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普通人來說，活着是最大的幸運，而能夠吃上一頓飽飯是莫大的幸福。
今晚，19個小學生和他們的老師終於吃飽了一次，據王朝所說，上一次吃飽還是很多天以前，那次吃的是人。
吳振不關心那位被陷阱弄死又被吃乾淨的進化者，那和他沒關係，他只關心明天。
自己的明天，人類的明天。
吃了這頓飯後，很多人對吳振的態度有了轉變，王朝不再時刻對他保持敵意，叫做魚丸的小娃娃竟然還對着吳振笑了，其他的孩子們都變化很大，不光是對吳振，也是對自己，吳振看到了在他們臉上綻放的燦爛笑容，僅僅是因爲吃了一頓方便麪。
孩子們很容易滿足，也很容易忘記仇恨，當然吳振還是看到了一雙不一樣的目光，凌始終高興不起來，看向吳振的目光很怪異，如果吳振真的是壞人，似乎沒做什麼壞事，反而給他們弄來了食物，但他要是好人的話，和他對自己的態度很矛盾。
最後，凌得出一個結論，吳振是一個時好時壞的人，只要不惹着他，應該不會出事，不過自己好像已經惹到他了，不然吳振也不會讓他明天也跟着出去。是的，這是吳振和王朝商量的結果，明天凌也會出去。
一羣孩子睡了，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去。
王朝的手邊放着刀，學着吳振的樣子坐在地上，靠着牆，他擋在中間，剛好把孩子們和吳振隔開。
“爲什麼讓凌也出去？”
這是王朝提出來的，吳振不好拒絕，不過他想知道王朝這樣做的原因。
“凌是唯一的進化者，他必須儘快成長起來。等我老了，死了，這裡就靠他了。”王朝嘆了一口氣，神色平靜。
吳振啞然，良久，開口：“你想的真遠。”
“遠嗎？普通人很容易死啊！”王朝唏噓。
吳振沉默，不光是普通人，進化者也很容易死，不管對什麼生命來說，活着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凌在一天之內從四級到六級，已經有點快了，需要一天時間來消化。出去也好，不過不能讓他殺異種！”吳振叮囑。
“嗯。吳振，聽了這話，我相信了，你是好人！”
“那你還把刀握那麼緊？”吳振迷上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地說。
“哦，哈哈！”王朝打個哈哈，“以防萬一嘛！”
……
外面，雪還在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停，地面已經積了兩尺厚的雪，雪地平平整整，看不到什麼痕跡，沒有異種，沒有人類，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安靜意味着荒寂，這片雪的世界很孤獨。
“嗷嗷！”
兩隻喪屍從廢墟里滾出來，互相掐着脖子，腿用力地蹬對方，跟以前的人類打架一樣。
咔嚓嚓！
一隻喪屍佔了上風，把另一隻喪屍的胳膊卸了下來，然後是另一隻胳膊，很快，那隻喪屍倒地不動了，頭骨被掰斷了一塊。
勝利的喪屍撲上去，大口大口地吞吃另一隻的肉和骨頭。
雪花落地無聲，唯有喪屍咯吱咯吱的聲音，等它進食完畢之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悠哉地離開了，雪地上一片狼藉，殘留着滴滴污血和碎裂的骨渣。
雪很快把地面上的廝殺痕跡掩蓋，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吳振的靈魂不知不覺延伸出來，看到了雪地上發生的一幕，整個過程他都很平靜，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再次見到已經很難讓他產生波動。自從靈魂和雪的世界融合一次之後，吳振的靈魂更加靈動了，以前靈魂是水，身體是杯子，沒有杯子，水只能下落，而現在靈魂變成了一片雲，呆在身體裡很舒服，不過，也可以短時間脫離身體，在空中飄蕩。
那是一次難得的變化，經過和世界的融合，自己的靈魂有了生命的感覺，能查探的範圍更廣了，也變得更細緻。靈魂仍然是十級，但向極限接近了一些。
黑暗裡的影子是什麼東西？
想到影子，吳振有點心悸，影子似乎不想讓他產生那樣的變化，於是對他笑了，然後他就出來了，被難以抗衡的力量驅趕了出來。
王朝看了吳振一樣，發現他擡着頭，上面有什麼東西？王朝也擡頭，看到了殘破的頂部，別的什麼都沒有。
“做一個進化者，什麼感覺？”
王朝漫不經心地問。
吳振的意識被拉了回來，想了想，也問了一個問題。
“你當老師多久了？”
王朝陷入回憶，“二三十年了吧！”
“時間長了會覺得很沒意思吧？”
“是啊！本來我就要脫離這種生活了，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世界變了！”最後一句王朝說的很絕望。
“進化者也是，時間長了會很厭煩。”吳振落寞地說。
王朝想不明白，進化者擁有很強的實力，不必和他們一樣整天擔驚受怕，這也會厭煩嗎？要是自己是進化者，就有能力把這裡弄得更好，孩子們也會很開心，可惜自己不是。
做了幾十年老師，王朝從一個愣頭愣腦的三流大學生變成一個近乎世故的懶惰老師，很多東西都被現實磨光了，厭煩？厭煩又有什麼用，就算沒出這事，孩子們以後的生活又能好多少呢？
他們都是孤兒，很多連身份證都辦不下來，找工作都不好找，只能去工地上幹一些最苦最累的活，然後拿着最少的工資，文曲星希望小學裡沒有希望。很多年前或許還有，因爲那時候的善人經常做善事，現在，少了。
失去了社會的關注，他們的生活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王朝曾經努力過，可是收效甚微，肯在沒有媒體的日子裡做好事的人少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
這是以前的世界。
現在這個，更糟。
“我……習慣了。”王朝憋出一句話，他其實想說的是，他認命了，什麼都不會改變。從始至終，他們都不會被希望眷顧。
吳振聽出了王朝話裡的無奈，沉思，苦笑，“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