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月萬萬沒想到蔣國公老夫人會說這樣的話,半晌才呢喃道:“我……我以爲你們都不願意我嫁去西北……”
“西北的確不是個什麼好地方,風沙大,且民風粗獷,當年知道善華長公主要嫁去西北的時候,不少人都跟着惋惜,只是西北和安平侯府比起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地方啊!”蔣國公老夫人年少的時候跟着父親曾去過西北一次,那是她這輩子就無拘無束的一次,所以當時善華長公主要和親之前,她還爲西北說了幾句好話的,只是她那話,誰都沒放在心上,“西北雖風沙大,但也是有綠洲的,更何況到時候你住在王府之中,這風沙焉能吹得進來,這平西王府想必是比蔣國公府的規矩更少,就適合你這種潑猴!”
話雖這般說,可宋涼月心中竟一點後悔的意思都沒有。
後來還是蔣國公老夫人搖頭說道:“罷了罷了,既然你都已經與慧貴妃娘娘答話了,想必這會兒子皇上也知道你的答覆了,但願平西王不會因爲這件事遷怒到你身上,要不然這以後的事兒還沒完呢!”
宋涼月卻沒有蔣國公老夫人想的這般多,也許是因爲有堂燁在裡頭,所以她覺得這件事就會這般不了了之的,畢竟平西王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如何會點名要她嫁給堂燁呢?
想及此,她更是勸慰道:“外祖母,您就放心罷,都說平西王乃是一個不拘小節之人,哪裡會這麼點事遷怒到我身上來?如今西北一仗才結束不久,小王爺也安然無恙,這平西王斷然沒有出兵的道理。”
就算是到時候平西王要出兵了,也該找別的由頭纔是,只怕到時候將這一茬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蔣國公老夫人點點頭,覺得她的話甚有道理,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如此一來,宋涼月的親事算是徹底敲定下來,雖說當初平西王要爲堂燁求娶宋涼月,可他那信箋是送到襄陽侯府去的,壓根就沒有直接呈給皇上,如今堂燁都已經提出不願意娶宋涼月爲妻了,平西王自然也不會強求的,只說當初不知道宋家二姑娘已經訂了親,既然如今宋家二姑娘已經訂了親,又是皇上親自賜婚的,那他就不奪人所愛了。
歷時快一個月的鬧劇終於收場了,如今已經是九月中旬了,這段時間內,宋安已經出嫁了,太后娘娘的病也好了……其中發生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可宋涼月卻全然不關心,如今只在蔣國公府中打點自己的嫁妝。
原先宋涼月只以爲自己的嫁妝豐碩,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嫁妝竟多到了這個地步,當初蔣氏留下的嫁妝全都留給了她,寧王妃娘娘更是補了不少,還有宋家姑娘出嫁每人三千兩銀子的嫁妝錢……這些嫁妝,足以叫她昂頭挺胸的嫁到安平侯府去了。
可誰都沒有想到,蔣國公老夫人又要給宋涼月在城郊的兩個莊子,那莊子自然是極好的,地處優渥不說,兩個莊子隔得還不遠,蔣國公老夫人可是替她想清楚了,若是等到饑荒之年,拿出少量的銀子就能買下其中的那塊地,到時候合爲一個莊子,豈不更加值錢?
宋涼月知道了,自然是連說不要,“外祖母,您給我的已經夠多了,哪裡還能再要您的東西?更何況,我雖不知道農務,但也知道這兩個莊子出息乃是極高的,您還是留着罷!”尋常人家,嫡親孫女出嫁長輩都不會給這麼多嫁妝的,更別說她只是個外孫女了。
蔣國公老夫人卻笑着說道:“我給你的東西,你就拿着罷,這兩個莊子乃是我當年的嫁妝,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誰還敢說什麼?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是擔心你那幾個舅母和表哥心裡不舒服罷了,放心,不會的,你那幾個表哥的性子你還不清楚,素來將這些東西看的極淡,再說了,自古以來男兒都是自己打天下的,難不成還能惦記着祖母的東西不成?”
宋涼月還欲說什麼,可蔣國公老夫人卻說:“長者賜不可辭,若是立在推辭,我可是要生氣呢!”
宋涼月無奈,這纔將東西收下了。
蔣國公老夫人卻忍不住絮叨起來,“這幾日我總是在想你當初剛來蔣國公府的時候,瘦瘦小小的,平日裡只願意呆在瀟湘苑中,哪兒都不願意去,如今卻長成了個活潑可愛的大姑娘,馬上就要嫁人了,有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你能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多好啊……”
說着,她更是一拍宋涼月的手,親暱道:“瞧我還真的是老糊塗了,說的這叫什麼話?要是真將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豈不是將你留成了老姑娘?”
