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本就是不可以人爲的意志爲轉移的更多的時候生活就像是一個圓圈。我們只是從一個點出發然後再回到這個點。周而復始。柳默存多年之前是那麼討厭這樣的生活。單一乏味枯燥。但是她現在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準確的說是她越來越喜歡被生活推着走，這樣的她往往能夠知道自己今天需要去做什麼，側重點是什麼，不用也不需要動腦筋花時間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她爲此放棄了許多自己的生活習慣。嘗試着不斷地融入和被帶動。顯然她做的不錯，甚至是很成功，千禧年之後的哈市伴隨着全球經濟的大衰退，百業蕭條。中央大街上很少再有摩肩接踵。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面。尤其是這個漫長的冬天。默存看着街邊的景象，一股不可名狀的情愫在胸腔裡翻轉。她熱愛這座城市，是在過去的時間裡因爲曾有人和她說過這個地方的一切都很有意思。那時的自己還是少女。在晉西北大地上。風沙吹得臉生疼。只有那傢伙趴在她的耳邊和她說，“有空一定要去我老家看看，賊帶勁。賊過癮。尤其是紅腸嘎嘎好吃，你都不知道，那玩意一咬。哦。。。你得先蒸一下。千萬別烤，我就不愛吃烤的，烤的不好吃，蒸出來一咬滿嘴都是精華呀，尤其是在配上一塊大列巴。整上一口大泉源。得勁。爽。。。”車輕輕地停下，打斷了她的思緒，近來她就總是慌神，但是有時候她特別喜歡沉溺在這樣回憶裡。車門輕輕的打開。司機小華不比宋媽，是地地地道道的哈市人。也是故人的親弟弟。很機敏的一個27歲的傢伙.“姐，咖啡”默存接過咖啡輕輕的說了一聲“得勁”這是每次只有和小華單獨在一起時候纔會有的輕鬆時刻。多半因爲他們哥倆 的相似程度，輕鬆詼諧的說話語調。讓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放下那些束縛自己的“規矩”還原到最本真的狀態。“姐，你說這玩意有啥好喝的，我就弄不明白，那酒不比這好喝？你聽這名字舊街咖啡，我滴媽。一聽就是一股胡巴味。”柳默存低頭抿了一口咖啡，內心在笑。手裡的簡易杯因爲重力原因。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貪婪的享受着這樣的煙火氣，尤其是小華這些年親人一樣的陪伴，讓她在這樣固定的圈子裡，覺得輕鬆了些。覺得又像回到了那個快馬輕裘的年代，她內心由衷的覺得咖啡一般，相比之下只是因爲她喜歡那個傢伙說過這裡，而剛剛好那時的她也只是淺嘗輒止的引用過幾次這樣的西方飲料。就被他無情的打擊說哈市老毛子的咖啡才正宗。一水都是現磨，小音樂一配上特別有感覺。不過顯然哈市的咖啡現磨的不少但是基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哈市人機器現磨。和他描述的相距甚遠。唯一不變的是那傢伙的弟弟和他哥一樣嘴碎。讓她有一種錯覺石板鋪就的路面上，紅頂的俄羅斯都靈建築下，迎風招展的咖啡香味就是如此。就是這樣的世俗和憨態可掬。再無其他。她喜歡什麼與腔調無關。只有現在。只有此時此刻。她真的和這個世界是一體的是相同 的。這也是她來到這裡的初衷，於內心而言沒有不甘，只有順從與貼合。小華的嘴還在碎碎叨叨。車子在緩緩前行。咖啡的香氣在氤氳的空間中慢慢的消退。這樣的生活，這樣的路程。這樣的咖啡和香氣她經歷了一年又一年。周而復始，後視鏡中的她已經不再年輕有的只是歲月洗禮之後的與實際年齡不太符合的成熟和內斂的氣場。