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荒原鏢客驚鳴鏑 月夜佳人響佩環

韓佩英身受挾持,鏢隊的人看不出來,那兩個老蒼頭則當然是知道的,這一驚非同小可,明知不敵,無暇思索,也要撲上去阻攔了。

周鳳站在車前,噗哧笑道:“我的小姐請客,可沒有請你們啊!”奚玉瑾已在車上坐定,珠簾未放,叫道:“小鳳讓開!”衣袖輕輕往外一拂,說道:“展大叔、陸大叔,你們要到百花谷,我當然是歡迎的。但這可祖先問過你家小姐。”這兩個老蒼頭本來是採取衝刺的態勢跑步,突然間覺得一股無形的潛力向他們推來,雖然不至於給推得踉蹌倒退,卻也不由得身形連晃,好不容易纔穩住了身形,就像碰着了一堵牆壁一般。兩個老蒼頭嗒然若喪,不得不停了腳步。

韓佩瑛說道:“奚姐姐盛情難卻,我到她家裡住幾天。你們回去吧,不必跟來了。”韓佩瑛是不得不如此說,那兩個老蒼頭也不礙不應了一個“是”字,雙雙退下。

鏢隊的人職責攸關,見這騾車要走,都着了急,孟霆一馬當先,連忙跑過去叫道:“奚姑娘,你可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奚玉瑾格格一笑,說道:“總鏢頭,你不必着慌,你們是給韓家保鏢的,如今就當是我接手保這支鏢好啦。不過,我也不是搶你們的生意……”說至此處,玉手一揚,一枝短箭射了出來,孟霆聽風辨器,知道這枝短箭射出的勁道不大,顯見對方並無惡意。孟霆繃緊的心情放鬆,將短箭接了下來,入手清涼,仔細看時,卻原來是一枝碧綠色的玉箭,箭桿上雕有一個小小的“奚”字。

奚玉瑾棱下去說道:“你把這枝箭拿回去給我的韓伯怕看,就算是交了差了。我敢擔保,他該付的保金,一定照付。佩瑾,你的爹爹絕不會吝惜那一千兩金子的,是不是?”

韓佩瑛道:“我們雖然家道貧寒,一千兩金子卻還出得起。孟總鏢頭,多謝你們送了我幾千里路,你回去就照奚姐姐的交代回覆我的爹爹,爹爹絕不會怪責你的。”

孟霆雖然不知覺她們的話是否兌現,但三面言明,有了交代,也總算是給了他們虎威鏢局的面子了。孟霆情知要阻攔也阻攔不來,也只好讓她們去了。

周鳳跨上奚玉瑾那匹小紅馬,牽着一匹空騎,跟在驟車後面,揚手笑道:“展大叔,陸大叔,孟總鏢頭,再見啦。你們的小姐我們會好好看待的,兩位大叔回去儘可請韓伯伯放心。”

騾車走後,那兩個老蒼頭道:“總鏢頭,請借我們兩匹坐騎。”孟霆怔了一怔,說道:“你們不和我們一道回去麼?”

那兩個老蒼頭說道:“小姐給人家搶去,我們還有什麼面目回去見主人?”孟霆道:“那麼兩位打算如何?”瘦蒼頭展一環恨恨說道:“我們雖然打不過那丫頭,也絕不能丟了主人的面子。

俗語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丫頭雖然厲害,也不見得就沒人勝得過她,百花谷即使是龍潭虎穴,我們也是決意去闖它一闖的了。”言下之意,自是要去邀請能人,到百花谷奪回他們的小姐。

孟霆說道:“我們雖然本領不濟,也可以給兩位跑一跑腿。”胖蒼頭陸鴻說道:“總鏢頭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事已如斯,恕我直言,這件事你們也是插不了手的了。你們已經盡了責,敝主人絕不會怪你的,你們還是早早回去吧。”這兩個老蒼頭選了兩匹坐騎,說完了話,馬上就走。

孟霆頓足長嘆,心裡想道:“我哪還有臉皮去收那一千兩金子,迴轉洛陽,把鏢局歇了,從此做一個隱姓埋名的閒散之人吧。”徐子嘉一岐一拐地走過來道:“總鏢頭,咱們是——”孟霆揮一揮乎,說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把鏢旗收起來,回去吧!”

擡頭望時,那輛騾車早已走得不見了。

按下鏢隊的人不表。且說韓佩瑛被迫上了騾車之後,不由得又是驚惶,又是氣憤,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奚玉瑾噗哧一笑,輕輕的給韓佩瑛理好亂髮,說道:“好妹子,你生我的氣啦!”聽她說話,溫柔體貼,就好似從前相處一般。

韓佩瑛說道:“我怎敢生姐姐的氣?嗯,三年不見,姐姐的武功是大大長進了,我應該給姐姐賀喜。”

奚玉瑾笑道:“原來你是爲了我破了你的獨門點穴手法,心裡很不舒服,是麼?告訴你老實話吧,我這全是取巧。那一年我在你的家裡和你研討武功,早已對你的獨門點穴手法特別留意,所以我是以有備攻你無備,這才僥倖勝你一招的。你若是病好了,我未必是你的對手。不過,我也不希望今後咱們還會交手了。咱們畢竟是好姐妹,是不?好妹子,你別怪我,我絕不是想欺負你的,我這是不得已而爲之,到了百花谷你就明白了。”

韓佩瑛心想:“原來她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預先偷學了我的獨門功夫。”心裡恨他狡詐,索性閉上眼睛,不再理睬奚玉瑾。

