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陳介夫

“你那岳父必須要找專業的人來做這些事情,濟城做這一行當的人我卻都有一點交情的。”

“你只需將你岳父看中的人選與我說一下,我就知道這件事兒是不是可爲了。”

陳介夫邵年時是真沒聽說,但是濟城幹紡織的,他卻是認識幾位。

王栓子既是有心將邵年時拉上合作的賊船,自然也不會瞞着這位未來合作的夥伴啊。

於是他就給出了幾個候選的人名:“張啓坦,耿友琴,趙壽剛。”

有所耳聞,前一個是濟城本土商人,自己開了一家正德紡織廠,做的是西北一條線的紡織品銷售,大多數是薄利多銷,卻是百姓們最需要的棉麻織品。

因爲他們家的布匹比旁的廠子的厚實,價格卻是一樣的。

所以他們家的‘羣英會牌’原色布匹,除了在山東本地賣的不錯之外,還遠銷到了西安,山西以及甘肅這一條線內,着實很受百姓們的歡迎。

這是一個極爲踏實妥帖的紡織商人。

而跟在張啓坦身後的這兩位,是一起合夥開廠子的男女搭配組合。

他們原本發跡的地方本不在山東,因爲河北連年征戰的緣故,最初發家的廠房就被摧毀在了戰火之中。

濟城是他們萬不得已的選擇,他們工廠興建起來的時間,怕是比邵年時的麪粉廠也長不到哪裡去的。

不過聽工商界的前輩口述,這兩個人的人品尚可。

在興建廠房到正式開工的這一過程之中,在與其相關聯的山東商人們打交道的過程中,並未曾發生過任何無信的行爲,是一家規規矩矩做實業的廠子。

至於他們經營的手段,怕是要等一陣子才能知曉高與低了。

但是無論怎麼說,單單是從濟城選擇的合作者上來看,卻是極爲靠譜的。

看來,王栓子的岳父,雖然失了權柄,但是能量與人脈卻依然的大,能將千里之外的山東省境內的工商業中某一分類的商人們給打聽的如此的清楚,也真算是他張懷芝的本事了。

若是跟這樣本事的人合作做一點事業,且這個事業彷彿並不會太牽扯他的精力的話,也不是不可爲之的事情。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就對着王栓子點了一個頭,將這個事情暫時給應承了下來。

不過,在同意合作之前,他還有一個條件:“現如今我們學校馬上就要放過年的長假了。”

“待到過了破五,我要親自去青城走上一趟,去見見你口中極爲推崇的陳介夫。”

“若是在這短暫的接觸中,我認爲他是一個好的,那麼大家的深度合作i正式的達成了。”

“至於你的岳父,也就是張老先生合作的條件,你自帶合約過來即可。”

“旁的不說,我手下的麪粉廠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產業,讓我手中可以動用的現金又豐厚了幾分。”

“投資一個廠房的全款怕是不足,但是其中一兩成的股份,卻是能夠拿得出手的。”

“我想,你的岳父也希望我對咱們的產業更加的上心吧,我拿出真金白銀來參與到這個事件之中,才能讓大家都安心啊。”

說完,邵年時拍拍王栓子的肩膀,讓他不要介意自己的這種過於生分的行爲。

因爲他們這些行商的人與只憑着一腔熱血與義氣就能共富貴的當兵的不同,再他們的眼中,他們能夠聚集在一起的唯一理由,也只有利益罷了。

對於邵年時的決定,王栓子無從干涉,但是他已經成功的完成了自己岳父的囑託,那他今日見邵年時的目的就算是徹底的達成了。

也就在兩個人真正開懷的飲一杯酒的時候,他們這間休息室的大門外卻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邵廠長,王團長,我們老爺請你們過去隔壁房間說話。”

那聲音無論是邵年時還是王栓子都十分的熟悉,正是寸步不離初家老爺的大管家初忠。

聽到這聲音,邵年時與王栓子相視一眼了之後,那是齊齊起身,一前一後的就將這小間休息室的門給拉了開來,對着初忠大管家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

