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道友，你這人比較有趣，做個朋友無妨，可是這傳授戰法……你的境界就有些低了些，我怕說了你也不懂。”
別人這樣說，葉庭會當他是在挖苦自己，可是郭怒這個人，看上去裝腔作勢，心中明白的很，不說空話。
葉庭腦後青蓮浮現，丟了葫蘆，手中拔出崑崙神劍，道：“我有一劍，還請道友指點一番。”
“不必了！”郭怒高聲阻止道：“我看得懂，現在我的力量不能浪費。”
葉庭立刻將劍收起，隱約明白郭怒爲什麼從來不離開這仙舟了。這蓬萊仙舟，經過自己重新煉製之後，儲存的力量越來越強，郭怒離開得不償失，而且新增加的力量，讓他的控制也變得更加艱難。
要是自己爆發力量，郭怒分心的話，沒準會蓄力失敗。
郭怒見葉庭收發自如，這才放心，要是葉庭以爲他的境界足夠高，能控制一切，將整個蓬萊仙舟的陣法引動，釋放了力量，那真是讓他欲哭無淚。
準備這一擊，他謀劃了多少年？
“你說說，你覺得佛門的弱點在哪裡？”郭怒緩下語氣，對葉庭道。
山頂上，烏雲籠罩，葉庭的星辰定界鎖都不見蹤跡。這是郭怒隱匿了一切，讓佛門也沒法窺視。
“佛門的弱點，在於他要的太多，想要統一萬界。”葉庭道。
“這也是正確的一點，但是不能算作最大的弱點。”郭怒道：“佛門最大的弱點在於，他有明確的教義，來規定正確和錯誤。修行是未知的事情，佛門把修行變成了可知的事情。他們自己修行固然容易了，但是我們也能更加深入的瞭解佛門的秘密。很多個時代，萬界之中不乏強者潛入佛門修行，盜取佛門精意的舉動，最開始的時候，佛門並不在意。”
“那是他們自大。”
“沒錯。以爲修行了佛門的東西，就會被同化。實際上，被同化的還不足百分之一。所以後來佛門對於入教修行的檢查就異常嚴格了，可惜在這之前。魔道兩門都對佛門的修行有了深刻的理解。那些入了佛門再離開的修士，雖然說沒有能被佛門污染，可惜大部分也都是止步不前。他們都是犧牲者。”
郭怒說道這裡，舉起葫蘆，狂飲起來。
“好酒。沒有修士那股子味道！”
葉庭沒有符合，只是拿回自己的葫蘆，慢慢地喝着酒，聽郭怒後面的話。
“上門之中，魔道兩門針對佛門都有很多的秘法，不過這秘法因人而異，去修行了未必有用，都是低級修士，沒了前途的人才會專門修行這種東西。我們這樣的修士，最多針對性的瞭解一下。對方強大，我們更加強大就是了。你要問佛門的弱點，我能和你說的細節，也只有一條。”
“還請賜教。”
“太重因果，忘了大自在。”郭怒不屑地道：“因果糾纏，這是天道法則，敬畏沒錯，可是處處避讓，又怎能解脫。佛門也知道這個弱點，所以才創立大成佛教。說要教化凡人。可是你看，不管佛門展現何種神通，也有凡人中的英雄人物不屑一顧。”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葉庭也是吃驚，凡人在神通面前。還能如此，真是不可思議。
“我去過異界。”郭怒聲音放輕，對葉庭道：“我記得一個凡人寫過的兩句詩，你來聽聽。”
葉庭屏息靜氣，洗耳恭聽。
“寧可永劫受沉淪，不從諸聖求解脫。”
葉庭感覺口中的酒都是一澀。幾乎嗆到自己。他擡起眼來，看着郭怒。道：“這不是愚昧，是大智慧，大勇氣。”
“是，凡人，也有他自己的道，誰讓你佛門來度。我們道門收取弟子，也沒有強求一說，你喜歡就來，不喜歡就滾。那佛門卻是讓天上地下，皆是佛國。”
“凡人，也有道麼？”
“凡人，還有魔呢。”郭怒說道這裡，長嘆一聲，又道：“可惜那凡人，卻被佛門滅了國，毀了家，白髮入山，不知蹤跡。”
“這就是所謂的金剛之怒麼？”
“我不知道。”
“我明白了，佛門想要吞噬一切氣數，這是求死之道。花團錦簇之後，魔道必然大興。”
“然後你我再戰一場，看看誰是修行正統。”郭怒正色道。
“理當如此。”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郭怒和顏悅色地道。
“只有一個問題，爲什麼你和白何，看到我這樣的魔門修士，能容忍下來？”
郭怒楞了一下，笑了起來，道：“你是說，你很優秀？”
“沒錯。”