奚玉瑾輕輕說道:“對啦,佩瑛,你身子不太舒服,還是好好睡一覺吧。”韓佩瑛感覺得到奚玉瑾的衣抽從她臉上拂過,一縷幽香,沁入鼻觀,叫她說不出來的舒服,韓佩瑛想叫叫不出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佩瑛悠悠醒了過來,張眼一看,只見紅燭高燒,爐香嫋嫋,牀雕飛鳳,帳繡幡龍,原來是置身在一間華麗的繡唐中了。

韓佩瑛醒來之後,只覺氣健神清、宿疾爽然若失。這幾天她病勢加重,氣喘心跳,本來是不能運用內功了的,如今試一試吐納的功夫,只覺精力瀰漫,內息綿綿不絕,運氣三轉,氣達重關,竟是暢通無阻,絲毫沒有頭暈眼花的現象。韓佩瑛好生詫異,心裡想道,“怎的我睡了一覺,病都好了?”

妝臺上有一面磨得亮晶晶的銅鏡,韓佩瑛對鏡流妝,鏡中映出她清麗的姿容,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韓佩瑛對鏡凝眸不禁癡了。少女都是愛美的,但韓佩瑛之所以如癡似呆,倒不是完全出於自我陶醉的愛美心情,而是因爲她在鏡於裡看到“失去的自己”,那是她沒有生病之前的自己,鏡中的少女神采飛揚,憔悴的顏色已是完全看不見了。

桌子上燒有一爐桓香,檀香有寧神的功效,韓佩瑛吸了幾口香氣,把亂麻似的心情寧靜下來,想道:“難道是奚姐姐在我不知不覺之中給我醫好了病?”又想道:“這間房不知是奚姐姐的臥房還是她特別給我佈置的?但不管怎樣,看來她對我倒不像是不懷好意了。”

韓佩瑛眼光一瞥,梳妝檯上方的牆壁掛有一張條幅,上面寫着一首詞,韓佩瑛認得是奚玉瑾的字跡,詞道:“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養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爲誰生?”

韓佩瑛輕輕唸了一遍,不覺一片茫然,心中只是想道:“奚姐姐爲什麼特別喜歡姜白石這一首詞?她書寫這一首詞,掛在當眼之處,是不是就爲了留給我看的呢?”

原來這首詞是南宋詞人姜白石填的《揚州慢》(詞牌名),是姜白石的自度曲,慨嘆戰亂之後揚州的荒涼。詞前有一小序:“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霧,養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滄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巖老人以爲有黍離之悲也。”

南宋詞人愴懷家國,拿戰亂之後的荒涼作題材的甚是平常,這首《揚州慢》雖然是同一類同中的出類拔萃之作,按說也不應使得韓佩瑛特別陀異,但引起韓佩瑛異樣的感覺的卻是因爲這首詞的背景乃是揚州。她的未婚夫谷嘯風正是家住揚州竹西路的。而且這首詞除了感懷戰亂荒涼之外,還隱約的寫了一段愛情的故事,詞人在揚州有一箇舊好,重來尋覓,已是如夢如煙,“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了。韓佩瑛不由得心念一動,暗自思量,“她特地寫這首詞,莫非是與谷郎有關?”

韓佩瑛又再想道:“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這“杜郎”又是指誰呢?若說是比擬谷郎吧,卻又不像。谷郎本來就是家住揚州的,有何“重到須驚”?再說,這一首詞乃是感舊懷人纏綿誹憎的哀怨之詞。奚姐姐寫下這一首詞留給我看,而我卻是就要和谷郎成婚的,雖說我不忌諱,她也不該這樣大殺風景。”

韓佩瑛疑團滿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自慰自解,啞然失笑,想道:“也許奚姐姐根本就是並無寄託,只是我自作聰明而已。她興之所至,隨便的寫下這一首詞,我卻來給她猜啞謎了。”

韓佩瑛等了許久,不見有人進來,故意咳嗽兩聲,外面也沒丫頭答應。韓佩瑛心裡有氣,想道:“奚玉瑾嘴巴說得這樣親熱,卻又不來理我。好,她不來難道我就不會找她嗎?”

韓佩瑛急於揭開的啞謎,還是關於她的未婚夫之事,奚玉瑾曾說過她已經把谷嘯風“請”來了,只要韓佩瑛到了百花谷就可以和谷嘯風會面的,如今韓佩瑛就是想要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可是韓佩瑛畢竟是個“準新娘”的身份,倘若徑直地跑去向人家討未婚夫,又伯惹人笑話。但若果不去,悶坐房中,也是無聊。

韓佩瑛心想:“現在不知是什麼時候了?”打開窗子一看,只見月在天心,清輝如水。窗外是個大花園,園子裡靜省悄的也看不見有人。

韓佩瑛開了房門,走進花園。園中處處都有奇花異草,有許多花草,韓佩瑛連名字也不知道。花木竹石,依着地形佈置,構成假山、幽徑,中間又點綴有亭臺樓閣,端的是美妙清雅,有如圖畫。韓佩瑛禁不住歡喜讚歎:“怪不得奚姐姐說她的百花谷是世外桃源,只是這座花園,就不亞於神仙洞府了。”

園中景色雖美,可惜韓佩瑛心事重重,卻是不能把全副心神用來欣賞美景,她走了一會,又自想道:“我如今功力已經恢復,此地又沒看守,我不如逃出去到揚州親自查個水落石出。不過,現在還沒見着奚玉瑾,一走了之、又似乎不大妥當。”韓佩瑛想了又想,仍是躊躇莫決。

韓佩瑛懷着滿腔心事,穿過迴廊,繞過假山,忽地眼睛一亮,原來面前是個荷塘。月色澄明,荷塘泛影,田田荷葉,朵朵蓮花,翠蓋紅裳,景色佳絕。

韓佩瑛給這荷塘夜色迷住了,不知不覺的拋開了心事,臨流照影。忽然看見水中多了一個影子,是個男人的影子。

韓佩瑛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只見一個白衣少年正在她的背後,倚着花樹,含笑看她。

韓佩瑛呆了一呆,驀地變了面色,喝道:“你是誰?”

