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淒冷的夜

“現在,我感覺我的手又有了與靈魂溝通的靈巧了……”卡隆愉悅笑着,但在強尼眼中,這絲毫不亞於屠夫的獰笑。卡隆一把走向強尼坐的手術椅上,雙手果然十分靈巧且快速地將強尼固定在椅子上:“年輕人,感謝你對我的信任,這一次妙手回春的手術,我給你免費!”

強尼看着醉鬼卡隆竟然激動到全身都開始顫抖的情況,不由開始拼命掙扎起來。然而,此時傷痕累累的他如何能掙脫得開那用熟牛皮固定的手腳,只能慌忙大叫道:“這個,難道不應該先打上一支麻醉劑的嗎?”

手中已經持着一柄鋒利柳葉刀的卡隆哈哈大笑:“免費的服務,只有這種條件了,相信你現在全身上下也拿不出哪怕一個銅子了吧?”

“不,不,我還有錢。”強尼看着逐漸逼近的卡隆,越發慌亂驚恐。好在作爲花錢從不知數目的花花公子,他也有着渾身上下摸一遍便還能找到不少零錢的技能。

卡隆滿意地收起從強尼衣服當中摸出的十幾枚錢幣,連他手上的高檔腕錶都沒放過。可拿到這些錢物後,醉鬼卡隆臉上卻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確認需要一支麻醉劑,給你這幅幸運的身體上帶來不幸的干擾嗎?”老卡隆面色鄭重,眼光灼灼,好像根本看不出任何醉酒的跡象:“身爲能力者的你也清楚,在克索洛公司這種劣質麻醉劑當中,有着多少會將身體當中進化點吞噬的成分吧?”

強尼頓時平靜下來,認真望了一眼卡隆,握緊了拳頭:“來吧,我可以忍受得住!”

手術的過程很簡單,除了老卡隆隨意用火幻出一朵火焰爲柳葉刀消毒,換來強尼驚異的目光外。剩下的便是強尼持續的、痛苦的嚎叫。可以想象,這短短的十分鐘,強尼極力用復仇的信念來抵消身體的疼痛。但再老卡隆終於用夾子捏出他腿中的子彈時,強尼的滿心怒火,只能化作滿頭的冷汗涔涔留下。

“小子,我的手依舊靈巧如初吧?”卡隆說這話的時候,完全忽略了強尼腿上已經被血染透的褲子。他將子彈放在強尼的左手,看到強尼那扭曲地不成樣子的右手,彷彿又發現了新大陸:“小子,你的腿已經沒事兒了。不過,這隻手,恐怕還需要矯正一下。”

“可,可是……”虛弱不堪的強尼苦笑道:“我身上已經沒有錢了。”

“沒關係,你這雙皮鞋很對我的心思……”老卡隆微笑着,一把抓過強尼的手,用力一掙!

隨後,就是本以爲自己再沒有力氣嘶喊的強尼,接連又發出五次不似人聲的慘嚎。最後一下,他甚至將唾沫都噴在了卡隆的臉上。

再之後,很喜歡吃雪糕的卡隆拿出五根雪糕杆,固定住強尼的手指。是的,固定之前,卡隆還用力舔了舔那些雪糕杆……

生鏽破舊的鐵門再次被打開,幾乎快不能站立的強尼赤着腳踉蹌而出。他的身後,還傳來老卡隆不滿的叫喊:“本醫師這麼盡心盡力幫你的忙,難道連你的一句謝謝都換不來嗎?慷慨連個屁都不值,尤其在如今這個年代!”

失魂落魄的強尼在身體極度疲憊虛弱的折磨下,大腦中已完全一片空白。行至昏暗的燈光下,他努力回憶,驀然發現,自己能記起來的人,只有那個在賭場遇到的幸運女神:亞麗克西斯。

亞麗克西斯!

