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綿按着薄弈城說的,穿好衣服,在餐桌前安靜的吃完一整頓飯,把小綿送上暗夜開的車。
從車窗裡伸手攬過小綿的頭,將吻重重的吻在小綿的額頭上。
“忙完手裡的事,我就去找你,煩了,就讓暗夜通知我.嗯?”
關好車門,回身對着暗夜沉聲吩咐。
“只要不傷着她自己,做什麼都可以。”
暗夜領命,開車出去。
半開的車窗,開起來的車,冷風呼呼的灌進來,小綿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趴在車窗上,任風吹亂細碎的短髮,看着車窗外的風景一點點快速的倒回去。
暗夜看着後視鏡中的小綿,車在高速路上疾馳。
應小綿的要求,暗夜的車在體育館停下。
鞋底摩擦地面吱吱的聲音此起彼伏,渾身的汗溼,小綿在網球牆前劇烈的挪動腳步,手臂有力的揮動手裡的網球拍,整個網球館迴盪的全是砰砰砰的網球擊在牆面上的聲音,和着小綿強烈不均勻的呼吸,像是把整個體育館都點燃了。
暗夜把整個網球館都肅清了,看着她一個人在這樣空曠的地方,做着這樣高強度的體力運動,揮汗如雨。
也許是練得累了,消耗了身體裡大量的能量,小綿坐在A市知名的餐館裡,點了整整一桌子層層疊疊的招牌菜,胡吃海喝,暗夜安靜的守在一旁,看不見這瘋狂的少夫人完全沒有風吃相,有點擔心的猜想小爺看見她這樣的吃相,是高興還是心疼?結賬的時候把星級酒店的老闆嚇了一大跳。
暗夜只跟在她身後不多言語,開車,肅清,刷卡,點錢,注意她的安全。
最後,暗夜不得不在已經身着裝備齊全的小綿面前攔住。
“桑小姐”他微微的皺眉,直覺的判定,現在她要進行的舉動危及她的生命安全,與小爺交代的相悖。
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橫眉怒目起來,突然大聲怒喝。
“走開。”
身子已經橫衝直撞的擦着暗夜上了停在跑道上的暗紅色跑車,暗夜差一點閃躲不及,傷着撞上來的她。
暗夜還沒來得及追上去,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肅清跑道,小綿駕駛的跑車已經在聲聲刺耳的轉換跑道上火光沖天的一路開出去。
暗紅色的跑車如一道閃電,極速的在跑道上橫衝直撞,沒有路線,毫無章法,伴着陣陣剎車和極速轉彎的聲音,在暗夜面前一閃而過。
有已經在跑道上的車連唯恐避之不及的閃到跑道的一旁去。
暗夜掏出手機,還沒確定是否將電話撥給薄弈城,“碰————”的一聲巨大的撞擊的聲音。
暗夜在心裡暗叫不好。
濃濃的黑煙,滾滾的冒出來,現場的消防工作人員匆匆拿着滅火器趕過去,被暗夜風一樣的速度帶過。
暗夜一把將癟了的車門拽下來,急着確定車裡的人有沒有事的時候,小綿就向着門邊歪倒着身子倒出來在跑道上。
暗夜將死一半的心安分的收回來,手裡的電話就要撥出去。
被帶着手套的手一把摁住,小綿就揚手把頭盔摘下來,精煉的短髮甩了甩,額頭上撞擊的紫紅明顯。
肆虐瘋狂的眼神看着他,手卻摁在他要打出去的電話上一動不動。
回去免不了一頓責罰。
他向來聽聞這位桑小姐,也就是準少夫人的瘋狂,他一向只暗中保護小爺的安全,今天算是親眼所見。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受的刺激一時沒有發泄出來?現在純粹是來泄憤的?這不是他的該關心的,眼下看見額頭上那抹明顯的擦傷,就知道是他失職了。
再次上了車,小綿一下子就將身子陷進車後座。
“是否通知小爺?”
暗夜終於拿不出平日裡那麼淡定的心情來了,這樣遠比保護小爺要難的多,他可以直接爲小爺擋槍,擋刀,甚至是直接替小爺死,但現在這樣的,他吃不準。
“去醫院。”
迎面的風,灌進來,將小綿的聲音吹的都那麼不真實了,暗夜的車在開往醫院的路上疾馳。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小綿卻坐在車上久久不肯下來,直到加長的車擋住了醫院其他車子的來往,鳴笛聲不斷,暗夜卻恍若未聞,小綿才拉開車門下去。
心胸外科的病房門外,小綿的腳步放慢,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關門出來的桑文佩。
桑文佩看見小綿,身子也怔了一下,然後就微笑的向小綿走過來。
“姐”
“爸呢?”
