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這樁婚事算是成了?”吉菲爾陛下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從書案上成堆的文件裡擡起了頭,用手揉了揉眼睛,有些疲倦地問,語氣中夾雜着一絲的驚喜。
“是的,陛下,”一個宮廷近侍非常肯定地回答着,小心地往書案前移了一步,“消息是從羅蒙府上的眼線那裡過來的。羅蒙去安格侯爵府上拜訪的時候,他就隨行去的。他說,親眼看見羅蒙家的小姐伏在阿爾瓦的懷裡哭,阿爾瓦也緊緊地抱着她。”
“哦......那有沒有知道他倆爲什麼抱着哭呢?不是說他倆剛認識不長時間麼?”吉菲爾是個極爲細心的人,雖然對這樁婚事的成功沒有絲毫的懷疑,可還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這個就不知道了。那眼線進不了院子,只是在外面遠遠地看見,也或許......不是說阿爾瓦救過她的命麼?”這個近侍也說不出什麼理由,回覆的話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合邏輯。
“不管他了!”吉菲爾從皇帝的座椅上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他感到很輕鬆,要擱着以前,羅蒙的本森家族把女兒嫁給阿爾瓦,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可現在情況又不同了,現在羅蒙沒了軍備的利潤收入,也就像了一隻沒牙的老虎,他跟阿爾瓦結了親,顯然以後就要指望自己的女婿了。以前要分心提防兩個,現在兩個並作一路,也給自己減了不少的麻煩。
“哦,泰倫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西北王呢?動身來帝都了沒有?”阿爾瓦這邊暫時問題解決了,吉菲爾又關心起眼下的時局來。
“回稟陛下,從軍部魔法陣傳來的消息說,泰倫已經於昨日中午,按照詔書規定的路線大軍開拔了,四個師團的守備軍按照命令在輜重部隊的側翼來進行監控,沒見到有什麼異動。倒是西北王那裡......”
“伯德溫那小子什麼情況?說下去!”
“是這樣的,陛下。到今天爲止,正式的旨意已經送抵西北王那裡第四天了,可是根據今早過來的消息說,西北王還沒有動身,說身體不適,要推遲幾天再動身。”這個近侍是皇帝的貼身護衛之一,除了有護衛吉菲爾安全的職責之外,還負責各種情報的蒐集。
讓他奇怪的是,西北王的推脫和明顯地消極抗命,並沒有讓皇帝陛下發火,相反地,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嗯,別忘了,盯着侯爵府的人留兩個機靈點的就行了,別的人都撤回來吧。我要給阿爾瓦一個訊號,聽我的話,我就不再給你那麼大的壓力!”吉菲爾淡淡地吩咐。
近侍答應了一聲,弓着身子倒退了出去。這也是這位新皇帝加冕以後增加的讓禮賓司添置的新禮節,據說不直接轉身背對着皇帝退出,也是爲了表示內心的尊敬。
“看來現在該是你們宮廷魔法師出馬的時候了,記得按照我的吩咐,時間一定要拿捏好!”吉菲爾頭也不回,彷彿就在對着空無一人的書房的空氣在自說自話。
他的背後,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宮廷魔法師首領緩緩地顯現了出來,躬身領命。同時,又告訴吉菲爾說:“陛下,至於魔法公會那邊,我們的人也已經進去了。亞力士倒是把知道的東西都招人了,可先皇陛下留下的那兩個魔法卻倔強得很,到最後都自毀了精神力空間,查不到什麼線索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吉菲爾重重地哼了一聲,喃喃自語地說:“食古不化的老東西......”
泰倫的東南軍團,已經離開原駐地開拔十六天了。四萬多部隊,沿着既定的路線全速前進,行軍路線由東南向正北行進,三天前折而向西,遠遠地兜了個大圈子,繞過了帝都。
按照帝都過來的旨意說法,舊皇新薨,這是爲了避免大隊行軍侵擾了先皇陛下的英魂。哼!吉菲爾啊吉菲爾,雖然你也親臨過北方戰場,可畢竟不是行伍出身,再加上你的多疑,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絕不敢讓我靠近帝都,用王城近衛軍來對付我!騎在馬上的泰倫這樣想着,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
“報!將軍!隨軍的魔法師通過魔法陣傳來的消息,伯德溫起行動身,但帶了一萬騎兵隨行,說是要給先皇看看他帶出來的西北騎兵。據說前往宣詔的使臣對此非常不滿,說帶軍起行,是違了皇帝旨意,他要奏報上去。”一個統領從前軍縱馬飛奔過來,向泰倫報告說。
“嗯!”泰倫示意自己知道了,朝這個統領揮了揮手。那統領拉轉馬頭,又朝前軍去了。
“泰勒你看,伯德溫這個事情處理得就比較漂亮。他手下有五萬人,若不帶人馬,顯得有恃無恐,吉菲爾說不定會猜到他與我們聯盟的意圖。帶的多了,就擺明了是造反了,一萬騎兵,不多不少,而且機動能力極強,與我軍匯合也就容易得多。這個伯德溫,別的姑且不論,對兵力戰術一道,的確也稱得上是個天才。”泰倫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是高興,對身邊的弟弟解釋着。這個弟弟,衝鋒陷陣,可以說是一員驍將,可別的......一勇之夫,還有很多東西是要去學習的。
泰勒對伯德溫帶兵多少,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恨恨地說:“那個阿爾瓦手下的狗崽子們,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們,哥哥你只要一下令,我馬上親自帶人剿了他們!”
