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半夜, 薔薇卻怎麼也睡不着,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這裡,心下說不出的心酸淒涼, 她半坐起來, 一隻手撐着腦袋, 正目不轉睛的凝視着他, 心下不捨, 她的手撫上他的臉,潘明德睜開眼睛,看薔薇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他問, “大半夜的不睡覺,看什麼?”

她說, “我要把你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 現在多看看, 免得將來忘記了。”

“又說傻話...”他以爲她不過是天真爛漫的性子而已。

她的指腹從他的臉上滑落下來到他頸項間,又落到腹部上, 而後她整個人也靠近俯下身來,脣覆上他的,脣齒間是清冽的甘芳,他只覺得無限誘惑,他熱烈的迴應着她, 她伸過手去在他肌膚上來回遊走, 他體內仿是燃起一團火, 熊熊的灼燒了他, 一個轉身把她壓在自己身下, 她雙手攀上他的背,四周都是他的氣息, 他的掠奪,她墮在無邊無際的虛幻中,整個人仿似被高高拋起又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潘明德吃過早飯後便去了公司,那丫頭想必作晚是累極了,他林出門前上樓來瞧她,她還未起身,沉沉的睡的正香。他也不打擾她,讓她好好休息。

薔薇不過是閉着眼睛佯裝睡着,聽到他車子離開的聲音,馬上起牀,走上三樓臥室,打開櫃子,簡單收拾下行李,拿了護照放手袋裡,又從手袋裡拿出一封信放在牀頭,而後從手上摘下戒指壓在信封上。

半個小時後,潘熠霖駕了車抵達別墅,他走上樓來問薔薇,“好了嗎?”

薔薇環顧四周,眼中盡是不捨,說,“走吧。”潘熠霖提了她的箱子,兩個人一起下樓。走到二樓樓梯口,她對他說,“你先下去吧,我馬上來。”

她走到他的房間,細細的環顧,雙手撫上他掛在架子上的外套,把臉覆在上面,衣服上還留有他身上好聞的氣息。而後她退出,關上門,下樓。

潘熠霖把行李放進後尾廂,兩個人直奔機場。

薔薇癱靠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在瞬間仿似抽離,他伸過手覆在她的手上面。她沒有問他將去哪裡,任何地方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沒有他的地方都不再會是自己的家,她已經沒有家。

兩個人辦了登記手續,坐在飛機中,潘熠霖看她神情如此落寞哀傷,心下不忍,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搖搖頭,她要他一切都好好的,她要他幸福。她知林梓宣一定會好好愛他,照顧他。

飛機慢慢在跑道上滑動,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而後緩緩升上天空,一直往上穿過雲層。

“再見,小飛俠,再見,美國!”薔薇在心裡默默的說。

潘明德晚上回到家中,並不見薔薇,他四下去尋,她不在院子裡,也不在書房,二樓的臥室也沒有。他尋思着走上三樓臥室。自從他們從大熊湖回來後,她就沒在三樓住過。他推門進去,裡面一切如故。他看見牀頭的信和戒指,疑雲頓起,走過去拿起信,打開信封取了出來看。

“小飛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美國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問自己,我是否愛你,是否真可以和你結婚,攜手一生。我想了很久,終於看清自己的內心,終於有了答案。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那只是依賴,因你長久以來對我的好,所以在最煎熬的時候對你產生了依賴。我走了,我不能欺騙自己,也不能欺騙你,更不想在沒有愛情的婚姻裡度過一生。我和熠霖一起走了,你不要再找我,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我。我能對你說的只有,對不起,還有一定要幸福。”

紙從他的手上滑下去,在空中飄蕩了一圈,又緩緩的落在地上。

他只覺得心裡仿是有千斤重的石塊壓下來,一直壓下來,壓的自己無法呼吸,他跌坐在牀上。他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果然,到最後,她還是不愛他。他愛她甚過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對他說,她對他的感情僅僅是依賴,她就這麼走了,還和熠霖一起離開。他緊緊握着拳頭,十指關節因用力而範白,那麼昨天晚上她對他那做的那些又算什麼?可笑的補償嗎?他現在才明白爲什麼她會那麼主動?他盯着她留下的戒指,氣憤哀傷惱怒,他一把抓過扔出窗外。

潘明德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天一夜都未出來,他沒有去公司,也不吃任何東西。他整個人陷在椅子上,他想到她這些日子來她異常的行爲舉動,她好幾次說如果她不在他身邊,她折那些紙星星,要它們陪着他,他竟然都沒有發現?!

