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山瑤池,碧水如鏡,有見雪峰倒映其上,雲杉環擁湖岸,湖水靜靜流淌,亙古寧靜。

飛簾站在湖面上,看著平靜的瑤池天鏡,在湖心之處,正是他將女魃沈放之所。

他尚記得女魃消失在湖面上的瞬間,那美麗的臉上,露出瞭解脫的笑容……然而歲月總有盡,未知這天鏡瑤池又能禁錮她多少年月。

心中莫名升起悵然,他或許是同情她的。

非關妖邪,非關神怪,只是想要相伴至歿,也如此艱難嗎?

他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鸞鳥高鳴,鳴聲高昂,震盪四野。

飛簾赫然一震,不由擡頭。

乃見瑤池湖面上,鸞鳥青影徐徐將下,蒼紋赤喙,長羽碧綠,鳴聲高昂優美。鸞鳥身影倒影於湖上雲杉山嶽中,混唯一體,仿如天域。

然鸞鳥背上,正坐了那冷麪嚴酷的蒼衣神人,看他眉間煞意冷凝,微低頭,銳目掃過沈下女魃之處。

飛簾心頭一凜。

無關正邪,只要是違反天道者,便難逃他一雙法目。

青鸞鳥震翅,風揚波動,震碎湖面倒影,然後徐徐落於飛簾身邊。神人從鸞背下來,只是看了飛簾一眼,並未言語,然而不語中的氣勢,卻已在無形中造成壓力。

然即便威壓於前,飛簾依舊腰桿筆直,猶如岸邊那一排迎風筆立,風雪難以壓垮的千年雲杉。

灰白的眼瞳不帶半分失措驚惶,只道:“貪狼,你來找我?”

來者正是天上貪狼星君,他看著飛簾,居然並未說破女魃一事,神色見冷,責道:“廉貞,本君記得,只是允你教化鳴蛇,卻不記得,有允你私縱妖邪下凡。”

飛簾不語,他知道此事必瞞不過貪狼星君,畢竟把已經降服的妖怪帶離天宮,怎也逃不過衆仙耳目。然而當時卻沒有想得許多,只記那刻已不想將九鳴鎖在比死囚更空寂的星殿內。

他點頭:“是我帶九鳴私下凡間。”

貪狼星君盯了他良久,對於他坦然承認,並無言語作僞,眼神亦溫和下來,面前的廉貞星君,千萬年來默默駐守星殿,司天命,從不於天道脫軌。唯有一次,受天帝令下凡,化身爲妖深入妖軍。於此事,他居然全不知曉,甚至爲了一朵元嬰蓮失手傷了他。

於廉貞,他總覺有份虧欠。非僅因爲失手傷他之故,卻是那一卷命令廉貞星君下界爲妖的法旨。

若那時他能夠知曉,他會否,逆天意,阻法旨?

不,他不會。

他知道自己無法抗旨不遵,可,因爲大義,因爲天命,他就能夠犧牲廉貞嗎?

每次看著無法回覆仙身,仍舊爲妖身,受著天宮仙衆指指點點的廉貞,他便無法重言呵責,連他私囚妖孽一事,也一反常態,在天帝面前爲他砌辭解釋。

可如今,他居然將已經抓上天庭等候發落的妖怪私縱下凡。天規森嚴,他又如何能夠包庇?!

偏那廉貞──飛簾更是不懂軟言狡辯,說話還異常老實。

“我不會帶他回去。”

當即把不過稍是平和的貪狼星君激起火來:“放肆!!”

貪狼星,乃是天上七元星之首,更是三煞星中之殺,其xing剛烈,殺xing極強,常受天帝差遣下凡降伏妖邪,只要是命在天旨,不論是古妖,抑或邪魔,均難逃他手中薄劍。一身煞氣,更令天界清心修道的衆仙側目。

如今飛簾執意不遵天規,激起貪狼星君怒火,但見他渾身煞意駭得四野風驟,風聲猶如鬼哭神嚎。

烈風吹揚起飛簾的鬢髮,他站得筆直,不爲所動,然要頂住貪狼星君的威壓,卻絕非易事,只覺得手足麻木,甚至微微顫抖。

億萬年來,飛簾亦未曾面對過盛怒中的貪狼星君,對於同宗星君,貪狼雖然冷然,卻總是維護的。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所作所爲,無疑是置貪狼於兩難之地,故雖然心中仍自堅定,但亦自覺負累了貪狼。

他們兩個,一個剛硬,一個死板,一旦有了分歧,便難有轉寰餘地。

“事到如今,本君容不得你再亂天規。你與那鳴蛇,都必須跟本君重返天庭,殿前聽帝君發落。”

飛簾費力地搖頭:“我跟你回去。放他走。”

貪狼星君銳目帶煞,止他說話,語調更是森冷無情:“若放他離去,帝君面前,你如何交待?”

