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施展起“御風之術”,帶領着冷秋痕前往那“道緣洞”。“道緣洞”藏匿於飛流瀑布之下,極是難進。饒你有“御風之術”也不能全保身上不被淋溼。而且,那瀑布從高處落下,水流的衝擊力極其之大,非一般人能夠抵擋。擁有道法者,若修爲不深,也是抵禦不住。所以說,如何進入這“道緣洞”,對蜀山弟子來說,也是一項修行。
“御風之術”一經施展,周身有旋風鼓舞,或者稱之爲“罡風”。這些旋風激烈旋轉,在周身形成一道真空之境,可以防住大多數水流衝擊。只是,那水流太過迅疾,水流擊打在罡風之上,濺起的水花被罡風直捲上九天。遙遙看去,好像鯨魚吸水,蔚爲壯觀!這景色好看是好看,但落下的水花也有不少穿過罡風,落在冷秋痕與雪瑩身上的。
進得“道緣洞”中,冷秋痕還好,只有頭髮上沾了些水,身上衣物都不曾淋溼。而雪瑩就不一樣了,她身上的衣物不少地方已經被瀑布打得溼漉漉的,緊緊地貼在身上。本來她今天就是緊身打扮,現在一身衣物被水淋溼,貼在身上,更顯出她曼妙的身姿。她一頭長髮也被淋溼了,溼漉漉地搭在頭上、臉上。而她臉上的那張面具更是被水打溼了,好在那面具極爲精細,乍一看去,與真的無異,所以,也沒有顯得有多奇怪。
冷秋痕知道,師姐這是在全力護住自己,才導致她被淋溼的。當下心裡覺得暖暖的,又有些覺得對不住師姐,道:“師姐,對不住啊,連累你被淋溼了。”
雪瑩卻搖搖頭,說道:“不礙事,我以前也被淋溼過許多次的。”溼漉漉的面具戴在臉上怪難受的,當下,她從懷裡又掏出一張人皮面具,對冷秋痕說,“我換下面具,你不許看,把臉轉過去!”
“哦。”冷秋痕答道,老老實實的把臉背過去了。
片刻之後,雪瑩叫冷秋痕轉過臉去。只見,此刻她已經換過一張面具了。而雪瑩也不知何時生起了一堆火,原先的那張面具正放在火堆旁烘烤。雪瑩正端坐在火堆邊,火光映襯着她毫無表情的臉。事實上,誰知道她臉上有沒有表情呢?她戴着面具呢。
冷秋痕打量着這個山洞。這是個極大地洞穴,現在他們所在的還只是洞口處,裡面不知道還有多大的地方。而越往深處越是黑暗,這裡好歹還有火光照明,裡面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樣一處陰暗的洞穴中卻沒有蝙蝠,倒是一件稀奇的事,也許是因爲它是蜀山弟子修行的洞天的緣故吧。
這個洞口處的石壁上,還用類似硃砂的東西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接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冷秋痕看見上面寫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冷秋痕認得字,卻不明白這講的是什麼意思。尤其是那什麼“無,名天地之始,有
,名萬物之母。”什麼無啊有的,搞得人頭都暈。不過,即使冷秋痕看不明白,但他也知道,這大概就是什麼經文吧。以前,他也知道和尚唸經。可就是不知道經文是什麼東西,想來這牆上所寫的與和尚唸的經文是差不多的東西。
“秋痕,”雪瑩叫道,此刻,她語氣嚴肅,絲毫沒有剛纔的放鬆,“來坐下。我問你個問題。”
冷秋痕老老實實地坐在雪瑩對面,也學着她的樣子,盤腿坐下,問道:“什麼問題?”
雪瑩接着道:“你可知道,什麼是"道"?”
冷秋痕摸了摸腦袋,這個問題雖然只有三個字,可是在修真之人眼中,卻比那天文地理尚要難。“道”這個問題自古有之,各家有各家的說法;各人有各人的見解。可以說所有人對於“道”的認識都是不一樣的。現在要冷秋痕回答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有些艱難。不過,也沒有說他回答的沒有道理。畢竟,迄今爲止,世間人們對於“道”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定論。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懲惡揚善,這就是道。”他畢竟只有十三歲,心思還是比較簡單的。對於小孩子來說,沒有什麼爾虞我詐。在他們認爲,做好事就是對的,做錯事就是錯的。而那個“道”既然被稱爲“道”,那就一定是對的。既然是對的,那麼,做好事就是“道”!
