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是留給學生的，伏桌在案的林子衿正奮筆疾書，沒擦乾的頭髮散在肩上，水珠順着髮絲往下滴。
一陣手機鈴聲驚擾了她，是未知號碼。
“你好。”她禮貌的說了兩個字。
“林子衿。”清冷的聲音。
“顧…源？”林子衿有點懷疑，她沒有給過顧源電話號碼。
“嗯。”
“有什麼事嗎？”林子衿來了興致，放下筆趴到牀上。
“明天我不去學校了。”他說的很淡。
林子衿點了點頭，但顧源看不到。
對面沉默了一陣“你幫我去二班找下郭淼，跟他說吃飯不用等我了。”
林子衿眯着眼睛，更是疑惑了。
“郭淼手機關機，打不通。”顧源解釋到。
“哦，好。”
又是一陣沉默，“你還有事嗎？”
顧源猶豫了一下，“沒了”
“那拜拜？”林子衿帶點詢問的意味。
“拜拜。”
電話掛斷，自嘲的勾起了脣。
什麼時候開始，想聽聽她的聲音都需要找藉口了。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的這麼蠢了。
他站在單元樓下，微微仰頭看着林子衿家的陽臺，沒亮燈。
她不在，月亮都沒以前那麼亮了……
“嗡，嗡”
修長的手指又接起了電話。
“源源！”激動的聲音讓顧源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遠。
“你告訴她了嗎！”郭淼在電話對面喊着。
少年有些失神，沒有回話。
“顧源？喂？顧源你在嗎？”
半晌，顧源才悠悠的回，“沒。”
郭淼扶額，汝子不可教也。
大半夜給他打電話，自己要跟林子衿坦白，郭淼給他出了不少注意，但是顧源這頭倔驢，硬是要今天晚上表白。
行吧，他“郭浪漫”，絞盡腦汁寫了篇500字稿子，讓他照着念，可那小子嫌這嫌那，刪到了100字，結果一個字都沒說。
顧源掛了電話，留下郭淼嘮嘮叨叨，“你說你，說啥要坦白，小爺我寫了這麼久的告白詞還不用，這下好了你去參加那個什麼競賽，還是封閉式的，到時候林子衿……唉？怎麼掛了？”
……
今天大課間要做操，林子衿站在操場入口等郭淼。
“郭淼。”林子衿特意帶了眼鏡，她是初三才有的近視，配了眼鏡之後也幾乎沒帶過。
他沒見過林子衿帶眼鏡，愣了一下，然後小跑了幾步到林子衿面前，“衿哥？”
不得不說，林子衿帶上眼鏡，居然有點“書生氣”？簡單來說，就是“文藝”，和她古靈精怪的性格有些不符。
他挑眉，“你戴個眼鏡，還挺像個女生，有點可愛。”說着順手扯了扯林子衿的髮梢。
“滾開。”她拍開郭淼的手。
“有灰。”郭淼摸摸自己的手，打紅了都，果然還是以前那個林子衿。
她想了想，估計是剛剛擦黑板沾到了粉筆灰，就直奔主題，“顧源要我轉告你，要你今天不要等他了。”
“啊？這小子。”郭淼癟嘴。
不敢說就拿他當藉口，什麼時候這麼呆了，陷入感情的男人啊。
郭淼和林子衿邊入場邊說話，“你就不好奇，顧源去幹嘛嗎？”
“幹啥”，林子衿瞪大眼睛。
好奇？她當然好奇！
“你過來點我告訴你。”郭淼拉住林子衿的校服衣領，然後小聲的說，“噓，你別告訴別人啊，他和陸小雨…他倆。”
“啥啊，快說。”郭淼吊着林子衿，可給她急的。
“他倆一起去北京參加競賽培訓了，全封閉式的。”他添油加醋的說，“昨天晚上一起飛走的哦，要去大半個月呢！”
林子衿明顯不開心了，皺着眉，沒有說話。
郭淼凝視這林子衿，想着怎麼用語言把林子衿的表情記錄下來，等顧源回來彙報情況。
關鍵時刻還得他這個好哥們來給顧源助攻。
“唉，顧源和陸小雨上課期間是同桌，一起參加學校競賽班，家還離得近，校內外都呆在一塊，我都吃醋了。”郭淼委屈的說到。
郭淼看着林子衿一點一點低落，勾脣，不開心就對了！這樣才能讓她知道顧源的重要。
今天先點到爲止吧，“廣播操快開始了，我回班站隊了，拜拜。”
“好。”
林子衿回到了隊伍裡，一言不發。
喜歡一個人，就要在心裡偷偷嚐遍酸甜苦辣。
初中的時候，女孩子中只有林子衿和大家一致認爲跟顧源是“天造地設”的陸小雨能跟顧源說的上話。
陸小雨每次問完顧源題目，都會從兜裡拿幾顆草莓巧克力給顧源。
有段時間，林子衿心情不好，連着幾次在陸小雨轉身的一剎那，把顧源手上的糖搶過來，一口氣全塞嘴裡，然後理直氣壯的說，“爲你分擔。”
顧源總是輕輕一笑，然後低頭繼續刷題。
後來，她發現顧源的草莓巧克力越來越多，不光是陸小雨給的，還有他自己帶的，只要有，就會放幾顆在林子衿桌上。
不吃，不行吧。
吃？她最討厭的就是草莓了！
可有什麼辦法，自己中下的果，然後咬咬牙，把巧克力含住，一臉哀怨的瞪着旁邊認真演算的少年。
還有一次，班上投票選班委，王卿少爺居然要競選班長，可是對手是陸小雨啊，本就是場毫無懸念的競選。
林子衿在班長那一欄寫了大大的“陸小雨”三個字，又在其它任職那飛快的填了幾個名字，偏過頭，去看顧源的。
他可到好，也寫了“陸小雨”，還學着林子衿用紅筆在名字前面畫了一個五角星。
她可以填陸小雨，可是顧源不行！
林子衿把顧源的投票紙抽出來，用黑筆一直在陸小雨名字上塗，“呲啦”紙被劃破。
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感到指尖拔涼，尷尬的擡頭看着顧源，“我…”
顧源的眼神淡漠，似乎在等着林子衿的解釋。
“那個…你要不，投給王卿吧，反正陸小雨一定選得到，給王卿些安慰票。”她支支吾吾的，怕顧源看出什麼端詳。
她說，王卿？
那一刻，他的眼裡有着寒星一樣的光，驀然間凝聚了起來。
“你…要是不願意，我這張寫了陸小雨的給你。”林子衿把自己的紙推過去。
顧源遲疑了幾秒，接過了那張紙。
他接了！
林子衿低下頭，發愣了一下，在塗過的地方重新寫上了王卿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