原來她最初還以爲是谷嘯風偷來會她,待到看得清楚了,才發覺是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男子。

她和谷嘯風是自小訂婚的,訂婚那年她才三歲。那年穀嘯風的父親谷若虛作客洛陽,就住在她的家裡。谷嘯風比她大工歲,已經是開始練“童子功”的八歲大的孩子了。谷若虛十分疼愛這個孩子,到什麼地方都把孩子帶在身邊。

韓佩瑛的父親韓大維和谷若虛是老朋友,彼此都很欣賞對方的子女,就這樣給他們訂下了婚事。韓佩瑛只有三歲,還未懂事,對於訂婚,只是覺得好玩而已,對谷嘯風並未留下印象。

谷家父子回去之前,由於路途遙遠,兩家很少往來。十年當中,只有韓大維去過一次揚州,韓佩瑛一來因爲年紀小,二來因爲是未過門的小姐身份,自是不便跟她父親同去。

韓佩瑛再見到谷嘯鳳的時候,她已經是十四歲了。那次谷嘯風是來報喪的,他的父親谷若虛已經在原籍逝世。

韓大維聽得老朋友逝世的消息,很是傷心,不免也談起了他們的婚事。谷嘯風推說年紀還小.二來他要按照古禮服三年之孝,不便接個“童養媳”過門。韓大維也是有點捨不得這樣小的女兒離開他,終於同意了谷嘯風的意見,待他三年脫孝之後,再來迎親。不料自此之後,時局日非,兵荒馬亂,南北阻隔。谷嘯風不能來迎親,韓大維又因遭了一次意外,得了一個內傷的病,武功雖然未失,行動已是不便,因此也不能親自送女兒去完婚。

於是一個三年又一個三年,終於拖到了今年,韓佩瑛二十歲了,她的父親才決定由虎威鏢局“護送”她到揚州完婚。

那次谷嘯風到她家報喪,韓佩瑛害羞,不敢出去和未婚夫見面,但也在簾後愉偷的看過,這次當然是和三歲的時候不同,未婚夫的面貌已經是深印她的腦海。她見未婚夫長得英俊,心裡也曾暗暗喜歡。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子,和谷嘯風差不多一樣年紀,相貌也很英俊。所以韓佩瑛驟眼看時,還以爲是谷嘯風,再看了看,才知不是。這一下韓佩瑛當然是不免大吃一驚,連忙喝問。

白衣少年微笑道:“韓小姐別慌,玉瑾是我妹子。我是她哥哥玉帆。”

韓佩瑛隱約記得奚玉瑾似乎提過她有一個哥哥,當下緊張的心情稍稍鬆了一些,但仍然板着臉道:“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這句話說出口,方始覺得有點不妥。這是他的家裡,他到自己的花園來玩,有何不可?話已出口,難以收回,韓佩瑛感到自己理虧,不禁窘得面都紅了。

好在奚玉帆卻似毫不介意,微微一笑,淡淡說道:“今晚月色很好……”韓佩瑛碰着他帶着笑意的目光,不覺又是心頭一跳,暗自尋思:“這人說話好奇怪,答非所問,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奚玉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接下去說道:“我想在月光下睡蓮一定更美,我想來看看睡蓮。聽得這邊似有佩環聲響,我還以爲是玉瑾呢,想不到卻是韓姑娘。我冒昧走來,驚動韓姑娘了。嗯,韓姑娘,你別見怪。”

韓佩瑛雙頰微泛紅暈,低聲說道:“沒什麼。”

奚玉帆笑道:“原來韓姑娘也有這樣雅興,來看睡蓮。”言語間已似把韓佩瑛引爲知己。

韓佩瑛有點着惱,臉上更似抹了一抹胭脂,但人家是好意和她說話,她也只好淡淡說道:“我不過隨便出來走走。我回去啦。”

奚玉帆輕輕跟了上來,說道:“這花園你沒來過吧,也還值得看看。嗯,韓姑娘,聽說你身體不大舒服,現在可全好了?”

韓佩瑛道:“只是一點小小的毛病,多謝你的關心,現在已經好了。”

奚玉帆道:“好,那就好了。舍妹很是擔心,還怕你不會這樣快好呢。她本來要我早點過來問候你的,我怕你還沒睡醒。”

韓佩瑾怔了一怔,心想:“原來果然是奚玉瑾給我醫好的。

但爲何她自己不來,卻要她哥哥來‘問候’我。哼,真是豈有此理!”

奚玉帆似笑非笑的接下去又道:“韓姑娘,你患的這個病有一年多了吧?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甚是厲害,恐怕也不能算是小小的毛病了!”

此言一出,韓佩瑛大吃一驚:“原來他們連我受的是什麼傷都知道了!”

