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急剎車的聲音,然後敲門聲隨即傳來,還有葉柯的急喊聲,“唐天放,出來,小雨不見了,唐天放,你給我出來!”
小雨不見了?唐天放急忙放下碗筷,急衝衝地去開門,“小雨怎麼不見了?去哪裡了?”
葉柯一進來便揪着唐天放的領口,“我還想問你她去哪裡了!”
後面的小冬拉着葉柯的胳膊,衝動是魔鬼啊,老男人被魔鬼俯身了麼?
唐佳卉也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再揮拳打弟弟,“葉柯,有話好好說,別一見面就動手,小雨幾時不見的?”
葉柯冷靜下來,也鬆開了唐天放的的衣領,他鎮靜地說:“下午五點左右開車出去的,車子停在外灘,可是人卻不在。”他用責備的眼神看着唐天放,“她昨晚哭了一夜,白天不吃東西也不說話,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都是你乾的好事。”
唐佳卉一聽也急了,女人失戀是很可怕的事情,絕望悲觀灌滿腦子,眼前看到的是一整片灰暗,一點色彩都沒有,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天放,知不知道小雨在哪裡?”
唐天放纔剛回國,對上海,比葉雨還不熟,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我大概知道她在哪裡,我立刻就去。”
伯悅大酒店,仍然是那個鋪滿玫瑰花的情侶套房,葉雨拿着酒杯小酌起來,原來,玫瑰花是酒店安排好的,浪漫的情調也是酒店營造出來的,唐天放只是花了錢而已,並不用花什麼心思。
想想都覺得自己廉價,原來她葉雨,就是一個蠢到被男人玩弄的女人,她還自以爲樂地覺得那個男人願意帶她浪跡天涯。
二十五歲的年紀,還有小女生的浪漫情懷,也有了小女人的成熟嫵媚,她並不想當一株溫室裡的花朵,永遠活在家庭的防護罩下,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有自己想闖蕩的世界。
遇到唐天放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他就是她想要找的人,她要的並不是一句“我留下”,而是一句“跟我走”。
唐天放帶她走遍了巴黎的每一個街頭,帶她去普羅旺斯摘薰衣草,帶她去馬來西亞潛水,帶她去希臘看廟宇,帶她去挪威看極光。兩年的時間,他帶她去了一雙手都數不過來的地方。
可誰知,最後一站,竟然是他們的家鄉——上海。
她並不相信那個什麼在上海等了唐天放七年的李然,她知道那只是唐天放要分手的藉口,分手就分手吧,灑脫一點沒什麼不好,可是,一定要讓她看到在牀上的那一幕嗎?
沒錯,這樣她一定不會再糾纏,一定會死心,唐天放連分手都那麼的瞭解她。
抱着膝蓋坐在掛着沙幔的飄窗上,她手裡拿着高腳杯,高腳杯裡是暗紅色的醇香四溢的法國紅酒,射燈光由上至下照射下來,照得那杯中酒好像殷紅的血液一樣,流動着,沉醉着。
“篤篤篤,篤篤篤!”突然,急促的敲門聲傳來,葉雨嚇了一跳,酒店的服務生不會這麼敲門吧,出了什麼事情?
她昏昏沉沉地走下飄窗,裙襬勾了一下癱倒的酒瓶,酒瓶從飄窗上滾落下來,“嘩啦”一聲碎落滿地。
外面的唐天放聽到聲音,焦急地大喊,“葉雨,你在裡面對不對,開門,你別做傻事,開門。”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葉雨頓了一下站在原地,這是我的幻聽嗎?
葉雨甩甩頭,腳步踉蹌了一下不慎踩到了玻璃碎片,“啊……”刺痛令她清醒了些,她很確定自己沒有幻聽,正在門口敲門的人就是唐天放。
“葉雨,你快開門,我是唐天放,是我對不起你,你千萬別做傻事……小雨,小雨,你開門啊,別嚇我。”
葉雨往前走兩步又往後倒退一步,腳底劃破的傷口流着血,沾染到了地毯上,淚水迷濛了雙眼,兩根手指捏着高腳杯左右搖晃。
門外,唐天放一個勁地敲着門,葉柯看得出他此刻的着急並不是裝的,這是內疚嗎?臭小子!
唐佳卉嘆了口氣,真弄不懂她老弟這是在幹什麼,她有些尷尬地說:“葉柯,小雨肯定在,你……你們別這麼擔心了。”
小冬默默地杵在牆角,站在最後面,可以看到前面很多事情,她看到葉柯悄悄地轉頭看唐佳卉,唐佳卉一說話,他又很快地轉移開眼睛;她看到葉柯看唐佳卉的眼神,還是跟dv裡面的一樣,熾熱的真摯的。
小冬伸手摸着牆,肩膀慢慢靠在牆上,小雨找到了,大家的心也可以放下,可是她的心,似乎還懸着。
這時,酒店大堂經理急急忙忙趕過來,說:“葉總裁,這是房卡……呵呵,你們速度可真快。”
葉柯沒有說話,習慣性地指了指,示意經理趕緊開門。
房門終於打開,唐天放推開房門,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割破手腕動脈正在往外不斷淌血的葉雨。
“小雨!”他衝進去抱起葉雨,緊緊捏着她流血的手腕,“小雨,你在幹什麼!”
