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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那一條土橋上一聲尖銳的女性呼聲,一個龐大的黑影抖開了翅膀,從黑夜的天空中“譁沙沙”地飛了過去。》
尖叫聲只維持了短短的半秒,就被“咚”地一下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音給掐斷了,只有迴音彷彿還在夜色裡迴盪着。
聽着另一個方向上接着又響起了紛紛雜雜的說話聲以後,林三酒呼了一口氣,順着圍欄坐回了地上,悄悄關閉了【意識力擬態】。
“真的是45號被咬了!”43號飛快地掃過了一眼之後,也立刻湊了過來,頭巾下的一雙眼睛瞪得特別大:“你怎麼知道會是她的?”
林三酒沒回答,反而提起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你當時在土室裡一腳踢下的土塊,大概有多大?”
“多大啊……”43號一愣,還是配合地回想了幾秒,隨即伸手比劃出了大半個身體的長度:“雖然我沒仔細看,不過大概也有這麼大一塊吧,還帶下了很多碎土,反正不少。”
“踢下了這麼多土,卻只看見了一條腿,你沒覺得奇怪嗎?”林三酒反問了一句。
43號眨了眨眼睛,好像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等他開始想明白了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就漸漸見了汗。
“呃,我……我當時沒多想……以爲是縱向埋着的……”他有點遲疑地一邊說,一邊看向了林三酒:“不、不會吧?沒有理由啊……”
“沒什麼不會的。我想44號的確是在被分屍了以後又埋起來的。除了你所看見的腿之外,應該還有其他較大的部位被分散埋在了土裡。”林三酒淡淡地說。她回頭朝另一個方向瞥了一眼:“……我不知道46號有沒有發現這一點,不過44號身上被切下來的一部分,此時應該在45號的手裡。”
“什麼?”43號一驚,“她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很簡單,”林三酒靜靜地坐在地上,感受着夏日溫熱的土地緊緊地貼着自己的足心:“……因爲人肉也是能量來源啊。”
“就、就像這個世界的墮落種一樣?”43號臉色頓時泛起了白:“……她留下了44號身上的肉,是爲了吃?”
“不是就像墮落種一樣,她就是一個墮落種。我之前就隱約察覺到了一些苗頭,現在回頭一看。倒還真一一對上了——”林三酒說到這兒。微微皺起了眉毛。
兩次當她感覺到“某種不和諧”的時候,都是在有人提起了“進化者”或者“特殊物品”以後。對於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墮落種來說,這些都是它們聞所未聞的東西,感到詫異好奇很正常;即使只是一個眼神、或者嘴角的微微一動。這一絲細微模糊的情緒流露。也被當時的自己給抓住了。
這個世界的墮落種外貌與平常人看起來幾乎沒有區別。根據捕食者小五的說法,只有在將臉皮割下來以後,才能發現它們的嘴裡其實長了有五十多顆牙。正是多虧了這一點。45號才混進來的吧?
“你是不是跟她說過,你的老家叫做‘蜂蜜沼澤’?”林三酒輕聲問道,“……我曾經問過她是從哪裡來的,當時她告訴我她也來自於蜂蜜沼澤。她並沒有去過其他世界,因此只好拿在你這兒聽過的名字來回答我。”
“的確,一開始聊天的時候,我好像提過一次。那……她是什麼時候殺死44號的?”43號顯然從沒想過這羣人之中竟然會有墮落種,此時表情還有些怔:“我們怎麼都沒有聽見聲響呢?再說44號也太大意了……”
“事情發生時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大概只有問當事人才知道了。不過,我想45號一開始下手的目標大概不是44——你還記得上一組那個死去的種子嗎?”