奚玉帆說的這個朱九穆,正是韓佩瑛父親韓大維的大仇家。

八大前,就是韓大維從揚州探訪谷若虛回來的那一部,韓大維在途中遇上了這個大仇家,給他的修羅陰煞功傷了下盤,雙膝的關節受了陰寒之氣,從此跳躍不靈,只能勉強的一步步行走,像紳士般的踱看方步。旁人看不出來,韓佩瑛則是明白:她父親的武功已是等於廢了一半。那次韓大維回來,還沒有告訴女兒他這個大仇家的名字。

一晃過了七年,七年中韓大維對女兒勤加督促,韓佩瑛終於練成了一套上乘的刺穴劍法,這套劍法以快、狠、準見長,能在一招之內刺敵人七處穴道。韓大維要女兒苦練這套“驚神劍法”,爲的就是要防備這大仇家再來。果然到了去年春初,這個朱九穆上門來了。

韓佩瑛想起那天的惡鬥,心中猶有餘悸。

她父親盤膝坐地上,朱九穆猛如怒獅,捷似猿猴,一進門來,便即連番猛撲,手腳起處,全帶勁風。韓佩瑛躲在房內,兀自覺得窗搖屋動,冷氣侵膚,奇寒難耐,這間房和客廳相連,四壁都嵌有高逾人頭的大鏡,有光線從四面窗戶透進來,不必打開房門,客廳裡的一舉一動,從鏡子裡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朱九穆繞着她爹爹的身子疾轉,越轉越急,陡然間一掌擊下,她爹爹倒了下去,韓佩瑛倏地便跳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朱九穆奇襲!

這是她父親預先教她準備好的,朱九穆這一招殺手,早已在她父親意料之中。韓大維以“鶴膊手”誘他發出這招,“鶴膊手”善能消解敵勢,但仍是抵禦不了對方的修羅陰煞功,因而勢必跌倒。但朱九穆俯身擊下之時,肩後也勢必露出“空門”。

韓佩瑛苦練了七年的劍術,爲的就是這一瞬間的出擊!

兩父女配合得妙到毫巔,韓佩瑛閃電般的一劍刺出,朱九穆大吼一聲,反手一掌,韓佩瑛早已跳開,掌風劍影之中,只見朱九穆狂衝出去,轉眼之間,他那怒吼之聲已像是從很遠很遠地方傳來一樣,耳鼓還是翁翁作響,但已細不可聞了。

她父親坐了起來,喘着氣笑道:“可惜,可惜!”

韓佩瑛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這一劍只是刺着他的三處穴道,不過加上了我的一掌,也足以令他三年之內,無法恢復武功了,嘿,嘿,八年前我受他一掌之仇,雖未全報,也算得是出了口氣了。”韓大維說。

韓大維又說:“朱九穆本來是不會和小一輩動手的,但你刺了他這一劍,三年之後,卻不能不提防他來向你報復。所以,你必須要在今年出嫁了。”

韓佩瑛已經有二十歲,按照當時習俗,早已到了出嫁年齡,但聽得她爹爹這樣說,當然仍是免不了要問爲什麼。

韓大維說:“你試運氣,胸口是不是覺得發悶。”韓佩瑛試了一試,果然如此。

韓大維說:“你已經受了這大魔頭修羅陰煞功的寒氣所侵,雖然不很嚴重,卻難醫治。你的夫家有家傳的少陽神功,少陽神功不能破修羅陰煞功,但卻可以防禦。你嫁了之後,可以求你丈夫教你修習少陽神功,這病就會好了。你們夫妻兩人聯手。

三年之後,那大魔頭即使來向你尋仇,那時他的功力一定不比如今,你們夫妻二人,料想是可以應付的了。”

但想不到的是,韓佩瑛尚未出嫁,也未修習少陽神功,這病已經由奚玉瑾替她治癒了。

宿疾霍然而愈,韓佩瑛的歡喜自是可想而知,但也因此不能無疑,心裡想道:“奚玉瑾爲什麼偷偷給我醫好了病,不肯讓我知曉?她把我接到百花谷來,爲的就是給我醫病麼?還有,她說谷嘯風在這兒,這究竟是真的呢,還是這只是她要我來百花谷的一個藉口?”

韓佩瑛正自遲疑,不知該不該把這些問題向奚玉瑾的哥哥請求解答,奚玉帆已是望着她微笑道:“韓小姐,請你給我把一把脈。”

對方是好友的哥哥,又是給自己看病,韓佩瑛自是不便推辭,當下默默無言的把手遞過去。雖說江湖兒女不避男女之嫌,這卻是韓佩瑛有生以來第一次給少年男子抓着她的手,韓佩瑛不自禁的有點異樣的感覺,頰上飛起一朵紅雲。

奚玉帆凝神聽了一會脈息,放開了韓佩瑛的玉骯,笑道:“恭喜韓小姐,你體中的陰寒之氣已是盡都消淨,不會復發了。”

韓佩瑛苦笑道:“原來是你們替我醫好了病,我卻猶在夢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但卻不知奚姐姐用的是什麼靈丹,令我好衙這樣快?實不相瞞,我的爹爹曾和我說過,我所受的修羅陰煞功之傷,雖然不算嚴重,但因此而得的病,也是很難醫治的呢?”

奚玉帆笑道:“你既然問起,我也不妨老實的告訴你,不是我替舍妹表功,她爲了你這個病,也確實是費了一點心思。醫病用不了半天,但她爲了醫好這個病,已是足足用了三年多的準備功夫了!”

韓佩瑛詫道:“我這病纔不過得了一年多,難道奚姐姐有能知過去未來的神通麼?”