雪瑩一愣,也不知她表情怎樣。冷秋痕這樣說,也有他的道理。她頓了頓,又道:“那,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
“這......”冷秋痕呆住了,他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並不代表他不分對錯。而是,平日裡母親教導自己時都是說“什麼事是對的,什麼事是錯的”這個說法很抽象,因爲它是指具體的某一件事,而不是指某一個概念。所以,這讓冷秋痕多少有些爲難。因爲,他總不至於把母親教導自己的那一套告訴雪瑩吧。
“秋痕,其實世上對與錯並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你認爲它是對的,它就是對的。反之,你認爲它是錯的,那它就是錯的。”雪瑩的這個答案讓冷秋痕很意外。的確如此,雪瑩竟然說對錯全憑各人認爲。那麼,盜賊小偷認爲他們做的事是對的嗎?
像是看出了冷秋痕心底的疑惑,雪瑩解釋道:“盜賊所做自然不是對的了。否則,他們以後也可以夜不閉戶了......”
“哦,原來是這樣。”冷秋痕茅塞頓開。雖然雪瑩說,對與錯並沒有明顯的界限。但是,冥冥之中,對與錯卻還是有分別的。什麼對與錯全看各人心,繞來繞去,繞了一大圈又繞回原點了。
“秋痕,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問你這些問題麼?”雪瑩再次拋出一個問題。
冷秋痕搖搖頭。他不明白,掌門是叫師姐傳授自己道法,但她現在卻在這裡教自己什麼事對與錯。這到底玩的是哪一齣啊?
“我輩修仙論道,論的是什麼,修的是什麼,很多人到了死都不明白
。更有甚者,還把自己的一套見解當做所謂的"大道"在傳播,用以蠱惑人心,這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了。我之所以和你講這些,是要你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麼?”雪瑩說到這裡,停住了。她要冷秋痕好好想一想,好好消化一番。因爲,一次性說那麼多也不一定會有用。過了一會兒,她又接着道,“而這個"道",其實是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的......”
冷秋痕不經有些驚訝,沒有明確的概念?那還要我回答什麼啊?
“之所以沒有明確的概念,是因爲,每個人對於這個"道"的認識都不一樣。盤古有訓:縱橫六界,諸事皆有緣法。凡人仰觀蒼天,無明日月潛息,四時更替,幽冥之間,萬物已循因緣,恆大者則爲"天道"。我們蜀山屬於道家,我們也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的定論,而佛家也說"通一道,而齊萬道,此道即天道也"......爲什麼每一流派對於"道"的說法都不一樣呢,就是因爲,這個"道"並非一個定死的教條,而是要通過自己去悟的。爲什麼"魔道"會被稱爲"魔道"?是因爲,他們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也是一種"道",是他們所認爲的"道"。雖然,在我們常人眼中,那些做法是不可理喻的,但是在他們"魔道"眼中,這就是"道",就是至高無上的大道!”
聽了雪瑩所說的一席話,冷秋痕只覺得自己好像心潮澎湃,彷彿許久都沒有點燃的激情被一下子點燃了。要不是雪瑩師姐這番話,自己還以爲以前所認識的那番道理便是對的呢。
“修道修道,關鍵是一個"悟"字,而不是去靠別人的教導。別人也許能夠教你道術心法,教你一些心得體會。但是,卻不能夠教你一切,那些前輩的心得體會你也不能拿來當做唯一的信仰去遵守,畢竟,那是別人的,不是你自己的。那些心得也只能作爲參考。”雪瑩現在就好像是一個教書先生,說得津津有味,而冷秋痕就如同學生一般,在仔細聽講,“我說這些,你未必會一下子就明白,但是日後你會慢慢懂的。畢竟,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身實踐過之後,纔能有些體會。”
“嗯,我知道了。師姐,你的意思我懂。你是想叫我日後修道的時候多多自己揣摩,不要總是靠別人的幫助。那樣子就像是吃東西,所得到的東西都是別人直接餵給你的,不是自己消化的,吃下去也是沒有多大用。即便是能夠填飽肚子,那營養卻是沒有了。”
雪瑩又是一驚,想不到這小子竟然能夠自己想到這一層。雖然打的比喻有些古怪,但是對於冷秋痕這種從未接受過道法傳承的少年來說,卻也是不錯的了。總比那些一竅不通的要強上許多。
想到這裡,雪瑩不經對這個師弟起了一絲敬佩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