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楊睞娘臉色已經好看了不少,這臉頰上也有些肉起來了,“我好得很,倒是你近些日子可還好?聽說你和西北的小王爺關係倒是不錯,當初衆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蔣國公府……也就是當着你的面,我才說些不該說的話,你到底是要出閣了,多少也該爲自己的名聲想一想纔是,若是與外男走的太近,只怕不大好,更別說瑞華長公主這人向來挑三揀四的,知道了這個消息,到時候爲難你該怎麼辦?”
兩人肩並肩一起走在林蔭小道上,說着悄悄話,上一次兩人這般走在蔣國公府,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
宋涼月卻是淡淡一笑,道:“若是我循規蹈矩的,難道瑞華長公主就會放過我不成?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不管我怎麼做,這瑞華長公主都不會喜歡我的,瑞華長公主心目中兒媳婦的人選只有徐家姑娘……更何況,我與小王爺行的端做得正,難道還怕旁人說什麼嗎?若是真的因爲小王爺的身份對他有所屬疏遠,只怕這纔是真的心裡有鬼罷!”
正因爲重申了一世,她將名聲這些東西看的很淡,人一輩子短暫得很,若是真的被這些東西所束縛,那該多累啊!
楊睞娘卻是長長嘆了口氣道:“你這人啊,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倔了些,若是認準了的事兒,只怕是再難回頭的。”
可宋涼月卻看着她,淺笑道:“你不也是這般?”
“我哪裡是這般呢……”楊睞孃的話說到一半,瞬爾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佯裝生氣道:“好啊,你竟然排揎起我來了,虧得我還整日擔心你呢!”
話畢,她更是伸出手來去撓宋涼月的癢癢,兩人笑鬧成一團,這久違的楊睞娘可算是回來了。
等着兩人鬧夠了,宋涼月這才笑着說道:“好啦,沒時間和你在這兒嘻嘻哈哈的,我的事情我自然會看着辦的,畢竟我還有些日子才嫁去安平侯府了,倒是你,這沒多久就要到蔣國公府來了,可是害怕?”
她實在是太瞭解楊睞孃的性子了,看起來什麼都不怕,堅強得很,卻是個膽小如鼠姑娘,可就算是怕,她也是藏在心裡不肯說出來。
聽了這話,楊睞娘卻是忍不住沉默起來,半晌才說道:“方纔蔣國公老夫人也是這般問我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是不怕那是假的,畢竟你二表嫂的惡名是全京城都曉得的,就算是如今收斂了幾分,可又能收斂多少?到時候我進了蔣國公府,就算是有蔣國公老夫人護着,可到底與蔣國公夫人和你二表嫂打交道的時候多,若是到時候真的鬧出什麼事兒來,我只怕連苦都沒地方說。”
“如今我娘因爲這件事整日以淚洗面,直說我好好一個姑娘家的竟要落得與人爲妾,就算是我祖母看在蔣國公老夫人的面子上答應了這事兒,可心底卻是以我蒙羞的,但礙着蔣國公府的面子,卻不好對我發作,只敢將氣都撒在我娘身上……要是到時候我來了蔣國公府,襄陽侯夫人亦或者你二表嫂當着我祖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娘,更何況一想到在蔣國公府的日子,我這心裡就沒底……”
尋常姑娘出嫁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更比說如今她這身份了,怎麼能叫她不擔心?
可宋涼月卻握着她的手道:“既然已經決定將這條褲路走下去了,那就不要想這麼多,不管怎麼樣,這蔣國公府中都還有外祖母和二表哥在了,更何況,不還是有我嗎?到時候我有時間了,也會多回來看一看的。”
“你只要管好自己就成了,可別爲我擔心!”楊睞娘看着如今瘦了不少的宋涼月,感嘆道:“要是你沒與安平候定親那該多好啊,說不準能夠嫁到西北去,我聽說西北大多數的地兒都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但女子在那邊卻是沒什麼規矩的,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哪裡像在京城似的,束手束腳!”
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蔣友祥一起隱居山林,種種菜,散散步,生幾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可真是好不快活啊!
宋涼月卻是忍不住說道:“這話你當着我說說也就罷了,當着別人的面可是萬萬不能說起的……在旁人眼中,我能夠嫁給安平候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哪裡還敢肖想小王爺?我可是聽人說了,這小王爺的親事只怕連皇上賜婚都沒有用,若是沒有平西王點頭,誰能嫁給小王爺?”