“啊!”唐佳卉嚇得尖叫起來,衝進來圍着葉雨,“快送醫院!”
唐天放用力抱起葉雨,可是他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氣,抱起來之後又重重地將葉雨摔在了地上。他恨啊,一隻無法承重的右手,怎麼能爲心愛的女人撐起一個家?
說時遲那時快,葉柯猛地推開唐天放,“滾開,我不會放過你,臭小子!”他趕緊抱起葉雨往門口走。
葉雨被推進了急救室,一夥人又急又累,溫美若接到電話也趕到了醫院,她看到唐佳卉和唐天放,眼睛瞪得就跟銅鈴一樣。
“你你你,你們……”
唐佳卉將唐天放拉到身後,淺淺一笑,禮貌地點點頭,“阿姨好。”
溫美若一把推開唐佳卉,“啪”的一聲給了唐天放一耳光,“唐佳卉,你們還有臉回來啊,害了我兒子又要害我女兒,葉家到底欠了你們唐傢什麼,你們要這麼陰魂不散,啊?”
“阿姨……”唐佳卉想解釋。
唐天放拉住姐姐,剛烈的性子一下子就被激了起來,他對着溫美若回道:“到底是誰逼誰誰害誰,小雨這樣我也不想,你罵我也就罷了,別把我姐拖進來。”
小冬正在偷偷打哈欠,請原諒她真的好累啊,哈欠纔打了一半,又見那邊鬧了起來,她簡直頭大,不過,這樣的狀況沒有她什麼事情,只是這你一句我一句的話,讓她對葉柯和唐佳卉的過去聽得一知半解的,她心裡不好受啊。
“臭小子,還有臉反口。”溫美若掄起拳頭朝唐天放的胸口捶着,“要是我女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葉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葉柯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攔住母親,“媽,這裡是醫院,小雨還在裡面搶救,你別鬧,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溫美若看唐天放青一塊腫一塊的臉,便聽葉柯的話收了手,反正她一個老婦人,就算打斷了手也打不倒唐天放。她急得淚流滿面,靠在葉柯身上擔心地哭了起來,“小雨怎麼這麼傻啊,我沒敢告訴你爸,可是這麼晚了不回去,你爸肯定也會有所懷疑的……我的傻女兒,怎麼這麼傻啊……”
手術室的燈暗了,醫生從急救室裡走了出來。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放心,幸好送來及時,沒有大礙了,不過病人現在很累,讓她好好休息。”
說着,葉雨就被推出了手術室,她緊緊閉着眼睛,手腕上纏着紗布,中間還染着觸目驚心的血跡,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脣乾裂得破了皮,看着都叫人心疼。
“小雨……”大家迎上去。
葉雨昏得很沉,一點知覺都沒有,溫美若推着唐天放,“你走開,我女兒不想見到你,離遠點!”
唐天放鬆開緊緊抓着病牀的手,腳步也慢了下來,他不想跟一個老婦人爭執,而且他現在確實也沒臉見葉雨,在酒店裡當他第一時間抱起昏昏沉沉的葉雨時,葉雨半睜着眼睛看着他,輕聲說:“我死了以後……就再也不用見到你了……”
所以他不會,也不敢再出現在葉雨面前。
小冬快步跟着大部隊,轉頭看看落在後面的唐佳卉和唐天放,她看到唐天放滿臉的懊悔和自責,她不懂,爲什麼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爲什麼明明相愛卻要給對方帶來痛苦和折磨,難道一定要到魚死網破纔會覺悟?早幹嘛去了?
葉雨被安排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她喝了酒,失血過多又虛弱,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的,所以葉柯讓溫美若先回去,家裡還有一個脾氣火爆又身體不好的父親。
“媽,回去吧,這裡有我和小冬,不會有事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才能給我們準備早餐來啊。”
溫美若握着葉雨的手,顧全到大局,她點點頭,走出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着小冬,帶着警告的口吻,說:“要是小雨再出事,你跟那個唐天放一樣,都離我們遠點兒!”
犯困的小冬眨了眨眼睛,等到溫美若走出病房,她才意識到剛纔的警告,葉家的人,真會警告人!
她撅着嘴,越想越不服:根本就不關我的事好嗎,我就不該熱心請假在家看着小雨,反正我做什麼錯什麼,多做多錯,不做也錯,反正每件事都得有一個替死鬼,我一個外人活該當你們的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