奚玉帆道:“舍妹那年從你家作客回來,已預防有今日之事。那時令尊早已受了修羅陰煞功之傷,以至下半身不大靈便。是麼?”

韓佩瑛道:“不錯。”心姐:“原來她也是早已知道我爹爹受傷之事的了。”

奚玉帆道:“舍妹估計,那大魔頭絕不會輕易放過令尊,遲早會再到尊府尋仇的。她是這樣想,即使不是你受了傷,她學會醫治修羅陰煞功的醫術,也可以爲令尊效勞。”

韓佩瑛心中感動,說道:“原來如此。奚姐姐真是用心良苦了。”這“用心良苦”四字是韓佩瑾隨口說出來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奚玉帆不禁而上一紅。韓佩瑾看在眼裡,根本莫名其妙,倒是覺得有點奇怪:“咦,這人怎的無端端面紅起來?”

奚玉帆繼續說道:“舍妹從尊府回來之後,曾特地去求峨嵋山的無相神尼,求她授以金針解毒之法、在她門下學了一年多。

只會金針解毒還是不能醫治這病的,幸虧我們又正好是住在百花谷……”

韓佩瑛詫道:“這百花谷果然似是世外桃源,但和我的病又有什麼關係?”

奚玉帆道:“韓小姐有所不知,這百花谷是我們世代在此住的,已有百多年了。”

韓佩瑛道:“這又怎樣?”

奚玉帆道:“先祖喜愛名花,這裡本來是個荒谷,是先祖從各處蒐羅了奇花異草到這裡來,經過了百多年的培養、繁殖,才成爲今天的百花谷。”

韓佩瑛不覺笑道:“前人種樹,後人遮陰。這話果然不錯。

這裡的一花一草,原來都是經過了許多前人的心血。但這些花草和我的病……”

奚玉帆接下去說道:“也很有點關係。百花谷的花草之中,有幾種是外間難以得見的珍貴藥物,恰恰可以法除人體的陰寒之氣。其中一種,六十年開花一次。韓小姐,也是你的運氣好,這種奇花去年恰值是它開花之期。舍妹這才爲你釀製成功了‘九天回陽百花酒’。

昨晚你熟睡的時候,舍妹灌你喝了一壺九天回陽百花酒,然後給你用金針拔毒。她又怕你功力不足,叫我用少陽神功爲你推血過宮,助你運行藥力。”

韓佩瑛這才知道奚玉瑾爲了醫她的病,費了這許多心力,但聽到奚玉帆說到最後一段,卻禁不住面紅起來。心裡想道:“原來他也會少陽神功。哎呀,他爲我推血過宮,我的身體豈不是給他撫摸過了?”

奚玉帆好似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神態也是有點不大自然,跟着說道,“實不相瞞,這少陽神功,是我去年纔開始練的。我與谷嘯風切磋武功,承蒙他授我少陽神功的心法。我們兄妹用家傳的兩種武功與他交換的。

韓小姐,你這病要恢復得快,必須三管齊下,金針拔毒、九天回陽百花酒與少陽神功,這三樣缺一不可。否則你若只練少陽神功,雖然也可以慢慢自療,但卻最少需要兩年才能病好了。

爲了替你治病,我只好權宜行事。韓小姐,請你恕我冒昧!”

韓佩瑛滿臉通紅,當然她不能怪奚玉帆爲她治病。可是她卻因此而又添了兩個疑團,暗自思量:“玉瑾說谷嘯風在這裡,谷嘯風的少陽神功當然比她的哥哥純厚,爲問玉瑾不把谷郎叫來爲我推血過宮,卻要她的哥哥代勞?還有,我爹說他們兩家是有過節的,但照他們兄妹所說,似乎他們和谷家又是好朋友了。這是什麼緣故?”

奚玉帆說道:“韓小姐好得這樣快,我們兄妹都很高興。這也證明九天回陽百花酒是有功效。舍妹打算明天就叫入送一罈去給令尊,以令尊的功力,無須金針拔毒,只要喝完這一罈酒,料想也可以好了。”

韓佩瑛大爲感動,說道:“奚姐姐對我恩重如山,我真不知應當如何報答她纔好?奚姐姐呢?請你讓我見她拜謝。”

奚玉帆道:“韓小姐不用着急,你把事情都明白了,再見舍妹不遲。”

韓佩瑛怔了一怔,想道:“他要我明白什麼呢?”於是乘機問道:“不錯,我正有一事不明。奚妞姐給我治病,爲何卻瞞着我?”

奚玉帆微笑道:“若是事前和你說好,舍妹伯你不肯接受她的醫治。”

韓佩瑛禁不住疑雲陡起,尋思:“莫非她真是想要我的報答?”

心念未已,只聽得奚玉帆果然說道:“舍妹想請求韓小姐一件事情,不知韓小姐肯否應承?不過,請求韓小姐休要誤會,舍妹決無挾恩求報之心,這只是情商,倘若韓小姐不願應承,舍妹也不敢勉強。”話雖如此,但在給她醫好了病之後才提出要求,這已分明是有點要挾的企圖在內。韓佩瑛留心觀察,奚玉帆說話之時雖是滿面笑容,但笑得卻是極不自然,好像也爲他妹妹的要求覺得得難出口似的。

韓佩瑛說道:“我與玉瑾情如姐妹,何況她又給我醫好了病,她有什麼爲難之事,我豈能袖手旁觀?只要我做得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奚玉帆吞吞吐吐他說道:“那也不用赴湯蹈火,只不知韓小姐肯不肯而已。”

韓佩瑛道:“請說!”

