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哐——”
火車突然劇烈晃動使得靠在衛生間門上的賀雲猛跌了一下。
“TMD,補張臥鋪也補不到。”
賀雲下意識的朝來聲處看去,那人坐在洗漱臺上,短粗的身材,暗紅的卡尺,花白的短袖配着草黃色的半截褲。
清醒過來,賀雲揉了揉頭上靠的發痛的地方,這忽然想起他是過來撒尿的,沒想到竟然會靠着門睡着了,頓時一股莫名的邪火從胸口涌出。
“碰~”,賀雲二話不說一腳踹在門上。
“啊!!!”裡面立馬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賀雲楞了下,感覺到過道上的人對他投來的異樣眼神,尷尬的撓着頭。
過了一會,正當賀雲苦思冥想怎麼想裡面那個女人道歉時,門開了,一個西裝革理的中年男子衝出來瞪着外面的人看,旁邊的賀雲一下子懵了。
不過看到男子後面還有得女人,賀雲纔回過神來了。
待這男的拉着後面那女的,在周圍旅客驚奇的目光下慌慌張張的逃走後,賀雲才得償所願,進屋,鎖門,舒舒服服的開閘泄水。
吸了吸鼻子,賀雲問到一股異味,突然想到了什麼,吐出一句:“Shit!”
辦完事後,賀雲來到車廂接頭處,火車的人還不算多,再加上大半夜的,這裡又漏風,那些買站票的也都擠到車廂中間的過道上了,這裡倒是沒有一個人。
掏出煙來抽出一支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景。賀雲想着剛剛遇到的破事,罵道:“真TM的操蛋!”
突然,賀雲感覺到後面有人,轉過身去,竟然是剛剛坐在洗漱臺上的那人,手裡還夾着一支菸。
“呵呵,兄弟借個火。”
賀雲把銀色打火機遞給他。
點完後,看了兩眼便遞了回來,問道:“兄弟,到哪下?”
“終點站。”
“嗯,那你還有得熬的,我明個到長沙就下了。”
兩人似乎又沒什麼話了,靜靜的吸着煙,賀雲繼續看着漆黑的窗外。
好一會,那人的煙抽滅了,在掏出一支用菸頭點燃,開始問道:“兄弟,到昆明是旅遊還是找工作?”
聽到這,賀雲自嘲的笑了笑,想想也不怪別人這麼想,現在是11月中旬,如果是學生的話,時間太晚了,學校早就開學了。放假?沒聽過那所學校12月不到就放假的。也是隻有他說的兩種情況最有可能。
“回家”,賀雲想了想說道。
“嗯!那你一個人到北京來玩?真夠厲害的。”
“我是哈爾濱回來的。”
“是去旅遊?不對啊,現在哈爾濱那邊還沒冰雕,冰燈的,滑雪也沒到時候,現在去也看不到什麼。打工回來的?”
“呵呵~是去上學的,可惜就上了兩月。”說道這,賀雲眼神有些黯淡。
這人注意到了賀雲的表情,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應該是在猜想在他身上發生的時。
也許是好奇心,也許是別的什麼,那人皺了下眉頭問道:“兄弟,是遇上什麼事可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給老哥講講,說不定還能幫你想想法子,對了我叫黃世龍,兄弟貴姓?”
賀雲擡起頭,仔細的看了一下這人,也不想奸猾之人,不過又想了想,自己謹慎過頭了,笑道:“我叫賀雲,既然老哥想聽我的故事,那我就說說。”
“嗯,怎麼講起呢?”
“這麼說吧,我是今年才考上大學的,上的是哈爾濱那邊的學校。”
“才進大學時也滿興奮的,軍訓也認識了不少兄弟,寢室的幾個哥們也很鐵,過得還算快活。”
“軍訓完了便開始上課,你也知道聽課其實挺無聊的,有時候也逃一逃,嗯,是高等代數逃的最多吧!不過後來,因爲一個女孩,一切都變了。”
“她總是坐在後排,我前面也沒上過多少課,所以一直沒發現她,後來打聽,才知道她是大二重修的。”
“見到她那一刻,我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她,後面的每一節高等代數也是我必到的課。”
“呵呵,想在想起來,自己挺傻的!”
“年輕人嘛!這很正常”,黃世龍拍了拍賀雲,“接着就是表白了?”
“呵!幾個星期後,我再也忍不住了,傻乎乎的衝過去,但還是沒有直接對她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過去跟她要了名字和電話號碼!”
“結果第一天晚上我就發短信去跟他胡扯了幾句,問什麼那的人啊?坐什麼來上學啊?這邊的冬天到底有多冷啊?”
“當我第二天興致沖沖的再次發短信過去時,等了快半個多小時也不見回覆,不知道爲什麼,那天我耐心特別好,一直等着,也沒再發另一條過去,大概50來分鐘吧,手機終於‘滴滴’的響起,我抓過來打開看,上面寫着‘同學,我不知道不跟我要電話是什麼目的,你有話直說,我是比較直的人。’”
“我想了想,也就直接回復,‘我喜歡你’。”
“嗯,後面來的短信就是,‘我有男朋友,不是藉口,你可以問下你的同學,應該會有人知道的,是你們的學長。’”
“就這樣,我知道沒戲了,雖然心理很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放,之後,我回復了一條短信,‘夢很美,但早點醒來,卻可以避免構建好後的破碎~謝謝了。’”
“後來,我也沒再刻意去想她了,高數也再沒去上過。”
“生活,又恢復了以前的節奏。”
黃世龍接着掏出一支菸,“嘖嘖,看不出你小子還有點詩人的氣質嘛!什麼構建好後的破碎。。。咳咳,然後呢?”看着賀雲臉色不對,趕緊帶過去。
“再後來,學生會的招人,我們寢室的4個哥們都去報名,結果全被涮下來了,當時我也沒去,以爲沒什麼,直到後來,和一個學長喝酒的時候才知道,他們4個全被涮下來是有原因的,而且是應爲我的原因,因爲她說的那個學長是學生會外聯部部長,當時特意讓人‘關照’了一下我們寢的人。”說道這,賀雲手指用力,把快燒完的菸頭捏癟了,狠狠丟到一邊。
“不會就因爲這個去找那個什麼部長的幹上一架,然後被開除了?”黃世龍有些驚訝的看着賀雲。
“呵!那倒是沒有,就是心裡挺難過的,覺得對不起寢室李的那幫哥們!”