“因爲我的修行，不是爲了超越別人，而是爲了超越自己。很多人喜歡把別的天才扼殺在搖籃裡，我們這種人不會。就算是白何，給你製造麻煩，也不是爲了讓你死。而是讓你不痛快。我如果想要殺你，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你擋在了我修行的道路上，我不喜歡繞路。”
葉庭明白了，九州世界在上升期間，能容納無數修士修行，資源上，自己並沒有阻礙郭怒，所以就算有什麼摩擦，也不至於動手殺人，那樣得不償失。
如果是一個貧瘠的世界，別說自己了，就是得罪師傅甚至金鰲島主，也不算什麼。
“多謝指點。”
“這些你也懂，只不過從我嘴裡說出來，感受不同。所以我說你是個有趣的人。”郭怒搖了搖葫蘆，道：“還有麼？”
“還有一些。”葉庭又丟了個葫蘆過去，這次郭怒慢慢的喝，不說話了。
兩個人默默喝酒，天上烏雲散去，星光重臨，灑滿山頭。差不多喝了十幾個葫蘆，葉庭起身道：“師姐召喚我回去。”
“燈下。”郭怒從袖子裡取了兩件東西出來，交給葉庭道：“這是送你們兩個的。”
“我們兩個？”
“你的師姐，是你的護道者吧，這個你們收着，將來如果有一天，我們成爲敵人的時候……”
“你會饒過我們一次？”
“不不不，是要你們記得今天我曾經幫過你們，放我一條生路。”
葉庭愕然，已經被一道金光送下山來，再看手中的兩件東西，極爲詭異，像是兩個半塊的方玉，或者說一方玉石從中間被切開。
只不過被切割的位置，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就什麼都不存在。而在正面看，那玉石紋理清晰，溫潤可愛。
葉庭撫摸良久，直到看到陽眉，這纔想起手中的兩塊玉是什麼。
方丈石，瀛洲石！
這東西只有蓬萊纔有，半是天生，半是人工培育。這兩方玉石，差不多要八萬年開外才能出來一對品相如此好的，當初崑崙強盛之時，想要求一對，蓬萊仙王都是不給。
郭怒很看好自己啊！
不過自己收了這石頭，對待蓬萊可就不同於青城了……
如今九州世界法則飆漲，各種寶物也都出現了，方丈石和瀛洲石雖然珍貴，倒不像從前那樣引人注意。
這個人情，郭怒強行塞給自己，相比之下，那白何就是小家子氣。
葉庭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一個虛境三災的上門修士，竟然拉攏自己！
不過，葉神君要是活到現在的話，兩塊奇石可拉攏不住呢。想到這裡，葉庭坦然收了郭怒的好處，來見陽眉。
“師姐，急着找我？”
“我記得你會煉製替死魔神？”
“代價巨大，不如遁空符好用啊！”
“壽元不要亂消耗，給慕師兄煉製一個，越快越好。”
“爲……好，我這就做。”葉庭沒追問，陽眉覺得慕九歌有風險？那自己還問什麼，師兄是自己在八百大洲上的依靠，情分也好。
陽眉把葉庭留在五雷蓮臺，頭頂放出星雲，一步跨了進去。
慕九歌不在浮星，也不在百花大陸，陽眉下一步走出星雲的時候，來到了海底的一處隱秘水府。這東西原本是龍族建造，龍族滅亡，在九州留下不少類似的地方，通常裡面也沒什麼好東西，不過都在海底地脈之處，也是適合修行的所在。
不過這個水府並不普通，是水晶宮的結構，當年的龍王想必也是一方強者。
半邊的宮殿坍塌，慕九歌在廢墟之中端坐，頭頂上法相變幻不休。看樣子，是要渡劫。陽眉前來，慕九歌卻突然收了法相，道：“師妹，你來做什麼？”
“師兄不必急着渡劫，葉庭那邊可以煉製一個替死魔神。”
“這又何必？”慕九歌皺眉道：“想必代價也是不小。”
“我和葉庭說了，師兄要用，他沒問爲什麼就答應下來，所以慕師兄，你要不要師弟的這份心意？”
慕九歌無語，陽眉的話鋒利如刀。
“並非師傅偏心葉庭，而是有朝一日，我們都要仰仗他，才能尋求長生之路。”
慕九歌驚訝無比，他知道陽眉說話的分量，她這樣說絕對不是爲了給葉庭說辭，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那我再等等，水府的事情，不要說給別人。”
“當然不會。”陽眉笑眯眯地點頭答應着，四下打量這水晶宮殿，忽然她彎下腰來，撿起廢墟之中一顆珠子，道：“真是漂亮，師兄，能送給我嗎？”
“你想要，拿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