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陽毒辣無比,不過短短時間便能烤出一身油來。
王進帶着幾位親信站在合肥城門口,遙看着直通城門的官道盡頭……
想起電報上所描述的可笑情景,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掛上一絲邪邪的微笑。
譚人鳳和柏文蔚這兩位同盟會大佬,被自己已經晾得夠久,現在也是見一見他們的時候了。在拖延下去,那就是真正往死裡得罪人了。
作爲同盟會旗下許多個二線甚至是三線革命團體而言,同盟會一干大佬哪裡會把新光復會放在心上?不重視就代表着情報的不對等,相對於同盟會對於新光復會兩眼抓瞎而言,新光復會對同盟會的瞭解和滲透可就強得太多了。
中部同盟會分部所做出的任何決策,新光復會和王進都能在第一時間得知詳細。所以這次譚、柏二人的來訪,既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自從兩人在上海登陸之後,他們的一舉一動更是全然暴露在新光復會眼中。
根據他們一路上的表現,再結合實際情況分析,他們的真實來意也就不難猜測……
“來了來了,他們們來了!”身邊親信的呼喊將他從沉思中喚醒,擡眼望去官道的盡頭出現一道小小的黑點,隨後慢慢擴大變成一條長長的黑線。
王進鬆了口氣,擦了把額頭上的滾滾熱汗心道總算把他們給等來了,擡頭看了眼漸漸移升至中天的火熱日頭,夏日裡的太陽真是要人老命啊。
“哈哈,兩位老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乎?”等運糧車隊走到跟前,王進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
“哎,過得還算不差,只是煩心事甚多!”柏文蔚苦笑着搖了搖頭,一把握着王進伸來的手掌意有所指道。他跟王進是老相識了,自從熊成基起義佔領安慶時就經常見面,後來又做了王進的入黨介紹人,說起話來自然少了許多顧忌。
“文升(王進的字)老弟做得好大事業,讓老哥哥們羞愧不已啊!”譚人鳳笑着恭維了句。眼神掃過身邊源源不斷進城的運糧車隊,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哈哈,走走走,咱們快點進城,烈日當空城門口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兄弟我早就爲兩位老哥備好了接風酒席。”王進也不接話,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出什麼一般一把抓住譚、柏兩人的手臂,拉着二人大步流星的向喧鬧繁華的合肥城走去!
譚、柏二人苦笑不已,也沒心思理會合肥城內異乎尋常的繁華和熱鬧,直接和王進來到了光復軍合肥軍政府所在地。
接風宴熱鬧而又毫無營養,除了吃吃喝喝其它什麼正事都沒有提及。兩人也是無可奈何,每每想要轉換話題的時候都被王進及時堵上,心中憋悶得難受,匆匆吃完接風宴拒絕了王進‘夜間活動’的邀請,以旅途疲勞爲由早早的回到了客房休息。
“烈武兄,你看着王進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柏文蔚的房間內,譚人鳳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道。他的惱火不是沒有理由,自從進入新光復會的地盤之後,他們兩已經受到了太多的冷落和白眼,能夠忍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見了王進本人還是這麼個摸樣?
“石屏兄不必多心,王進絕對不會怠慢咱們,我看其中可能有什麼說道也不一定!”柏文蔚急忙開口安慰譚人鳳,同時也是在給自己心中暗暗打氣。不過還好,雖說心中很不耐煩,但他和王進打過不少交道知道這廝不是會輕易得意忘形之輩,所以還能靜得下心來想着此行的目的和其它一些東西。
“我能不急麼?”譚人鳳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臉上全是焦躁之色:“黃克強已經到了湖北,聽說工作展開得不錯,可是你看看我們現在……”
“磨刀不誤砍柴功嘛!”柏文蔚苦笑出聲:“咱們這一路過來的所見所聞,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比起新光復會和王進來說,咱們無論在哪方面做得都很不夠啊!嘿嘿,誰又能夠想到,安慶城郊安徽巡撫衙門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會有新光復會的糧食基地!”
對於這一點,雖然他倆不願意承認,可事實俱在也容不得他們不被深深的觸動心絃。話說他們兩人在安慶停留了幾天之後,在安慶留守王單東的安排下隨着一支規模不小的運糧隊伍一同向新光復會控制區內部出發。
看看那一車車壘得高高數量龐大的糧草,他們不得不感嘆一下新光復會的財大氣粗。在他們看來,這些糧食都是通過水路從外面購買而來,聽說足足有萬擔之巨。就這一批糧草,就算是搜刮完同盟會身上的最後一個銅子也拿不出來。
可是等他們真正混進車隊之後,才知道事情完全不是他們想的那般,這些糧草竟然都是新光復會自家田莊所產。他們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輕,新光復會竟然還有這麼多田地在手?
但等他們回過神來,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點。新光復會的總部好象是在六安的山區吧,可眼前數量龐大的糧草可是從安慶出發的呀?
爲了弄清楚其中的隱秘,他二人可以結交帶隊的光復軍軍官,旁敲側擊的打探其中的原由。
帶隊軍官也沒隱瞞,直接帶着兩人來到押送糧草的車駕前,隨手掀起蓋在糧車上的草蓆,他們這纔看清裡面的糧食——竟然全是番薯!
他們兩都有些傻眼,竟然是粗糧!
帶隊軍官有些的的告訴他們:車上的所有糧食全部都是粗糧,而且還是最近兩年儲存起來滴!
這怎麼可能?開玩笑了吧?
他們都有些不相信,在江南有田有地竟然去種粗糧,只有傻子才做這樣的事!
他兩不信邪的又去其它糧車上查探一番,結果證明帶隊軍官並沒有說謊,更是讓他兩心中萬分不解。此次糧車上所運輸的,竟然全部都是難以下嚥的雜糧和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