“啊……對,42號拿了那個種子的號碼牌……”
“號碼牌被他拿走了,那麼屍體呢?明明哈瑞說屍體就在地洞裡,可咱們走遍了三個土室,哪兒也沒看見屍體。”也不知是因爲擬態季山青而消耗了不少體力,還是因爲手臂上的傷口還在火辣辣地疼,林三酒疲憊地閉上眼睛,靠着圍欄說道:“……45號大概在一聽說有死屍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它可以拿來吃,所以早早地藏好了。所以她第一個就跳出來嘗試水珠了,因爲她沒有後顧之憂——就算體力衰弱了,她也可以回頭靠吃死屍而補充體力。”
“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本要吃死屍的45號,卻對44號下了手……”林三酒冷冷地笑了一聲,“在剛纔蟲子現身之前,我聽見那邊的土橋上傳來了吃肉的聲音——跟以前我聽過的有點不一樣,所以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不過仔細想想,45號趁着別人都睡着了的時候吃肉,肯定必須躡手躡腳地,還不能在身上留下污漬……所以她都是先一點點撕開了皮肉,再往嘴裡放的。”
43號臉色有點白,看起來好像已經想象出了那個畫面一樣,不得不把頭巾摘了,用它抹掉了一頭的汗。他刺蝟似的頭髮登時跳了起來,即使被頭巾壓了這麼久,也絲毫不見屈服的樣子:“呃……我也見過這兒的墮落種吃人,媽的……那這和45號被咬又有什麼關係?”
“你想啊,纔剛剛吃到一半害蟲就來了,就算小心地沒讓身上沾血,45號恐怕也還來不及清理掉身上的氣味吧?眼看着大家都醒了,如果我是45號,只能多往身上抹一些風油精來遮掩了——畢竟這是手頭現成的東西。”林三酒一笑,“只是它沒想到。我們剛剛纔給害蟲說了一通所謂‘營養劑’的屁話……害蟲一聞,發現它身上的味道最濃,當然就要先咬她了。說起來,也算是它活該了。”
43號聽到這兒,又想了一會兒,總算是都把整件事都理清楚了,不由頗有幾分欽佩地朝林三酒說了一聲“你腦子真好使”——倒讓她臉上有些發熱,只好支支吾吾地含混了過去。
“那現在46號知道自己的戰術失靈了,下一次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43號喃喃地問道。
這一點,在12個小時以後就有了答案。
距離上一次被咬。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然而林三酒卻覺得自己恢復的體力還不超過失去的一半。不比45號可以偷偷在夜裡啃食人肉,她只能儘量把雙腳貼在土地上來“吸收”土壤中的營養,因此一刻也不願意放鬆——即使當害蟲又一次“嗡嗡”地扇着翅膀落在了對面時,也是一樣。
這一次。即使是46號好像也沒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來——大概是因爲風油精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退。在跟所有人都對話了一次之後。害蟲選擇咬了48號。
“糟了,”眼看着那個像條影子一樣跟在46號的傢伙倒了下去,林三酒卻忍不住忽然低低罵了一聲:“……怎麼偏偏找上48號了!”
“那有什麼不好?”
“……46和48顯然是一夥的。而且48應該和42不同,不是能隨便拋棄的。”林三酒皺起眉頭,“假如是別人捱了咬,46號恐怕還不會在乎;這一次是48號遇了襲,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害蟲往我們這邊引的。”
……她猜的沒錯。
當害蟲第四次降落在己方這一條土橋上的時候,它那令人噁心的笑臉,不知怎麼忽然叫林三酒心裡“咯噔”響了一下。
“嗨,好像很久不見了哦。”害蟲搖擺了一下身體,無數蟲殼、觸鬚和細足,都發出了“沙沙”的響聲來。搓了搓自己的臉,它說道:“……唉,沒想到你這樣的女孩子也會騙人——什麼營養劑啊,根本沒有嘛!”
這就已經開始對話了——
林三酒一愣,立刻反應了過來:“你這樣做可不公平!你怎麼能把我們告訴你的話,又去轉告給另一隊呢?”