“忠爺,來了,來了。”

若講沒個正形,這二位曾經都是初家老爺手下人的可不敢在初家老爺的面前如此的放肆。

但是他們卻敢對着初忠管家嬉皮笑臉。

因爲他們能感覺的到,這位歲數不小的管家爺爺,外表嚴肅內心卻是相當的善良與溫柔。

他們若是有些不決的事情,去尋初老爺的話怕是還要挨頓罵,但是若是找到了初忠大管家的頭上,這事兒說不得也能幫忙給辦了,同時,還要得着這老人家幾句好心的嘮叨。

着就好像是一果決的領頭人的身後,總是會跟着一個安撫住人心的老好人一般。

所以此時的邵年時嘻嘻哈哈的與大管家湊着近乎,卻在對方一打開隔壁的門之後,立馬就變成了一派嚴肅的模樣。

“初老爺好!”

“初老爺好!”

兩個好歹也是一方能耐人的年輕人,竟是對着居中的那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瞧着那行禮耳朵趨勢,怕是馬上就要將中國古代最大的禮儀,五體投地青蛙匍匐的禮節給使出來了的時候,坐在上首的初開鵬卻是又氣又笑的喝到:“行了,像是什麼樣子。”

“邵年時你今年也是十八馬上就要十九了,而你王栓子呢,孩子都要出生了吧?”

“還像是個小孩子一般的笑鬧,這是要搞什麼舊朝代復辟啊,還對我行這樣的大禮。”

“知道的你們這是尊敬我這個老爺,不知道還以爲你們是巴不得我這個老頭子被當朝政府給抓起來,給我判一個清朝復辟的罪名呢。”

“行了,行了,各自找個地方坐下來,這張宗昌也見到了,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你們。”

邵年時與王栓子聽到了初老爺這一番話,那是嘻嘻一笑,趕忙就將佯裝要彎下去的膝蓋又給直了起來。

他們嘻嘻哈哈的討了一個饒,尋了一處距初老爺相對近一些的座位,一左一右的就貼着邊兒的坐下了。

“行了,我大兒子在外面替我應酬呢,免得他們見不到我的人再到處尋我。”

“剛纔你們不在,怕是沒見到鄭家父子與那張宗昌之間的齷蹉。”

“他們那邊起了爭執,對於你們兩個來說是一件好事兒。”

“最起碼在短時間內不用太過於擔心這張燈官來找你們的麻煩了。”

“不過,在摸清楚這個人行事的路數之前,你們兩個還是需要謹慎行事。”

“畢竟這新官上任三把火,張燈官的第一把火到底會怎麼燒起來,而這火又會是燒的誰,咱們誰也不清楚他心裡邊的打算。”

“你們這樣,正好現在就要過年了,王栓子你帶着自己的媳婦就躲在抱犢崮那邊暫且不要出來了。”

“跟你們丘村的王家宗族以及村長那邊提個醒,讓大家也小心謹慎行事,免得那張燈官突然抽風,要回去炫耀一番,誰成想回去一瞧,你們日子過得竟然還十分的紅火,讓他心裡很是不爽了,反倒是將你們丘村大好的日子又給糟蹋成了他當初在的模樣。”

“跟村裡的族老們說,一切還是低調一些好。”

話實在是太在理了,就張燈官這個混樣子,怕是真能幹出來這種操蛋的事情。

王栓子點點頭,就開始琢磨村子裡的鄉親們應該怎麼去應對那個混球了。

而在這個時候,初家老爺也將臉轉向了邵年時的所在。

“至於你,無牽無掛的,就在濟城過年吧。”

“你也別自己待在那個小院子裡了,冷心冷身的有什麼好的。”

“你明天就收拾一下隨身的物品,搬到我公館後側的小配樓當中的客房吧。”

“我們家地方大,人口少,給你一個孤零零的留一處長居的房間,還是很容易的事情。”

“這個年就在初家公館裡邊過了,那張燈官若是想要找你的麻煩,你也不至於一個人的連個幫手沒有。”

“我真是怕大家都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再被堵在那處小院之中,真真是叫天天不應了。”

“別跟我犟嘴,跟在你身邊的那些小兄弟,得用的道上的合作伙伴,還有用得上的能幹的工人們,人家過年不回家的嘛?”