“姐，後天咱家孩子過100天，你得帶上小念過來，這幾天我媽和媳婦老是念叨你”“嗯，好”。然後閉上眼，思緒又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散“我說，以後咱們都退役了，我給你郵寄點正宗的老街咖啡，你也見見世面。省的你喝過幾次提神雀巢就覺的咖啡都是那個熊樣。到時候你才知道啥是小資啥是好玩意。對了順便再給你整上點酸菜，紅腸。鹹鴨蛋。牛逼克拉斯”想到這裡她輕輕地笑了。記憶深處那個棱角分明的年輕人再一次鮮活起來。“敬老街咖啡，敬李易得”她抿掉最後一口咖啡，心裡默默的說道。時間剛剛好，車子穩穩的停在一幢老建築門口。下車。身形收斂，一種天然的氣場環繞在柳默存的身邊。如臨大敵般的施展開來。致使對面的建築渾然天成的和她融爲一體。不得不讓人從內心生出一種尊重，一種油然而生的追隨的感覺。確切的說更像是上世紀的領主。一個古老城堡的操控者。而這也恰恰是她需要的。這樣的感覺時時刻刻的提醒她，生活不會因你的善良和妥協而對你溫柔，只有你不斷地去錘鍊它，去訓化它，它纔會以你的意志力爲轉移。臺階不長，但是高度相對別的老式建築還是要高了一些。那樣的威嚴，從你邁上臺階的那一刻起就任何一個人造成了心裡的壓迫。好像不是一個公司。更像是某處的一種機構。隆起的穹頂四周有復古的屋檐石刻，通體潔白的石刻像上已經有了很多歲月腐蝕後的坑坑窪窪。五層樓的高度並不是很高，每一層的窗柩皆用櫸木做框。玻璃已經從過去的嵌花洋玻璃改造成了現在通體透明的玻璃。唯一不變的是牆體的外磚保留了一開始最基本的樣子。仍舊是老式沙皇時代的硃紅牆體。據中介說這所房子之前的主人曾是沙俄時代的一名貴族，再後來幾經輾轉買到了一個僞滿時期警察廳長的手裡，再後來幾經輾轉但是所賣之人都是權貴。所以房體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其完好性。所以除了所謂的貴族氣息。更多的是歷史的厚重感，臺階的最上方也就是大廳的內廊處本來是有有一尊雕像的。是以聖母安息大教堂裡原型雕塑基督之母爲比例的縮小版。但是買下這裡的第一天，柳默存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拆除這尊所謂的聖母像。而是換上了一把鋼槍，槍的前端被扭曲打結分開後端造成了一把犁頭。顯然不言而喻。鑄劍爲犁的思想更加符合這位曾經是軍人，現在是企業家的思想格局與那些無法割捨的軍旅情結。雕像的背後是一行醒目的字，烏金色的雕像上她爲了這一行字和那位意大利的雕塑家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溝通。當然最後的結局一定是以柳默存爲勝利方。那位藝術家走時候不無可惜的說道“尊敬的默存柳小姐，您這是對藝術品最廉價的踐踏方式，這是完全不符合文藝復興之後的雕塑方式。這樣簡單粗暴的僱傭制工作，讓我很傷心。您的審美完全停留在幼稚粗暴地時代。我無法和您正常溝通。這件工藝品完全背離了我的初衷。。很抱歉。”默存對這些渾然不在意，她眼神停留在基座上然後往上移動。完美的雕塑像背後赫然是中國銅匠在雕像基本開竣工時，用刀劈斧鑿的幾行猙獰草書。“忘戰必危，馬革裹屍。”
化不開的戾氣和嚮往和平的憧憬讓這尊雕像同時擁有了正反兩面的鮮明對比。以至於若干年後，這裡被政府劃轉爲新地鐵站時。因爲施工需要處理附近的軍事光纜時。部隊領導偏巧路過看到這尊雕像。不禁歎爲觀止。連連稱讚：“這纔是軍人的氣節、風骨、這纔是軍旅需要的感召作品。這一定是有着濃重軍旅情結的人才能創造作品，我很想見見她”只是那時的柳默存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