奚玉帆道:“舍妹邀你來百花谷之時,可曾對你說了些什麼?”

韓佩瑛心頭一震,想道:“來了。”想起爹爹說過他們兩家是有過節的,心想:“若是他們要拿我的谷郎報仇,哎呀,這事可真是難答應了。”

在奚玉帆目光迫視之下,韓佩瑛只好含羞說道:“奚姐姐說嘯風,他、他在這兒,她要我來與他相會。不知,不知……”

奚玉帆微笑道:“你是現在就想與嘯風相見?”韓佩瑛默默地點了點頭。紅霞染上雙頰。

奚玉帆道:“嘯風是在這兒,可是他現在卻是不便與你相見!”

韓佩瑛吃了一驚,顧不得女兒家的矜持,連忙問道:“爲什麼?”心想:“對了,他一定是被奚家兄妹關起來了。”

奚玉帆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繞個彎問道:“你們有許多年不見了啊,是嗎?”

韓佩瑛情知其中定有蹊蹺,她本是巾幗鬚眉,此時爲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也顧不得什麼害羞了,於是柳眉一豎,說道:“不錯,我們已有六年不見了,怎麼樣?”

奚玉帆又問道:“你們是自小訂婚的,訂婚之時,你只有三歲,是麼?”

韓佩瑛慍道:“你查根問底,究竟是什麼意思?”

奚玉帆賠笑道:“沒什麼意思。不過,你們是小時候定下的婚事,兩家相隔,又是水遠山遙。韓姑娘,你可曾想過,這婚事,這婚事……”

韓佩瑛不覺動了氣,說道:“我的婚事但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適不適合,不用你管!”

奚玉帆道:“我知道你是來作新嫁娘的,但谷嘯風不在揚州等你成親,卻到了我們這兒,你難道不覺得有點奇怪嗎?你不想知道其中緣故?你的婚事當然不用我管,但無親卻和舍妹有關聯,我做哥哥的也就不能不理閒事了!”

韓佩瑛給他這二席話說得驚疑不定,惶惑異常,心裡想道:“他既然打開了天窗說亮話,好,我就問他個水落石出吧。”

於是韓佩瑛定了定神,沉住了氣,問道:“玉瑾要我來與嘯風相會,何以我又見不着他,究竟他是不是還在這兒?”

奚玉帆笑道:“你以爲舍妹是騙你嗎?你看這個。”說罷拿出一支珊瑚,遞給韓佩瑛,說道:“這是嘯風兄還給你的,你收下吧!”

這支珊瑚正是當年他們訂婚之時,她的父親交給男家作信物的。韓佩瑛大吃一驚,顫聲叫道:“這是什麼意思?”

奚玉帆道:“你不要難過。姻緣有定,人力勉強不來……”

韓佩瑛道:“有話你爽爽快快他說吧,他是不是要退婚?”

奚玉帆道:“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其間的人事變化,實是難以預料。嘯風與玉瑾彼此相愛,此事他們也是始料不及的!”

韓佩瑛呆了一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道:“你說什麼?”

奚玉帆嘆了口氣,說道:“玉瑾並不想傷害你,她是無可奈何。四年前,在她認識你以前,她和嘯風已是山盟海誓,私自訂終身了!”

謎底揭開,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奚玉瑾將她劫到百花谷,爲的是這樣一樁事情!她悄悄地給她醫好了病,果然是施恩要挾,要她讓出丈夫來作報答。

韓佩瑛面上一陣青一陣紅,奚玉帆站在旁邊,也是極爲難堪,半響說道:“我知道這是不情之清,強人所難。但事已如斯,他們兩人是決不願分開的了。還望韓小姐冷靜的想想,婚姻是雙方的事……”韓佩瑛澀聲道:“你叫他們出來見我!”

奚玉帆尷尬笑道:“韓小姐,待你心平氣和之後,再見他們不遲。”

韓佩瑛又羞又氣又怒,墓地一甩衣袖,飛快地跑。奚玉帆慌忙地追上去叫道:“韓小姐有話好說!”

韓佩瑛冷笑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奚玉瑾既然如此處心積慮,我就讓她稱心如意好啦!”說罷,手一揚,一點銀光向奚玉帆流星閃電般的射去。奚玉帆苦笑道:“咦,怎麼怪上我了?”衣袖一捲,把那“暗器”接了過來,一看,卻原來是鑲着一粒夜明珠的玉簪。韓佩瑛說道:“這是谷嘯風的東西,你拿去給奚玉瑾吧,現在這東西應該是她的了!”原來這支玉簪乃是當初谷家給她的聘禮。

奚玉帆呆了一呆,叫道:“韓小姐……”話猶未了,只聽得又是當朗朗的一片聲響,韓佩瑛把那支珊瑚在假山石上摔得粉碎,頭也不回的越過圍牆去了。

奚玉帆嘆了口氣,心裡想道:“她一定難過極了。”可是他還能夠說什麼呢?這不是誰的過錯,錯的只是兩家的父母當初不該那麼小就給他們訂下了婚姻。如今即使奚玉帆追上了她,又能夠怎麼樣?安慰她麼?勸解她麼?這隻可能是越說越糟而已。

奚玉帆無可奈何,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她走了。

韓佩瑛一口氣跑出了百花谷,百花谷名不虛傳,處處都是奇花異草。月光給花草蒙上一層薄霧輕絹,更添了幾分朦朧的幽美。但可惜韓佩瑛已是無心欣賞了。

一陣冷冷的山風吹來,韓佩瑛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的煩躁好像給這股清風吹開,稍稍冷靜下來,驀地想道:“不對。我怎能就完全相信他們兄妹的說話?”