“前些天你們工廠因爲效益好,早早的就分了年貨了,這事兒都傳遍了濟城大街小巷了,你當我不知道?”

“邵年時啊邵年時,你真是好得很啊,這濟城的哪家工廠過年過節的還給工人們發福利的?”

“工人上工,拿的是應得的工錢,你多餘外的發了這一點點的米跟油,那可是徹底的收服了自家工人的心了啊。”

“就是來年過完年了,再到用工的時候,饒是別的工廠開出來的條件再怎麼誘惑人,你手下的那些做熟了的工人們,怕是也不會輕易的受到旁人的誘惑了吧?”

可不是嗎?

邵年時發的那福利,可真是大手筆了。

他那工廠從正式開始上工的那天起計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四個月的光景。

只光是這樣的工期,從一開始幹滿的工人們就能拿到十斤二級高級麪粉外加一桶兩斤沉的初家自產的油菜籽油了。

對於那些工戶人家來說,這些白麪是捨不得自己吃的。

但是就邵年時那工廠出產的精品白麪,若是拿到市場上去置換的話,一斤精糧就能換五六斤的粗糧,就算是粗糙一些的黑麪也能做到一斤換三兩斤的好價錢。

若是這麼一置換,一家好幾口人一個月的口糧就全出來了。

再加上過年時候他還多餘外的給了工人們一人多兩塊錢的過年紅包,就沒有比邵年時更大方的工廠主了。

對於邵年時的這種做法,那些老派的工廠廠長以及還在經營着傳統的手工作坊的鄉紳們是很看不上的。

說邵年時傻的也有,說他賺了兩個錢就浮躁的也有,說他敗家的最多,彷彿剛纔賺了兩個錢了之後,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對着手底下的工人們施恩,那些大老粗們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又能有什麼作用。

有這個錢的話,若是開一家小鋪子亦或是在濟城的內城買一處小院子的錢都出來了。

可邵年時偏偏就給那些賣苦力的發下去了。

可不是讓他們心肝跟着一起疼了嘛?

對於此,邵年時是早有所耳聞,卻對衆人的評價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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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老頑固們口中說的倒是冠冕堂皇的爲了他好,可是真要是深究起來的話,無非是害怕他這一番作爲會造成自己手下的熟練工人的流失罷了。

君不見開着濟城最大的麪粉加工廠的初家老爺都沒說什麼,反倒是跟他一樣也發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新年福利了嘛?

人家大氣的人做生意只會見其利益,分析利弊,若是利大於弊的話,則會立刻就做出相應的調整,總不至於讓人在細枝末節裡比過去就是了。

這纔是做生意,做大生意的態度。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故意裝作很委屈的樣子跟初家老爺訴苦到:“那些個老人家,生意做的不鹹不淡的,反倒是在這種細枝末節上挑我的毛病。”

“還是初老爺支持我,不但不罵我,還讓手下的工廠跟着我一起胡鬧。”

“初家老爺,今年讓你破費了不少了吧?”

“要不這樣,您若是還有什麼生意需要我幫忙出主意的,我這次一分錢都不收您的,免費幫您把生意給做大了。”

“您與我三年的活契雖然早早的就已經終止了,但是您的救命之恩,我用一輩子來還,怕是也還不完的。”

這邵年時前面說着的時候還帶着幾分的嬉鬧,但是後邊這越說越發認真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眼圈又跟着潮的不行,邵年時就趕緊將自己的話頭子給停下,用咳嗽掩蓋了此時的尷尬了之後,就把話題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老爺讓我過去過年?我是一定要去的。”

“正好前一陣課上的先生布置下的下學年要考試的科目,有些不太會的地方,還要請教一下初雪同學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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