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龍洞關、二郎關相,第三關佛圖關纔是真正的天險,佛圖關是一座獨立的城堡,用條石疊砌而成的,城牆高達三丈,厚約一丈五,有迎慶、泰安、順風、大城關門四道,關牆南北靠近長江和嘉陵江,以懸崖爲屏障,高大堅固,關呈三角形,範圍較大,遠望猶如雄偉的古堡,易守難攻。
幸好佛圖關已經被張令勸降,關內駐紮的都是天命軍,接應李自成入了關城,關城距離重慶府不過十里,李自成並沒有留下觀看“佛圖夜雨”,而是直接去了重慶府。
宋、張令來到城外,將李自成接入府城。
李自成大喜,佔據了重慶府,讓周坤的水軍沿江截擊朝廷大軍的策略,已經完成了一小半,有了重慶這個富庶的地方作爲水軍的補給基地,水軍不用擔心糧食等補給問題,加重慶半封閉的山城結構,將來發展火器,也不用擔心泄密。
當晚,城內開了慶功宴,原先的知府留任,成爲天命都督府屬下的重慶知府。
李自成多喝了幾杯,便早早睡下了,半夜卻被何小米推行,“大都督,緊急軍情!”
這大半夜的,能有什麼緊急軍情?難道張令是詐降?李自成睜開雙目,翻身坐起,何小米已經點燈燭,房間內一片通明,他接過何小米遞的訊息,打開一看,頓時皺了眉頭。
半響方道:“小米,立即給周坤傳訊,水軍向遊撤退,護衛重慶府,讓石砫土司的白桿兵在綦江口過江。”
“是,大都督!”何小米走到門口,卻又停住腳步,“大都督,要通知宋將軍與張將軍嗎?”
“不用,他們晚喝了不少酒,讓他們休息一夜吧,”李自成道:“給雙喜傳訊,撤出長江口,讓石砫土司在璧山以東的開闊地帶紮營。”
“屬下明白!”
何小米走後,李自成再無睡意,靠在牀思索良久,直待酒意涌,方纔沉沉睡去。
天明之後,李自成立即召見宋、張令。
宋、張令已經得到石砫土司馬祥麟率兵西進的訊息,忙小跑着來見李自成,“大都督!”
“不用多禮,起身吧,”李自成讓二人落座,也不奉茶,道:“你們已經知道馬祥麟引兵西進的訊息了?”
“屬下已經知道了,”宋原本有些緊張,見李自成一副淡定的樣子,心稍定,“大都督,屬下已經準備好了……”
張令卻道:“大都督,要不要用水軍阻止馬祥麟渡江?”
“阻止?阻止馬祥麟渡江,難道我們要渡江,去他們最爲熟悉的山地作戰?”李自成淡淡一笑,“馬祥麟的軍隊還在江南,隨時威脅周坤部的水軍,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先行剿滅了。”
“大都督……”張令一愣,隨即拱起雙手,“屬下明白了,大都督算計,高人一籌……”
“別給本都督戴高帽了,”李自成笑道:“宋將軍,立即整頓兵馬,返回璧山。”
“是,大都督!”宋知道,又要戰鬥了,而且還是傳說的白桿兵,興奮之情,已經洋溢在臉。
“張將軍,”李自成又道:“立即將重慶府和三關的士兵集結起來,趕往璧山,加當地的三千士兵,一同操訓,必要的時候,你部將作爲先部,吸引馬祥麟的注意力。”
“是,大都督!”
李自成匆匆吃過早餐,便將親兵集起來,快速往回趕,到得晚間,方纔趕到璧山,但宋、張令部是步兵,此時尚在白市裡。
李過匆忙過來迎接,“屬下叩見大都督!”
“雙喜別多禮,”李自成讓他起身,道:“怎麼樣,馬祥麟渡江了沒有?”
“還沒有,屬下着人打探,馬祥麟剛剛在對岸駐紮,”李過道:“大都督,要‘半渡而擊’嗎?長江在此處的渡口雖多,但屬下一定能探到敵軍的訊息……”
“不用,‘半渡而擊’,只能算陰謀,是打了勝仗,馬祥麟也不會服輸,”李自成道:“再說了,半渡而擊,算打敗了馬祥麟,江南的士兵,還可以逃往深山,難以聚殲!”
“大都督是說,在江北全殲了馬祥麟的軍隊?”李過將信將疑,“那……等他們渡江之後,要不要用水軍封鎖長江?”