傭人們知道薔薇離家出走,並不敢進書房去打擾他。因長時間不休不眠,他的雙眼佈滿血絲,他憤怒生氣,臉色陰沉灰敗,如同離羣受傷的孤獸,獨自在黑暗中舔着身上的傷口。可是傷口這樣深這樣痛,劃開的大口子還在往外不停的趟血。林梓宣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如此憔悴不堪的他。

她走到他跟前,輕輕叫他,“peter...”

“出去!”

“peter...”

潘明德擡起頭,惡狠狠的說,“出去!”

林梓宣只得推出門去,剛走到門邊,有傭人過來支支吾吾的說,“先生,有人送婚紗禮服過來,我們要不要收下...”

“滾!都滾!讓他們都滾!”他抄起桌子上的書,扔過來。

傭人趕緊一溜煙的跑下樓去,瞬間沒了蹤影,她從來沒有見過主人這麼生氣大動肝火。

林梓宣一天都沒有走,守在樓下。晚上她端了飯菜上來,勸誘說,“peter,我知你誰也不想見,可是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你不能這樣下去。無論什麼事情,慢慢解決,好不好?你先吃飯。”

他並不看她,站起來徑直朝臥室走去,他倒在牀上,累極,很快沉沉睡去。

林梓宣輕手輕腳的跟進來,給他脫去鞋子,又拉過被子蓋上,半蹲在牀邊,手撫過他的臉。只要她離開便好,她知他一下無法接受,難免悲憤傷心,她會等他,等他慢慢康復,等他接受她。她起身退出門去。

潘明德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習慣的側過頭去看,身邊空空,他才明白過來,她已離開。他起牀,梳洗,沖涼,對着鏡子細細的颳了鬍子,換上乾淨的衣服下樓。

傭人見他下來,趕緊擺上早餐,他一言不發的在桌邊坐下吃飯,而後駕車去了公司。

林梓宣吃過午飯回到公司,發現他的車子停在樓下,便知他到了公司,三兩步的上來,連門也忘記敲,直接推了進去。

潘明德正在低頭看文件,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問,“有事嗎?”

“哦,沒有。”她趕緊退出門去,放下心下,欣喜溢上心頭。

潘明德的生活又恢復到從前,每天都早早的到公司,晚上別人走光了他才走。他出差開會做項目,時間表安排滿滿的沒有一分鐘空閒。週末他總是和朋友在一起,喝酒打球騎馬游泳。他外表看起來同從前並沒有兩樣,可是林梓宣發現他已經變了,變的不苟言笑,常常眉頭緊鎖。他絕口不提夏薔薇,他並沒有去找她,林梓宣知他要找她,總是找得到,可是他並沒有。

薔薇彷彿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樣。有一天他走到林梓宣辦公室找她,她正在看照片,是潘熠霖發過來的,照片中他和薔薇頭挨着頭靠在一起。他湊過頭來問,“看什麼?”眼睛掃過電腦屏幕,卻面無表情,彷彿看到的不過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他馬上便同她商量起項目上的事。

她並不信他已忘記她,可是這樣就很好,她知他對她已經死心。她不在乎多等些日子,她相信守的雲開見月明。

只有潘明德自己心裡清楚,當他看到她和熠霖的照片時,他的心有多痛多傷。他故意讓自己每天忙的像陀螺,醒了就拼命工作,累了便倒頭睡,只有這樣,自己纔會不去想她、不再想起她。可是他越不想去想她念她,她卻無處不在。

吃飯的時候,他看見她笑靨如花的坐在他的身邊,去搶了他的酒來喝,她塞了食物在他嘴裡,她笑着問他好不好吃。他在鏡子前梳洗,他看到她奪了他的刮鬍膏,噴到他臉上身上,那樣的笑容燦爛明豔動人。他坐在沙發上,看到她拉了自己玩剪刀石頭布的遊戲,她大笑着滾落到一邊。他一回頭,就看見她站在那裡,眼睛明亮璀璨生輝,她喊他,“小飛俠,小飛俠。”