在韓佩瑛最初聽到這個意外消息的時候,她是滿肚子都是氣的,她想不到情如姐妹的奚玉瑾會這樣的工於心計,謀奪她的丈夫。她更恨谷嘯風對她的欺騙,騙她到揚州完婚,卻叫她受到這樣難堪的侮辱。她曾經想要找着他們兩人痛罵一場。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如果他們兩人是真心相愛的話。因此,她只好把眼淚往肚子裡吞,忍辱含羞的跑出了百花谷,但願這是一個噩夢,很快的就會忘記的噩夢。從今之後,她是不願意再見到這兩個人了。

可是韓佩瑛還是不能甘心的,她怎能忘掉這樣的恥辱呢?谷嘯風英俊的影子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對谷嘯風有感情嗎?她不知道,訂婚的時候,她根本毫無所知,六年前也不過是在屏風後面偷偷的看過他,連一句活都沒有和他說過,可是她究竟是他名份上的未婚妻,她不能忍受谷嘯風的欺騙和侮辱。

就似一個溺在水裡的人抓着一根稻草似的,這根稻草就是在她心中突然升起的念頭:“焉知這不是奚玉謹騙我的呢?”是啊,他們兩家是有過節的,也許這正是奚玉瑾一種惡毒的報復於段。

“無論如何,我應該親自去查個水落石出。”韓佩瑛心想。於是她冷靜下來,決定到揚州去了。正是:美滿姻緣成泡影,波翻情海事離奇。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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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八十三回 癡男怨女成佳偶 異丐奇人逐惡魔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九回 毒手傷人疑玉女 神刀化血懾羣豪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八回 逝水移川懷禹績 醇繆結客感朋誼第四十五回 解佩空餘懺情恨 愴懷猶有劫餘哀第七十七回 醫館詭謀嗟鬼蜮 太湖喜見賽華佗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第二十八回 兩大魔頭來奪寶 一雙鴛侶各分飛第七十二回 鑄錯難翻悲失足 懺情何不早回頭第七十一回 私隱難宣心自苦 詭謀巧布計何工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七十五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第九十一回 惘惘幽情埋舊地 重重恨事走天涯第八十一回 深入苗疆尋愛侶 誤投羅網醉奇花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十回 邪正須分行俠義 雌雄莫辨惹相思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九十二回 甘願幽居陪玉女 卻從何處覓檀郎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一○八回 雨暴風狂留異士 灰飛煙滅戲胡奴第一○六回 貝子深宮驚異變 名都舊友喜奇逢第一一八回 舊夢難憑休再問 故人無恙又重來第三十六回 暗室運功驚惡鬥 明珠虛擲說英雌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第七十四回 惡鬥華堂驚大吏 太息難圓鴛侶夢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九十八回 詭計陰謀來貝子 玄功暗運懲妖狐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一○二回 丐幫問訊探良朋 心懸故國計除奸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七十二回 鑄錯難翻悲失足 懺情何不早回頭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二十九回 巧布毒謀伸黑手 驚聞噩耗碎芳心第七十五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一○七回 重創狼狐搜密件 嚴懲虎倀破奸謀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一一六回 父女團圓疑是夢 恩仇了結識前非第三十一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九十回 懺情長有飄鸞恨 歷劫空餘解佩哀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七十六回 點破迷濛消隱患 似曾相識惹疑猜第七十九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第九十二回 甘願幽居陪玉女 卻從何處覓檀郎第六十一回 有情喜得重相見 無計難防敵再來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七十回 折節納交藏險詐 談詞論世現真形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二十回 香閨名畫誰偷換 月夜幽林慧婢來第二十三回 物換星移情也老 暗箭明刀佔鵲巢第六回 瓊漿有效醫心病 寶鏡何綠託玉臺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第一回 珠簾半卷香車過 響箭連飛劇盜來第三回 抱病新娘終袖手 攔途好友鬥機心第七十三回 輸他覆雨翻雲手 愧負噓寒問暖心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九十九回 僞善藏奸爲虎倀 神功傷敵創妖狐第四十三回 私戎堪嘆無良策 解惑還須見玉郎第六十九回 陷阱暗驚防世伯 深閨卻喜結知交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九十九回 僞善藏奸爲虎倀 神功傷敵創妖狐第六十一回 有情喜得重相見 無計難防敵再來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七十三回 輸他覆雨翻雲手 愧負噓寒問暖心第三十回 賊子妄言欺俠士 書生談笑戲魔頭第八回 逝水移川懷禹績 醇繆結客感朋誼第二十五回 薄命佳人遭陷害 癡情公子苦相隨第四十七回 紅燭灰殘還信物 洞房枕冷負良宵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一一四回 豈緣無意曾相識 但得知心便有情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八十二回 無義親姑萌惡念 有情蠻女護檀郎第六十五回 相府豪門藏敵使 少年俠士陷囹固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第七回 仟情無計籌良策 來客存心訪俠蹤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五十二回 不料寶圖成禍水 太憐罪孽累紅顏第六十三回 名利誘人嗟上鉤 是非陷阱切宜防第五回 往事成塵休再問 此心如水只東流第三十五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第十九回 寶石環中藏詭計 水簾洞裡鬥魔頭第二十回 香閨名畫誰偷換 月夜幽林慧婢來第三回 抱病新娘終袖手 攔途好友鬥機心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