強尼猛然驚覺,他意識到在賭場的時候,亞麗克西斯一直伴隨着自己的勝利,對着帕特里克微笑。雖然,那種微笑只是她在表達自己的開心,但很顯然,帕特里克不會那麼認爲。

金樹葉旅館,一六六房間。

強尼的大腦仍舊一片空白,但這時的空白卻是因爲他滿腦子已經被這個地址所佔據。他起初勉強小跑兩步,待身體知曉並適合他的渴望之後,他開始忍受着身體的極限痛疼踉蹌着朝着金樹葉旅館奔去。

強尼不敢走正門。幸好,金樹葉旅館的牆外還有一條緊急逃生用的爬梯。當強尼爬上救生梯打開一六六房間的窗戶時,他看到屋內一片漆黑。巨大的恐懼頓時攫住了強尼的心,曾經年輕而張揚的臉上充滿着悔恨:我究竟是做了什麼,才讓一個無辜的女孩捲入這樣一與性命掛鉤的危險當中?

突然之間,強尼覺得克索洛公司這個夜晚十分漫長,漫長到糟糕並悔恨的地步。

可就在強尼只想抱着頭痛哭的時候,房間當中猛然閃出幾道光線。四位如石雕一樣的保鏢正用着戲謔而憐憫的眼神望着他,而房間中央的座位上,赫然照出帕特里克那張陰森而得意的臉:“看看是那個多情的種子來了?”帕特里克已經忍不住鼓起掌來,無不鄙夷地說道:“你身上果然留着我的血,就連我年輕時這可笑的多情,都一併遺傳了下來。”

“你把亞麗克西斯怎麼樣了?”強尼連哭泣的權力都被帕特里克剝奪,他只有佯裝堅強問道。

“好吧,幫他一把。”這句話,帕特里克使用的是純正的英文。因爲只有英文直接的翻譯,還有“給他一隻手”的意思。

四條電燈的光線隨之轉移,照射在旅館中那寬大而柔軟的牀上。猩紅的牀單上,赫然擺放着一隻還在滴血的右手,那隻纖細而白皙的手中,還捏着五張撲克——那是一把順子,正是強尼之前將帕特里克贏慘的牌面。

不待強尼的心猛然收緊,帕特里克陰森的話音又一次傳出:“再幫他一個忙。”

四條光線再一次轉移,這一次,是在旅館的一張桌上。同樣是一支血淋淋的手。並且,還捏着強尼第一把贏帕特里克的牌。

“體無完膚、身無分文、無親無故、無人掛念。這樣,纔算是真的生不如死了吧,強尼?”帕特里克說着,四條光線頓時照射在強尼的臉上。

強烈的光線讓強尼猛然伸手遮擋,可就在這個時候,強尼清晰聽到了手槍上膛的聲音。於是,狼狽到極點的他,連思考都已忘記,直接翻身從窗口當中跳了出去!

幸好,強尼訂的房間,是一六六房。假若是三六六或四六六房的話,可憐的強尼那剛剛取出子彈的腿,恐怕便要徹底告廢。

然而,直至強尼在街上翻滾了兩圈,他都沒有聽到房間當中傳出槍聲。他回身疑惑地朝着房間的窗口望去,卻猛然看到帕特里克那驕狂而得意的臉完全將窗口占據,尤其是帕特里克那一口常年抽雪茄但仍舊潔白的牙齒,更像是魔鬼的獠牙在狂笑:“我真的很喜歡看到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這是一隻徹頭徹尾的魔鬼,一隻絲毫不記掛親情、只會沉浸在自己給別人帶來恐懼和絕望,並深以此爲樂的惡魔!

那一瞬的強尼,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再也顧忌不到身體的疼痛,連滾帶爬地逃走,逃出帕特里克的視線。可縱然如此,帕特里克那囂張而得意的大笑,卻彷彿依舊在強尼的耳邊迴響着……

這一夜,天上再沒有月光。甚至,還很不合適宜地下起了小雨。陰冷的空氣無孔不入鑽入強尼的右手、左腿,最後直到他的心裡。此時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帕特里克。而他唯一要做出抉擇的,是徹底屈服在帕特里克的陰影下,還是將這股仇恨繼續升級。

毫無疑問,前者的選擇,更加容易並符合常人的邏輯。而飢寒交迫、痛苦不堪的強尼,也逐漸感到自己的心正被那股恐懼一層層緩緩的、狠狠的覆壓上來。

“可憐的年輕人,是在賭場當中輸光了嗎?”一個十分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強尼愣愣擡起頭,看到一個漂亮的、簡直與黑夜融爲一體的男子,正露着好看而平靜的笑容,對着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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