“我可沒有呀。”害蟲那張變形的人臉,在徹底咧開笑臉時,看起來如同一隻拍扁了的蟑螂:“……發現不對的可是他們自己啊;要不是這樣,我恐怕還真要以爲他們塗的都是營養劑呢。”
不用問,一定是46號發現的——林三酒飛快地在心裡想道。
想要這一次不被咬,就必須針對46號告訴害蟲的內容下手;然而這隻害蟲的口風卻很緊,無論林三酒怎麼拐彎抹角地打聽,也仍然沒有發現半點有用的線索——結果,一分鐘比她想象中更快地過去了。
43號並沒有給她什麼驚喜。當43號的交談機會也用完了的時候,二人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害蟲高高地揚起身子,猛然一甩觸鬚;伴隨着它令人厭惡的笑聲,林三酒只覺手臂上相同的地方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緊接着,熟悉的虛弱感就再次襲上了她的大腦。
“今天我比較餓,所以咬了三口……嗯,你的葉片沒有上一次脆了,要加油吸收營養才行啊。”害蟲近乎肉麻的聲音,在它飛走了很久以後,彷彿還在她的耳邊迴盪。
上一次的傷才恢復了七八成,便又一次遭到了重創——林三酒狠狠地一咬牙,一把捂住了手臂上的傷口,冷汗浸透了衣服。
或許害蟲也知道細水長流的道理,第五次的時候它咬的是43號;由於林三酒狀態太差,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一直休息到第六次時,她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個說辭。
“等一下,”她面色蒼白地朝害蟲喊了一聲,“我忘記問你了,你咬過那邊橋上的女孩子對吧?”
“對呀。”害蟲高興地擺了一下觸鬚。
“那麼……我和她的味道,有什麼不同嗎?”
“誒,被你這麼一說……”害蟲揚起了一條細足,像是人在思考一般托住了自己的臉:“真的不太一樣呢。你的味道比較清爽,葉片也比較脆;但是她的枝葉氣味更加厚重濃郁、有嚼勁兒……嗯,真奇怪啊。”
“不,沒什麼可奇怪的,”林三酒喘着氣,趴在了圍欄上。對面那條土橋上的四個人,此時都正定定地望向這一邊,面色各異——“那是因爲我們根本就是不同的植物種類。你目前咬過的植物已經有四個了,但卻恰好漏掉了他們那一組裡的另外兩種植物——他們的味道都不一樣呢。”
害蟲看着46號組土橋的眼神一亮,那邊幾人頓時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
“我和我的同伴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咱們來算一筆賬你就知道怎麼樣才最好了。你去咬那一邊剩下的兩株植物,趁此機會讓我們休養一下,這樣一來,就算你不喜歡他們的味道,也還可以回頭咬我們;但是如果這次咬了我們,我們死了,你就少了兩株植物可咬。”
林三酒掐着一分鐘的時間,語速飛快地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不知道46號都說了些什麼,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說辭能不能打動害蟲;只是緊接着害蟲一笑,說了聲“原來你們也會算賬!”,頓時叫她放下了一顆心。
看來46號也是利用計算最大化利用嫩芽的方式,誘使害蟲來咬自己這一邊的……
第六次和第七次,果然正如林三酒所期盼的那樣,以46號和47號二人接連被咬而宣告結束的。
如果說一開始,兩組之間還會因爲忽然爲敵的尷尬而互相避着一點的話,此時46號那一組的人,已經完全不掩飾他們的戾氣和敵視了。
在這種氣氛下,已經可以想見下一次46號那一組的反撲了——自從被咬之後,46號和48號就一直湊在一起,也不知道都在商量些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是好事。
在43號的長吁短嘆裡,十二個小時一眨眼又過去了。
……幾乎是剛剛關掉了【意識力擬態】,林三酒就聽見了害蟲的“嗡嗡”聲,伴隨着它巨大的身體,再次落在了對面那條土橋上。
46號近乎輕蔑地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隨即轉身朝害蟲走上前了兩步。在他剛剛張開嘴、還沒說上半句話的時候,只聽另一條橋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高聲叫喊——
“喂!我說害蟲,你家住哪啊?”
46號一愣。
不止是他,包括43號的所有人——不,其實連害蟲在內,都愣了。
林三酒渾然不覺似的,就在46號一轉頭,好像又要說什麼似的時候,她又忙叫了一聲:“害蟲,你有老婆小孩麼?”
害蟲“嘰嘰咯咯”地笑了。
“我還在想,什麼時候有人會用上這一招呢。”它滿足似的摸了摸自己,“……現在46號和49號的對話機會,都被取消了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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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早了點,要去做作品集草稿了……至今爲止兩爪空空,我有點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