如今平西王可算是西北的土皇帝了,他吼一吼,只怕連京城裡兒的皇上都跟着震三震!
楊睞娘喟嘆一聲,道:“我也不過只是說說罷了,只怕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能不能嫁去西北都兩說,叫我說,沒人嫁去西北倒也是好,也免得落得和善華長公主一樣的下場!”
這下子,就連宋涼月都不知道如何說纔是,恰巧這個時候天天色已經不早了,楊睞娘瞧了瞧夕陽,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若是回去的遲了,我娘又該擔心了。”
自從她娘得知她要來蔣國公府的時候,就頗爲阻攔,待她說了蔣國公夫人和陳婕都去了襄陽侯府之後,她這才稍微覺得放心了些。
其實每當她看到她娘這幅擔心受怕的樣子,心中也是頗爲傷感的,只怕真的等到她去了蔣國公府,她娘怕是日日夜夜都睡不好覺了罷!
宋涼月其實也曉得她心中所想,不過是怕蔣國公夫人和陳婕突然回來了,遂點點頭,道:“恰好我也累了,那就不留你在我這兒吃飯了,倒是你路上小心些。”
如此,她這纔將楊睞娘送走了,只是楊睞娘今日來到蔣國公府的消息卻是怎麼都瞞不住的,宋涼月甚至已經做好了陳婕大鬧一場的準備了,可誰知道,連過了好幾日,陳婕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甚至陳婕在瑞祥居見到她的時候,還笑吟吟打招呼,只問她身子骨好些了沒有。
那日宋涼月本就是爲了躲避許慕原這從撒謊的,如今自然是覺得有些羞愧,連說自己沒事兒。
陳婕更是說道:“如今天氣雖炎熱,你可不要不將自己的身子骨放在心上,這天氣越熱,越容易出事兒,若是換上了風寒,怕就難做了,到時候連屋子裡連冰都不能擱,豈不是可憐得很?”
宋涼月笑着說道:“二表嫂說的是。”
陳婕衝着她笑了笑,又對着蔣國公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如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睞娘妹妹就要進門了,這時間雖不算長,但也不算短,不如這幾日我派人將西跨院收拾出來罷,也免得到時候睞娘妹妹住進來的時候慌慌忙忙的,來不及收拾。”
這蔣國公府的規矩是,每個孩子成親之後是有自己一個小院子的,她口中的西跨院就是蔣友祥所屬院子裡頭的一個小院子,這西跨院挨蔣友祥的書房是最近的,當初她就本打算住到西跨院去,可蔣友祥卻說,哪有正經奶奶住在西邊院子的?
其實當時蔣友祥說着話,大傢伙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是想要陳婕離他遠一些罷了,陳婕又何嘗不知道?當時爲了這事兒又是哭鬧了一場,還是蔣國公夫人陳氏安撫了一頓之後,這事兒纔算平息下來的。
蔣國公老夫人自然說好,“如今睞娘也要進門了,你身爲正妻,自然是要拿出正妻的度量來,好叫衆人瞧一瞧,你這二奶奶也不是白當的,這人啊,只有自己拿捏住分寸了,旁人才能敬重你!”
這話,已經是說的再明顯不過了,分明就是敲打陳婕的意思。
宋涼月都忍不住偷偷看了陳婕一眼,若是換成了往日的陳婕,只怕早就暴跳如雷了,但今兒的陳婕卻是乖乖應了一聲,別的話,倒是什麼都沒有,甚至臉上都是一副溫婉無害的表情。
難道,這真的是轉了性不成?還是陳婕與自己一樣,也重生呢?
可不過是轉而,宋涼月就否決了這個想法,當時陳婕連暈都沒有暈過去片刻,哪裡會和她一樣重生?只怕是真的轉了性罷!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樁好事啊!
宋涼月聽着蔣國公老夫人對陳婕說的那些叮囑的話,只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便起身告辭走了,只是她剛走到瑞祥居門口,就見着她的二舅舅蔣加福步履匆匆走了進來。
宋涼月見了,自然是輕聲喚道:“二舅舅。”
若是平日,蔣加福定會關切問她幾句,只是今兒,蔣加福的臉色卻是有些不對勁,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有些怪異,點頭就進去了。
這是怎麼呢?難道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不成?
宋涼月正思忖着的時候,卻瞧見陳婕也從屋子裡出來了,這下子,她更是斷定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