宋涼月只覺得眼眶發酸,半晌才說道:“外祖母,我也捨不得離開您,以後有空了,我一定會時常回來看您的!”
“別,可別時常回來看我,沒事的時候好好在安平侯府呆着,哪兒都別去!”蔣國公老夫人太瞭解瑞華長公主那性子了,聽說如今瑞華長公主身子好轉了些,便愈發擔心了,“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只怕瑞華長公主都能雞蛋裡挑骨頭,更別說你時常回來了,叫我說,你與瑞華長公主冰釋前嫌那是不大可能的,到時候你要做的就是籠絡住安平侯,叫他站在你那一邊,叫他能爲你說話,這瑞華長公主會刁難你,難道還捨得刁難自己的兒子不成?”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要夫妻一條心,這日子總不會過的太差,就算是有瑞華長公主在,難道瑞華長公主還能像妖精似的,趕在宋涼月後頭死?更何況,這瑞華長公主經歷了老安平候的死後,身子骨是大不如從前了。
宋涼月忍住眼中的酸澀,說道:“外祖母,我知道了。”
不管是上一世也好,還是這一世也罷,最疼她的永遠都是蔣國公老夫人。
蔣國公老夫人瞧出她的不對勁來了,笑着說道:“瞧你還像是個小孩子似的,怎麼我還沒說幾句話你就要哭出來呢?原先你要出嫁,我這心裡的確是不大好受,想着日後沒人陪在我身邊說話,沒人替我抄佛經了,如今睞娘不是已經來了嗎?以後啊,有她在我身邊,我能不能想起你還兩說呢!”
楊睞娘已經在半個月之前就進門了,因爲與蔣國公老夫人性子相近,所以兩人的關係十分和睦。
宋涼月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還真是哭笑不得,“外祖母可是有了睞娘姐姐就不要我了,真偏心!”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般偏心!”蔣國公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所以啊,我不想着你,你也別日日惦記着我就是了。”
這話惹得宋涼月又想哭起來,可她到底忍住了,陪在蔣國公老夫人身邊說了幾句話,轉身就下去了。
若是再待下去,只怕真的會露出端倪來的,到時候蔣國公老夫人見了,這心裡也不舒坦。
一回到瀟湘苑,不多時,楊睞娘就過來了,如今的她已經扮做婦人打扮,可臉上依舊帶着小女兒家的嬌俏,更別說這些日子能夠日日與喜歡的人相守在一起,精神狀態都好了不少,顏色自然也好看多了。
如今的的她已經被衆人喚作“楊姨奶奶”,可宋涼月還是喜歡叫她睞娘姐姐,如今喚了一聲後,故意說道:“如今你可有時間來看我了,怎麼,二表哥可是出去呢?”要知道,但凡蔣友祥在蔣國公府裡頭,這楊睞娘是哪兒都不去的,要麼是陪在蔣友祥身邊,要麼是爲蔣友祥熬湯煮飯,簡直不能再賢淑了。
楊睞娘被她打趣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來了,低聲說道:“看你這話說的……我今兒來可是給你送了我做的杏仁露,嚐嚐看罷,知道你不愛吃甜的,裡頭只放了點冰糖!”
宋涼月嚐了口,點頭說道:“不錯,難道又是你親手做的?”
“是啊,你喜歡就好!”楊睞娘挨着宋涼月坐下來,說道:“如今你二表哥跟着學院裡的先生唸書,不能時常呆在府裡頭,反正我閒着也是想着,索性就做些點心甜品給大家嚐嚐,方纔我將各個院子都送去了一份,原本還怕大家不喜歡,見着你這般挑剔都說不錯,那我也就放心呢!”
言語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她在揚州時的模樣。
宋涼月卻替她覺得辛酸,“這些東西交給丫鬟婆子做就是了,何必自己親自動手?我雖沒做過杏仁露,卻也聽廚娘說起過,這杏仁露做起來十分麻煩,要將杏仁一顆顆剝了去皮,還要一點點研磨,再用小火煮燉一兩個時辰,這是何必呢?”
她知道,楊睞娘這般做只是因爲太愛蔣友祥了,正因爲太愛,所以才巴不得自己與蔣國公府人人都處的很好,特別是陳婕與蔣國公夫人陳氏,免得叫蔣友祥爲難。
楊睞娘看着自己泛白的手指,笑了笑,說道:“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還不如找些事兒做,也免得日子難熬,原先本以爲來了蔣國公府能與你說說話嘮嘮嗑的,可沒想到你湖這般忙,與我說話的時間也不多,只怕你在蔣國公府住不了幾日,就要回宋家去了罷!”自古以來,還沒有姑娘在外家出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