“早就跟你說了,別那麼輕敵!”泰倫提醒弟弟說,“根據我們的斥候報告說,常青樹的這兩萬多私軍,是六天前才接到命令從獨角城出發的。那四個師團的守備軍,在我們連續急行軍之下,早被甩得沒了影子,阿爾瓦的私軍,能一直這麼陰魂不散地跟着我們,看來戰力非常不錯,就算比不上我們,也比各地守備軍強的很多了。”
聽哥哥的話語裡面,有讚許阿爾瓦私軍之意,泰勒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他媽的調防海軍演練,我看阿爾瓦部隊跟上來的都他媽是陸軍,他們分明就是來監視我們的!”
泰倫倒是一點也不動氣,笑了笑說:“咱們的皇帝陛下陰毒得很那!雖然讓咱們繞開帝都,卻還是不放心,以交流海軍演練爲名調動阿爾瓦的私軍來盯咱們,一旦路上有什麼變化,肯定是常青樹打頭陣。瞧起來他對阿爾瓦這小兔崽子也不怎麼放心,咱們兩邊打起來,無論勝敗,消耗起來都是他樂意看到的。”
軍團那個參謀長插話對泰勒說:“二將軍,你的心情咱都是理解的。可咱們沒打算在帝都附近動手,總要匯合了西北軍再說,阿爾瓦的私軍,名義上是去帝都海口與帝國海軍交流海戰,過了帝都,他就沒理由再跟着咱們了。你想吃了阿爾瓦的私軍,哈哈,只怕近期是沒有這個口福了!”
侯爵府裡。
阿爾瓦在凝視着牆面上的大幅帝國軍事地圖,奉皇帝令出動的是他手下最爲精銳的兩萬六千私軍。吉菲爾還是動了自己的心思,按照埃拉的分析說,自己已經錯過了在東南領地上逼反泰倫的最好時機,如果萬一這個時候泰倫造反了,自己的私軍必然首當其衝。自己兵力不如泰倫,又完全暴露在野戰的局面之下,真的開戰起來,隨時都有全軍覆沒之虞。
“阿爾瓦,來吃顆葡萄吧,別在這裝偉大的軍事家了!”自從上次當衆表演過痛哭二人行之後,李斯璐有事沒事地就跑到侯爵府裡來找阿爾瓦,一膩就是大半天。雖然安格侯爵從昨天歸來之後,對這樁婚姻頗爲表示不滿——自己是軍方大員,羅蒙?哼,再有錢也就是個軍火販子而已,更何況跟他結了姻親之後,軍部裡背後說自己的閒話的人不知道會多出多少,這對自己的名聲很是有連累的。不過李斯璐卻不管這些,未來公公的黑臉也好,白眼也好,她只裝作沒看見,依舊三天兩頭地朝府裡跑。阿爾瓦其實有這種感覺,李斯璐的前世,也應該是個小女孩,一旦初嚐到戀愛的滋味,渾然忘我,什麼貴族的矜持,什麼雙方的面子,統統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只要見到阿爾瓦的面,就是好的。
阿爾瓦就着李斯璐的手裡吃了一顆剝去了皮的葡萄,跟她一起,很沒風度地坐在桌子上晃着雙腿,調侃地說:“男人做事,女人閉嘴!這話你以前就沒聽說過的嗎?何況這又不是打即時戰略遊戲,這是實實在在的戰爭,一步錯失,恐怕多年的經營乃至身家性命都成問題呢!”
“唉!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的軍國大事,”李斯璐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拿起指揮棒,在地圖上指指點點,回頭對阿爾瓦說:“老公啊,你將來封我做個女將軍威風一下好不好。我以前就很羨慕穆桂英的呢,你看我像不像?”
阿爾瓦笑了,就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和李斯璐多數時候是用漢語交談,這讓兩人都感到一股暖流涌動。這時候,李斯璐就不再是帝國第一豪富家族的大小姐,而是前世裡一個活潑的文藝少女。就像所有的女孩那樣,她喜歡提前預支喊自己男朋友“老公”的那種感覺,這在克萊拉帝國裡,卻是不可想象的。
“當然當然,你這麼另類,我一定讓你過把癮,以前我也不認識多少看金庸小說的女孩子呢。”阿爾瓦也跳了下來,一把抱起李斯璐,運氣鬥氣,把她往空中拋去又接住,逗得她尖聲大叫。
“主公,現在局勢緊張,戰事一觸即發,還請您暫住兒女私情,把心思用在大事上爲好!”兩人正玩得高興,就聽見軍師埃拉的聲音在門口冷冷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