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呀？百十個納德爾的事情，至於麼。”弗萊也不知道說的是哪一邊，“這是算拘捕了？”
破洞襯衫狗頭人換了靠牆的肩膀，聲音裡帶着些些的幸災樂禍，“老頭有福氣了，八成是要送到真實夢境裡享福去了。嘖嘖，你能想到平民現在也有資格去到那裡面？塞沃萊斯的社會發展真是也太迅猛了。”
“真實夢境？那是什麼？”弗萊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東西，就連消息圈子裡也沒看到談論過。
“據說，真實夢境是上神囚禁異位面入侵者的地方。可以將被囚禁的生物自出生以來所有的事情重歷一遍，然後挑選出被囚禁者最希望經歷或者最不願經歷的那一段，反覆循環，直到被囚禁在真實夢境中的生物完全屈服，唯上神之命是從。”
弗萊一直望到反抗的聲音在門外消失不見，有些感慨的說道，“是這樣啊，那就不是什麼享福的好事了。也不知道，這個老哥會經歷幾次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幾次！？”
旁邊幸災樂禍的味道里更增了許多傻與天真，“先爽兩個禮拜再說吧。”
“啊！？”
特麼簡直和每天抽菸要抽兩個打火機一樣的驚悚了，這誰頂得住啊。
弗萊萬分不願的感同身受了一下。
想想前兩年在初中同學聚會上自己喝多了吐學習委員一脖梗子的事，真是不堪回首……弗萊心驚肉跳的瞄了身旁一眼……哎人呢？怎麼一會子的工夫連影子都不見了？
情緒變得複雜起來，弗萊沒心情再做禱告，就那麼兩眼出神的發呆。
又不知過了多久，森尼捅了捅父親的腰，“到我了。”
弗萊回過神，看見叫號臺上方的電子屏幕上滾動着兒子的名字，受理申訴的是二廳十五號工位。
從叫號臺前走過，左轉，一條滿是緊閉房門的走廊，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一間寬敞的大廳，鋼化玻璃圍成的封閉隔間，在大廳裡貼着四壁環形排布，隔間的玻璃門上都標着號碼，足足有五十個。
大廳的中央是一個環形櫃檯，裡面有四五個狗頭人模樣的黏液怪全副武裝，電棍、電弧qiāng、辣椒噴霧、手扣各種械具在武裝帶上琳琅滿目。
繞過中間的臺子，弗萊領着兒子找到十五號工位。
玻璃感應門一打開，裡面負責受理申訴的黏液怪就很禮貌熱情的在辦公檯的另一邊站起迎候。
一串極是悅耳的噼啪聲，黏液怪擺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等弗萊兩父子坐下，黏液怪接過申訴排號表，也在對面坐了下來。
黏液怪輕輕敲了一下面前的鍵盤，工作臺左側的正反雙向顯示屏上同時顯示了幾行文字。
姓名：噗嗤
職務：公德行爲裁判員
工號：s4-115-15
歷史工號：無
……
最妙的是，伴着這幾行字的出現，一個電子擬音也輕柔的從揚聲器裡響起來。
“姓名：噗嗤……”
稍等了幾秒鐘，黏液怪噗嗤按照申訴表上的信息在鍵盤上敲了起來，按下回車鍵，雙向屏幕上立刻呈現出來一幅街邊籃球場的靜止畫面。
噠噠的鍵盤敲擊聲，伴着雙向屏下方的字幕，電子擬音再次響了起來，“上神紀元一五四年七月二十四日上午十點二十五分，塞沃萊斯公民森尼，於北城三十四街區泥巴街二十二號，街區公立籃球場四號場地，發生隨地吐痰的不文明行爲。因違反公民守則第二條第一款之內容，現處罰金三十納德爾，繳納期限：上神紀元一五四年七月二十七日上午八點前……您就是森尼先生吧，請問您對這次處罰有什麼異議嗎？”
“我，我沒吐痰！”
自打一進來，森尼就差不多被這套看上去猴犀利的流程給搞懵了，這時候聽到裁判員的問話，委屈了一天的說辭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弗萊瞪了兒子一眼，想了想，沒說話。
“那您吐的是什麼呢？”裁判員噗嗤居然在笑，很欠揍的表情，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
“是口水，嗯，唾液，是唾液。”森尼有些虛，不自然的偏頭看了爸爸一眼。
黏液怪噗嗤敲了兩下鍵盤，循環了兩秒鐘的視頻，畫面裡，滿頭大汗的森尼坐在籃架後面的欄杆上，從嘴裡飆出一道晶亮的水光。那晶亮滑過一段價值三十個納德爾的悽美曲線，哀婉的落在塑膠籃球場地上……辯證的討論一下那道晶瑩的液體，從可見的色澤和濃度上初步分析，確實不像是……嘔
“有什麼分別嗎？”黏液怪噗嗤敲打着鍵盤，電子擬音毫無感情的表述着雙向屏上的內容。
“呃，口水是唾液腺分泌的，痰是喉部以下的氣管及肺部……”看來森尼下午做了很多功課。
“很抱歉，森尼先生，您應該誤解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分別不是指二者的定義。”黏液怪噗嗤擡起手臂，指了指雙向屏上不停重複的畫面，“請告訴我，森尼先生。看到這個行爲，您的感受是什麼樣的？”
“他很自責，感覺後悔，感覺非常的後悔。”弗萊生怕兒子說出點什麼不符合塞沃萊斯普世價值觀的言論，趕忙插了一嘴。
噗嗤掃了一眼申訴排號表，繼續敲鍵盤，“弗萊先生，您也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在問，如果森尼先生看到了這樣行爲，有什麼感受。在第一時間，是會分析這個人是在吐什麼，還是會想，這真是個不講衛生的討厭傢伙？”
森尼沒有說話，弗萊張張嘴，也沒有說話。
“我始終覺得，公德就是在社會相處中不給他人帶來困擾和不便，這一個定義就夠了，何必還要細化到什麼屎尿屁，左中右的呢……不過，我的老師說，我的想法錯的很厲害，錯在哪裡要我自己去慢慢體會。所以，我申請調來這裡。”
噗嗤一隻手臂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靈動的敲打鍵盤，“兩位先生，如果，你們能在這方面對我有所幫助，我將會認爲森尼先生對自己的錯誤有了深刻的認識，並且，那確實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