他把餐桌上的碗碟全都掃落在地,依蓮恩正在客廳擺放着花瓶,聽到碟子盤子劈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可是並不敢過去。她輕輕嘆氣,她想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小姐要離開,連她都看出來,她那麼愛先生,既然兩個人分開都不幸福,爲什麼要分開?可是這些不是她做下人的該過問的。

潘熠霖帶着薔薇到了埃及,住在首都開羅,他很早就知她一直就想到這裡旅遊,看金字塔。對他來說,只要有只電腦,在哪裡工作都是一樣的,他只要她快樂。開始他總人她離開叔叔,早晚有一天她總是會忘記他。可是她現在卻如此不快樂,她曾經那麼嚮往來到埃及,可是如今來了,她每天窩在房子裡不肯出去,金字塔木乃伊...,那些她曾經希翼渴望的,對她已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她對任何事情都興趣缺缺,他帶她出去,她便出去,他若不要求,她可以一個人一整個星期都縮在家裡。她對生活完全失去了熱情。

她也不是完全無事可幹,可是對潘熠霖來說,卻更糟糕。窩在家中的時候,她便放了錄像來看,她可以從早看到晚,一次次的倒帶,重複循環播放。那是那年她和潘明德在邁阿密的遊艇別墅裡拍的,看到最後,她總是淚流滿面。

她就在他身邊,可是他卻進不了她的心,他甚至沒有辦法讓她快樂。這日,薔薇又縮在沙發上看錄像,潘熠霖處理完工作,合上手提電腦走過來說,“你看外面天氣這樣好,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沉默的搖搖頭,他拿過她手上的遙控器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她最後在攝影機前做鬼臉,她眼淚滾落下來。

他拿過紙巾給她擦了,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拿了衣服給她披好,兩個人在大街上慢慢的走着,街上游客很多,還有許多中國面孔。外面陽光很燦爛,薔薇只覺得眩目。

潘熠霖說,“你在這裡等我,我過去買水。”

旁邊是一家賣飾品的小店,薔薇走進去。

“嘿。”她聽到有人衝自己打招呼,回頭看去。“你是薔薇?”那人稍有猶疑,不敢確定。

“是我。”薔薇微微一笑,“你過來旅遊嗎?”她雖不知他的名字,但是卻認得他,他是小飛俠的朋友,那年在上海,就是他幫他們在馬來菜餐廳訂的位置,後來又在美國見過他一次。

“你同peter一起來的?他人呢?”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說,“你們現在結婚了吧?恭喜啊!Peter那次在飯店對我說,等你一畢業就結婚,還說你最喜歡埃及了,他一定要帶你來這裡來度蜜月。所以你們現在肯定是來度蜜月的是不是?”他笑。

薔薇心下悽苦,一言不發,潘熠霖從門口走進來說,“你怎麼在這裡?我剛找你一圈。”

那人看看潘熠霖,又看看薔薇,滿臉困惑。

薔薇介紹給他認識,“這是你叔叔的好朋友,這是Eric。”

潘熠霖伸過手去說,“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薔薇男朋友,抱歉,我們先走了。”他看薔薇臉色不好,不願她在此繼續逗留,“我們走吧。”他拉了她出去。

留下那個人和他的朋友面面相覷。

眼淚靜靜的從薔薇臉上滑落,原來一早他就計劃着和她結婚,要和她過一輩子,他從來沒有同她說過他要帶她來埃及,她每次同他說起這裡,他總是調侃取笑她的。他用心爲她做任何一件事,她看到他的真心,她心亂如麻,難道他僅僅因爲她是南悠然的影子嗎?可是爲什麼他從來不肯說他愛她,不肯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她混亂極了,她看不明白這一切,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覺得整個胃都翻江倒海的難受,她站在路邊狂吐起來,她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沒有胃口,整個人懨懨的,今天也沒有吃什麼,簡直連黃膽水都已吐出來。

潘熠霖見她情況不好,連忙送了她去醫院,檢查報告出來,薔薇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他呆在那裡,要好一會才能鎮定平靜下來,他推開門走進去。

薔薇撫着自己的肚子,這段時間她太痛苦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她睡不好吃不下,她以爲是因爲太壓抑太傷心,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因爲肚子裡的小生命。

潘熠霖說,“如果你不想要她,我就陪你做...”

“我要生下她。”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那讓我來照顧你,讓我來做她的爸爸,我一定會好好的對你們母子。”他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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