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彈指間,他都要入土了,這才知道這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這才知道這輩子自己都白活了,這才知道自己到最後還是後悔了。
原來人這一生,最怕的就是,後悔。
他不知道爲什麼沐崖執意嫁給了顧言。
只是希望,她不要後悔。
不要像她這樣,臨了還是悔到肝腸寸斷。
這是沐崖趕得最快的一次路。
她從來沒有覺得原來趕路沒有那麼漫長,不過是天明,天黑。如此幾個輪迴,便到了終點。
她多希望這條路到不了盡頭,於是她就不用做那麼殘忍的人。
亓玄國的梅花落滿了街頭,也許是傍晚了,也許是到了時間了,一地的白色,竟然那麼蒼茫。
那一地白色怎麼看怎麼諷刺。
該是她如今看什麼都諷刺了。
“進去吧。”見沐崖靜靜的駐足在這裡,顏問之開口。
他曾經微服出訪過多次,大多數百姓都記得他。認不出他,應該也是認得出羅剎皇。
已經有人開始遠遠的駐足觀看。
沐崖不回答他,一夾馬腹,已經竄進了城裡。
顏問之頓了兩秒,纔跟了上去。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剛剛進入冷宮,黑袍人突然間出現在了眼前。
黑袍人的笑聲陰涔涔的,“看到羅剎皇你被我牽着鼻子走,我真是開心啊。”
顏問之感覺到沐崖沒有跟上去,回過頭,便看見她站在院子中央。
好似在看什麼?
看什麼?
顏問之接着侍衛的火把仔仔細細的將周圍看了一遍,隨後跟着沐崖的目光看向了她的前方。
沐崖最近幾天的行爲都不太正常,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被人威脅了,只是不敢確定這世上還有能威脅到她的人。
看來卜卜莫名其妙的病了,也是跟這人脫不了干係。
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讓卜卜病了,他都束手無策。
這是什麼人?
天下竟然還有這等存在?
上位界的人?
“明日天明,宣告天下。你,羅剎皇成爲了亓玄國的皇后。”黑袍人的聲音帶着笑意。
沐崖不開口,只是怔怔的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被她看愣了,聲音帶着遲疑,“看什麼?”
沐崖不開口,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像屋子走去。
黑袍人轉過身看着沐崖的背影。
隨後消失。
顏問之言已經吩咐暗衛先回了皇宮,收拾好了一切。
甚至於,禮節。
現如今全皇宮都在忙着準備。
準備他們的大婚。
這樣隆重的盛事,平時都是提前一個月準備,好在之前已經準備好了皇后登基大典的需要的物品。
顧言多年來的心思都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這是宮裡不避諱的事兒,他們也就等着什麼時候那個女人能穿上這套衣服。
卻不想,竟然換了別人穿上了這套衣服。
進了屋子,沐崖便躺在了牀上,輕輕的摸着卜卜還有着溫熱的身體。
顏問之佇立在那裡良久。
他不習慣,沐崖甚至都不開口讓他離開。
他擰眉離開。
到底是誰,有着這樣的能力?
這個晚上,沒有月亮。
漆黑一片。
宮裡燈火透明。
笠日清晨。
“昨天沒有月亮!是不是聖地又出什麼事情了?”剛剛睡醒的人對着鄰居喊道。
“哪能啊,沒有消息啊,再說,羅剎皇都死了,聖地能有什麼事兒?”那邊回道
說是這麼說,但是整個城裡還是在討論着這件事情。
茶館裡說書的先生都變成了,月亮的來源和消失。
那些小孩子聽得愣愣的,看着腳邊的狗愈發害怕,難不成這是天狗變得?
能吃月亮的天狗一定也能吃下自己,太可怕了!
沐崖轉過身,抱着卜卜的手又緊了緊。
天亮了。
她所恐懼的一切終於要來了。
她推開門,顏問之坐在院子裡,桌子上放好了早膳。
“醒了?”他開口,聲音一如既往。
沐崖沒有理會他,徑自向外面走去。
旁邊的侍衛沒有一個敢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昨晚回來的時候,沒有月亮,看不清她。只當是顏問之終於開竅,放棄了那個女子,選了一個更好的。
當她出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裡都是靜止的,羅剎皇!
他們就是算遍全天下的女子,也沒有想道這個人會是羅剎皇,即便就是那個女人,他們也更相信一些。
誰不知道羅剎皇和修羅王定親了?定親的時候,他們的皇上還去了,琉王也去了。
顏問之站起身,跟了上去。
林東趕緊喊道,“皇上,您還沒用早膳呢!”
顏問之沒有回答他。
林東嘆了口氣,看着兩個人的身影走遠。
林東是小壺的徒弟,突然間聽聞皇上回來,卻沒見自己的師傅回來,林東只得頂替了小壺的職責。
又不敢問顏問之小壺的下落,只得託人四處去問。
皇宮裡空前的熱鬧,城門大開,就是一些經商的人都有資格進了皇宮。
他們可真想見識見識這皇后說的是誰,得此殊榮。
全國大赦,嫁妝都擺到了城門外。
這可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大禮,就是老一輩的,也都沒有聽說過。
牢裡的犯人可高興了。
全國大赦,絕非死刑都釋放了。
他們可真想見見皇后是誰,誰能有這個能力。
這排場,空前絕後。
皇宮那麼大,都擺不下那些宴席。
御廚們可是從昨晚一直忙到現在。一是因爲這個消息太突然看了,來不及,二是因爲數量實在太龐大。
這宮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從昨晚接到消息忙到現在。
掌管繡宮的嬤嬤愁眉莫展的站在那裡,身旁的簇擁的一衆小宮女也是低着頭,不說話。
他們的面前,是一件大紅的嫁衣。
血紅的蠶絲。
這件嫁衣聽說是天下最好的裁縫歷時二年零九個月才做成,當初也是引得衆人爭奪,最後落到了顧言的手上。
誰能穿上這嫁衣,那真的是此生無憾了。
但是現在卻是該穿上這身衣服的人,不會穿。
聽到皇后是羅剎皇的時候,華嬤嬤簡直是說不出話來。
呆了一柱香才緩過來。
羅剎皇!
就是他們這深宮的女子都知道這女子的殘暴嗜血。
那可是來自地獄的人啊。
皇上怎的和她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