“哪後來呢?”黃世龍接着問道。
“後面我也沒臉跟寢室的那幫哥們說,直到後來,院裡要弄什麼迎新晚會,寢室裡的幾個哥們想表現一把,讓寢室裡的人一起出個節目,本來對這些事情我一直都是沒什麼心情的,但是因爲進學生會的事,我感覺對不起他們哥幾個,也就沒拒絕,大家一起排了10多天的街舞。”
“現在想來這3分鐘的舞拉上臺,也不會糟蹋觀衆的眼睛,但是,我們這舞又莫名其妙的被涮了。篩選節目這些事情都是學生會那幫人做的。”
“呵呵,發飆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和我說話了。”
“呵呵,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出去喝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後來清醒過來的時候,兜裡那兩百塊錢是沒有了。”
“喝完酒後,我有暈暈叨叨的回寢室,半路上遇到了那個狗年養的部長。”
“和他在一起的有3個人吧,應該都是
‘學長’,我醉的厲害,沒認出他,反而是他認出了我。
‘喲!這不是一年級的那隻小蛤蟆麼?哈哈,咋成這德性了,早上跳天鵝舞不是蠻有精神的嗎?’
‘哈哈————’
那羣畜生就這麼笑了起來。
呵呵!說起來也是他活該,後面發生什麼你也應該猜到了。”
黃世龍銜着煙道:“兄弟你倒是夠生猛,喝了那麼多酒還把他們給揍了。”
“沒你想得那麼厲害,我只是逮着一個打而已,運氣比較好點,他們四個沒把我打殘,我把那狗年養的骨頭弄斷了一根。”
“那麼,後來學校怎麼說?”
“能怎麼說?醉酒傷人,教務處那幫人說我沒送我進派出所只是開除,已經是夠意思了,有醫保,醫藥費也沒讓我出,就是叫我早點滾蛋。”賀雲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家裡知道你的事嗎?”黃世龍輕輕的問道。
“沒說!”
拍了拍賀雲的肩膀,黃世龍接着道:“兄弟想開點吧,這人啊,沒有過不去的坎!”
“我沒事,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老頭子講!”
說完,賀雲又想起來時家裡宴請賓客的場面,那些親朋長輩的祝福勉勵,心理就不是滋味,纔來兩個月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也不知道要強老頭子會被多少人暗中嘲笑,點起一支菸,又狠狠的吸了起來。
“唉!年輕輕的,煙就少抽點吧!其實這也沒什麼,那大學不讀就不讀了,現在這大學也稀奇不到哪去。”
黃世龍搖了搖頭,踩滅了腳邊的菸頭,見賀雲不說話,只是愣愣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繼續說道:“我覺着,這人活一世,就得活出的樣子,你還年輕,多經歷些大風大浪的沒事,最重要的是別丟了敢打敢拼的那股氣,因爲今後的你還有大把的機會能抓!想想吧,至於你的父母,我也沒什麼好給你說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要是你怕他們爲難,怕他們爲你丟臉,那麼你就更應該用行動來證明自己,想來你也該18歲了,該做什麼自己決定吧!不要頹廢下去,想做什麼就去做,但是記得一定要做到底。”說完,他又拍了拍賀雲的肩膀,嘆了聲氣,“小兄弟,好好想想吧!我過去了。”
黃世龍走後,賀雲就一直那麼站着。
過了好久,乘務員來了,中途到站,他給那些下車的人開門,賀雲回了自己該回的地方。
小停一會,火車有開始了漫長的旅程。
“哐哐——哐哐——”聲中一夜過去了。
待到窗外的天際慢慢泛白時,賀雲猛的睜開了雙眼。
洗漱完畢,吃過室友給他買的泡麪火腿腸後,賀雲悠悠的在火車裡溜達起來,終於在到長沙站之前找到了黃世龍。
“黃老哥,昨天晚上謝了!”
“哈哈,小兄弟醒了!”
“是醒了,老哥說的對,不管咋滴,都要活出個樣子來!”
“那以後發達了可要接濟接濟老哥我。”
“那是一定的,來老哥,這個送你了,他可是跟了我四年,當年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纔買到的,以後就不用了。”說着,賀雲把那個銀色的打火機遞給了黃世龍。
“哈哈,那可真是謝謝了!”黃世龍樂呵呵的接過去。
到站時,賀雲吧黃世龍送下車,“老哥,有緣再見!”
“希望那時,你已經混出個模樣來了!”
說完,一人拎着包往遠處走去,一人蹬車而去,距離隨着火車的開動越來越遠,兩人都沒有主動去要對方的電話號碼,知道的僅僅是這個名字、這個人而已,或許,這就已經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