“在裡面。”
“我去看看他。”
“哎————姐。”桑文佩叫住小綿,“爸爸剛剛吃了藥,現在睡下了,還是別進去了,醒了又要嘮嘮叨叨起來沒完。”
小綿頓住腳,看着那扇關着的門。
昨天那場事情之後,桑文佩想,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讓小綿再見父親的好,直到結婚之後,安然的把爸爸送上手術檯。
看着小綿落寞的身影,桑文佩打了一劑強行鍼。“昨天用了薄弈城找來的醫生用的藥,今天見起色了不少,到時候應該能好好看着你出嫁,在上手術檯了。”
“你能確定他會做手術?他會上手術檯?”
小綿不敢想,這些天來一直困擾着她都快要瘋了,她知道薄弈城是怎樣的下定決心,也知道桑明泉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你這傷是怎麼搞得?”桑文佩看見不遠處站着的暗夜,看見小綿亂了的發和額頭上明顯的撞傷。
心裡一頓,“他傷得?”
扯過小綿的手,緊張又關切的問。
小綿怔怔的,被桑文佩拉回了神,“……我自己不小心。”
桑文佩忌憚的看着幾米開外,一襲黑衣,身形挺拔,不苟言笑的暗夜,這個人從昨天開始出現,像是薄弈城的影子一般,不禁身上起了一層寒噤。
“走,你這得處理,不然回頭感染。”
桑文佩強行拉着小綿進了一間醫務室,叫來護士給她包紮清理傷口,故意在門口探了探,將暗夜擋在外面。
“他……是怎麼回事?”
“暗夜……薄弈城身邊的人。”
“我就是說,怎麼好端端的派這麼一個人跟着你?”桑文佩索性坐在小綿一旁的椅子上,心裡發毛。
“不然呢?你讓他現在親自跟着我?”
他是不放心,不放心到了極點。
“這頭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怎麼好端端的一晚上的時間,這邊亂了也就算了,怎麼她也受傷了?
“我喜歡賽車,不是很久都沒碰了嗎?幾天沒練,倒是生疏了。”
“你這是練車嗎?怎麼我看着像是自殘?”
小綿不說話了。
“你在擔心什麼?”桑文佩湊近了,這樣的小綿突然讓她擔心心疼了,“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要好好做你的新娘就好了,都會沒事的,你安心結你的婚,爸爸這不用你操心。”
“文佩,你長大了……”
“我一直都比你成熟,你還在到處闖禍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周旋在各大名媛交際之間了。”
“除了付司辰,你就真的不愛了?”
“這就是你的幼稚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愛了又不愛了?以前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什麼愛不愛的,只要像我媽媽一樣,好好守着這一方太太的地位,管他外面是什麼彩旗飄飄呢?”
桑文佩嘆了口氣,“你想啊,付思辰什麼樣,難道爸爸不知道麼?他選擇不管,也選擇充耳不聞,一心圓着我要嫁進去的夢,說白了,我也不過是一顆棋子,爸爸隨時都有可能用的上的利劍,可我不像你,把這樣的交易看的那麼不堪,那麼激烈,一定程度上爲了桑家,我可以接受,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其實說白了,我比你更加的沒心沒肺。”
“什麼愛不愛的,在我這裡的衡量標準不是山盟海誓,不是海枯石爛,不是生死契闊,不是執子之手,不是白首不相離,是現實的,那怕這些東西都沒有了,我手裡還有實質性的東西攥着,不一下子空下來的難受。”
“在這樣的茫茫人海中,這樣極盡完美主義,容不得半點瑕疵的你,恰好碰見同樣愛恨的世界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的薄弈城,是你的幸運,所以……你要珍惜。”
“爸爸拿他的病,拿他的命對你做要挾,是他幼稚,是他一時犯了糊塗,他一直認爲的對的,錯的,都是他在心裡早就已經劃定好的,早知道現在會這樣對不起你,當初又何必選擇跟薄弈城做交易?”
她是說爸爸罪有應得?小綿的心裡悵然,也憋悶的難受。
“我知道他們之間用三年的牢獄之苦和削減的勢力換得讓她安心的留在他身邊,也換得他桑明泉的一朝飛黃騰達,聲名鵲起。可那些錯的,什麼我都不想糾結了,畢竟這些年換來的是我愛上薄弈城了,是我已經愛上他,離不開他…….”小綿心裡苦悶到了極點,說着積蓄的眼淚就要掉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桑文佩溫柔的替小綿擦去眼淚,頭上包紮的白色紗布更顯得脆弱的楚楚可憐了,她現在很難吧?
“既然你愛他,就去結婚啊?你的瘋狂呢?你的飛揚跋扈呢?你的無法無天呢?”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