿。”少卿,少卿,有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有你這份心也已經足夠。
“不管遇到什麼?少卿,柳浣對你的心意不變,可是她心眼很少,不能看着心愛的男子與別的女人糾纏,即使是親人。”婉兒姐姐也不可以,她沒有明說,卻也差不多,親人,在他身邊,除了上官婉兒還有誰?
而李哲,早就被那一句“心愛的男子”說得心神恍惚,飄飄揚,哪還細想其他,等他回過味來,鄭重點頭,他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況且,這麼美好的女子,他寵愛還來不及,又怎麼忍心傷害,小心眼是在乎他,這個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