那雙灰白的眼瞳依舊固執堅定,飛簾答曰:“玉衡願一力承擔。”

“不行。”

貪狼星君又怎會任他縱放妖怪,自認罪責?眼中煞意更重幾分:“廉貞,你不要逼我親自動手。你應該知道,我帶回去的,從來沒有活的妖怪。”

話已說絕,再無餘地,然而他卻著實忘記了,廉貞星君,雖然外表看來木納死板,然而一旦他決定要做的事,卻是絕不會放棄。飛簾也明知不是他對手,但要將九鳴交出來,讓他帶回天庭發落,他斷然做不到。

只見飛簾鬆開拳頭,突然念動法訣,只見一道咒訣憑空射出,席捲貪狼星君,正是要施展天魔鎖,打算先將貪狼困住。

豈料那貪狼星君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著,見那金光咒訣如鞭送來,右臂橫空掃去,那法訣竟被卷在虛空之中,化作鎖鏈。定睛再看,在貪狼手中握了一把猶如透明的薄劍,那劍看來輕靈,卻韌如鐵棒,捲了飛簾的天魔鎖居然未見屈折。

鏈條在雙方使力中繃緊,兩人僵持在原地,雖一時看不出高低誰屬,然飛簾卻知,他已失去先機,一招制不住貪狼,便失去了逃走的可能。

貪狼一身凶煞,眼中怒火更熾。

須知天規有定,天庭衆仙不得私鬥,如今廉貞居然爲了一隻妖怪,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天規,叫他如何不怒?

高大的身軀仙氣溢出,漸漸高漲,地表的石頭在抖動,瑤池水蕩起波瀾,便連千年雲杉亦似有感,枝葉狂擺難以安定。

鳥鳴盡,野獸藏,游魚沈底,蟲蠍隱身。四野無聲,瀰漫迫人煞氣。

便在此時,天空一聲磬鳴,驟見獸影騰空,翅揚風旋。

飛簾見狀心叫不好,貪狼星君緩緩回頭,正見一尾赤紅巨蛇於空中翻騰,拍展一雙蝠翼,張狂嘶鳴。

“來得好。”

貪狼薄劍迴旋,繞來鏈身往地上一插,反過來牽制飛簾,隨之飛身躍起,騰上半空之中。鳴蛇見他飛來,當即鳴聲大作,旱息猖狂,翅長遮日,一身蛇鱗猶如火琉,光華逼人。

貪狼星君踏空而立,看著那碩大盤桓半空的鳴蛇,不由半眯眼瞳。他尚記得不久前在廉貞殿中見過這隻妖怪,然那時候,他的妖力雖說厲害,卻也不致於此,更何況,那身妖氣之中,隱隱蘊含星息。

只是一個轉念,他已想出究竟。

此時飛簾已收回天魔鎖,追了上來。背對著他的貪狼星君盯著那尾龍般巨大的赤色鳴蛇,飛簾看不到貪狼的臉色,然而他身上隱隱散出的已是殺意。

“它吃了你的真身。”

飛簾知道瞞他不過,只好說道:“是我給他吃的,他原本並不知情。”

“夠了!”貪狼星君一聲怒喝,“你們是一個比一個荒謬!!”

話音一落,蒼影如風疾出,一柄薄劍透空而展,速度猶如電閃,那鳴蛇尚未反應過來,貪狼星君已立在它背上,只見他反轉劍身,往蛇身七寸要害之處毫不留情一劍囧囧!

鳴蛇吃痛嘶鳴,翻卷身軀,可背上那蒼衣神人不動如山,任它掙扎,劍一寸一寸地穿透鱗皮,入肉。劍口薄如蟬翼,竟然只似割傷般僅有少量鮮血滲出。七寸乃蛇之要害,被制難以逃脫,它掙扎不開,突然轉過頭來,赤紅的瞳孔映入飛簾的影子,口中吐出人言:“快滾!!滾遠點!!”隨即雙翅大展,仰天磬鳴,竟在空中一個旋身,掉轉身軀往天頂急速飛去。

幾乎囧囧心臟的劍讓它痛得雙翅脫力,差點從天摔落地面,然而它卻咬牙隱忍,拼命拍翅,帶著背上的貪狼星君試圖飛得更遠些。雲霧一重一重掠過身側,風聲呼嘯而過,它都不知道自己已飛上幾重天。

然而正在他要飛離這片天空之時,突然頸脖一緊,被鎖鏈扣住赫然給拽了回來,鳴蛇煽動翅膀磬鳴掙扎,然長長的黑色鎖鏈異常堅固地繃緊,透入雲下。

而牽著鎖鏈另一頭的男人,踩著雲霞緩緩升上空中。

灰白眼瞳凝視著頹靡地拍翅勉強維持騰空的巨蛇,扯了扯手中的鎖鏈:“我說過,鎖鏈,乃我魂精所化,除非我元神俱滅,否則無法鬆脫。”

他看向貪狼星君,終於屈服:“貪狼,我與他隨你回去。”

第三章第一章第一章第四章第七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九章第三章第十六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六章第七章尾聲第七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四章第六章第十五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十四章第八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九章第二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八章第十六章第五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十一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七章第五章第十章第六章第九章第七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四章第二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十章第七章第十七章第九章第四章第十四章第十章第十章第八章第二章第三章第二章第五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十二章第七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六章第一章第三章第十三章
第三章第一章第一章第四章第七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九章第三章第十六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六章第七章尾聲第七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四章第六章第十五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十四章第八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六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九章第二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八章第十六章第五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十一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七章第五章第十章第六章第九章第七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四章第二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十七章第四章第十章第七章第十七章第九章第四章第十四章第十章第十章第八章第二章第三章第二章第五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十二章第七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六章第一章第三章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