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八十三回 癡男怨女成佳偶 異丐奇人逐惡魔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九回 毒手傷人疑玉女 神刀化血懾羣豪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八回 逝水移川懷禹績 醇繆結客感朋誼第四十五回 解佩空餘懺情恨 愴懷猶有劫餘哀第七十七回 醫館詭謀嗟鬼蜮 太湖喜見賽華佗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第二十八回 兩大魔頭來奪寶 一雙鴛侶各分飛第七十二回 鑄錯難翻悲失足 懺情何不早回頭第七十一回 私隱難宣心自苦 詭謀巧布計何工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七十五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第九十一回 惘惘幽情埋舊地 重重恨事走天涯第八十一回 深入苗疆尋愛侶 誤投羅網醉奇花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十回 邪正須分行俠義 雌雄莫辨惹相思第八十八回 廿年方灑墳前淚 萬事無如劫後哀第九十二回 甘願幽居陪玉女 卻從何處覓檀郎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一○八回 雨暴風狂留異士 灰飛煙滅戲胡奴第一○六回 貝子深宮驚異變 名都舊友喜奇逢第一一八回 舊夢難憑休再問 故人無恙又重來第三十六回 暗室運功驚惡鬥 明珠虛擲說英雌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第七十四回 惡鬥華堂驚大吏 太息難圓鴛侶夢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九十八回 詭計陰謀來貝子 玄功暗運懲妖狐第一○一回 璧合珠聯欣玉女 龍爭虎鬥鬧金京第一○二回 丐幫問訊探良朋 心懸故國計除奸第八十回 一戰羣雄驅巨盜 重來少俠入苗疆第七十二回 鑄錯難翻悲失足 懺情何不早回頭第一一五回 拼死護花憑一劍 求生盜酒鬥雙魔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二十九回 巧布毒謀伸黑手 驚聞噩耗碎芳心第七十五回 雖同患難非良伴 莫測高深暫結盟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一○七回 重創狼狐搜密件 嚴懲虎倀破奸謀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一一六回 父女團圓疑是夢 恩仇了結識前非第三十一回 紫府神簫寒敵膽 紅羅鴛枕系深情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九十回 懺情長有飄鸞恨 歷劫空餘解佩哀第六十回 只爲孽緣施毒手 莫提恩怨總傷心第七十六回 點破迷濛消隱患 似曾相識惹疑猜第七十九回 生死茫茫憂故友 恩仇惘惘念新知第九十二回 甘願幽居陪玉女 卻從何處覓檀郎第六十一回 有情喜得重相見 無計難防敵再來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八十四回 驚見荒原來玉女 相逢陌路鬥強仇第七十回 折節納交藏險詐 談詞論世現真形第二回 纖纖素手挑狐目 赫赫兇狠犯虎威第二十回 香閨名畫誰偷換 月夜幽林慧婢來第二十三回 物換星移情也老 暗箭明刀佔鵲巢第六回 瓊漿有效醫心病 寶鏡何綠託玉臺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第一回 珠簾半卷香車過 響箭連飛劇盜來第三回 抱病新娘終袖手 攔途好友鬥機心第七十三回 輸他覆雨翻雲手 愧負噓寒問暖心第一一○回 敵友未明成混戰 恩威兼濟指迷津第九十九回 僞善藏奸爲虎倀 神功傷敵創妖狐第四十三回 私戎堪嘆無良策 解惑還須見玉郎第六十九回 陷阱暗驚防世伯 深閨卻喜結知交第十八章 非爲舊情憐弱女 回思往事起疑雲第十二回 誠樸少年能補過 機靈玉女探因由第九十九回 僞善藏奸爲虎倀 神功傷敵創妖狐第六十一回 有情喜得重相見 無計難防敵再來第一一九回 是何意態人中傑 不露鋒芒寇已驚第七十三回 輸他覆雨翻雲手 愧負噓寒問暖心第三十回 賊子妄言欺俠士 書生談笑戲魔頭第八回 逝水移川懷禹績 醇繆結客感朋誼第二十五回 薄命佳人遭陷害 癡情公子苦相隨第四十七回 紅燭灰殘還信物 洞房枕冷負良宵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一一四回 豈緣無意曾相識 但得知心便有情第三十八回 竹馬青梅懷舊友 明霞荒島憶前情第八十二回 無義親姑萌惡念 有情蠻女護檀郎第六十五回 相府豪門藏敵使 少年俠士陷囹固第十七回 香閨帳底偷窺秘 名畫塵污見隱情第七回 仟情無計籌良策 來客存心訪俠蹤第六十六回 竊取武功施詭計 闖開虎穴見恩師第八十五回 鏡破釵分憐弱息 珠還璧合慶團圓第六十七回 權臣誤國殊堪嘆 義士遭危亦可哀第五十二回 不料寶圖成禍水 太憐罪孽累紅顏第六十三回 名利誘人嗟上鉤 是非陷阱切宜防第五回 往事成塵休再問 此心如水只東流第三十五回 忍病逞強憐蜜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第九十七回 鏢局宏張豪士集 簫聲低奏故人來第十九回 寶石環中藏詭計 水簾洞裡鬥魔頭第二十回 香閨名畫誰偷換 月夜幽林慧婢來第三回 抱病新娘終袖手 攔途好友鬥機心第六十四回 騙局拆穿驚少俠 真情流露走嬌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