“不用,”李自成搖頭,“石砫土司不會這麼點兵力,如果封鎖了長江,後續的援軍將如何渡江?”
“啊……”李過方纔想起,坐在對面的,乃是大都督,區區五千土司的兵馬,在天命軍的面前,還能逃出生天?
長江南岸,綦江口。
這是綦江與長江的交匯處,灘塗相對平坦,非常適合大軍渡江,馬祥麟的五千白桿兵,全部集在江口,準備利用征剿而來的商船和民船渡江。
“大人,何時渡江?”
“着人查探清楚了嗎?”馬祥麟皺起眉頭,皮膚牽動空洞的左眼,顯得極爲猙獰,“江邊確實沒有流寇?”
“沒有流寇,或許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到來,”裨將秦永成道:“屬下願意領兵渡江,充作先鋒。”
“嗯,”馬祥麟點點頭,“秦將軍小心了,如果發現流寇,不要戀戰,即刻退回來,防備流寇‘半渡而擊’!”
“屬下明白,屬下會以大局爲重!”秦永成拱起雙手,向馬祥麟行了一禮,便點起一千士兵,先行了渡船。
馬祥麟半眯着僅有的一隻眼,遙遙地看向奔騰的江面,秦永成的一千士兵,已經過了江心,他的心有些許不安,白桿兵出征,除了在遼東的那一次,一向戰無不勝,但今日他親自統兵,卻有着莫名的不安。
流寇在江北有伏兵嗎?
還是,流寇根本不是正規的軍隊,連周圍的局勢都沒有查探清楚?
馬祥麟忽然懷疑自己的感覺了,不會的,區區流寇而已,自己又不是沒打過,他將長槍猛地向地一戳,“渡河!”
後續的士兵開始渡河,因爲船隻的數量不足,能登船的只有不到一個千戶的士兵,馬祥麟作爲主將,原本應該第二次隨船渡江,他擔心前面的秦永成出什麼岔子,硬是要先過去看看。
讓馬祥麟有些意外的是,流寇沒有在江岸留下伏兵,秦永成已經登陸,在灘頭建立了防禦陣型,但並沒有見到流寇的軍隊,最多隻有一兩名流寇的探子。
秦永成小跑着迎過來,“大人,附近十里之內,都查探過了,並沒有流寇的大隊人馬。”
“嗯,”馬祥麟眯縫着僅有一隻眼,“繼續打探,擴大搜索距離。”
“是,大人!”
馬祥麟看着眼前的一馬平川,心大定,在這樣的地形,流寇很難有伏兵,只要白桿兵全部渡江,能碾壓流寇。
璧山東側,李自成頭戴氈帽,身穿着天命軍常見的迷彩軍服,端坐在黃鬃馬,正聽着遊騎的彙報。
宋有些急不可耐了,“大都督,白桿兵又有一批士兵渡江,現在應該有兩千了吧?”
“宋將軍覺得,只要殲滅了這些白桿兵,能讓馬祥麟和秦良玉屈服?”李自成淡淡一笑,道:“白桿兵也不是沒有損兵折將的經歷,遼東渾河一戰,三千白桿兵全軍覆沒,連秦良玉的兄長秦邦屏都戰死了,但秦良玉屈服了嗎?”
宋躬身道:“大都督的意思……”
李自成道:“渡河的白桿兵,能擒則擒,特別是馬祥麟,最好能留下,我有大用!”
“大都督,戰場之,如果沒有殺戮,恐怕很難勸降馬祥麟……”
“那是自然,這是戰場,不是學校,即便要教化,也要先折服人心,”李自成道:“戰場之,先將二十門火炮準備好了,先將白桿兵的氣勢打下來。”
“是,大都督!”宋已經選好了地形,在璧山以東,他的屬下,現在掩藏在璧山的叢林,等着白桿兵到來了。
李自成向璧山看了一眼,道:“張令怎麼樣?士兵們整頓完畢嗎?”
“回大都督,張令部整頓已畢,”宋道:“張令部原本都是士兵,只是從抽調了部分水軍,只要重新編制便可。”
“宋將軍,這裡交給你了,”李自成越過璧山,看到正在整訓的張令,便道:“張將軍,士兵整訓得怎麼樣了?”
“回大都督,都整訓好了,”張令給李自成行了一禮,“他們隨時可以戰場了,求大都督明示!”
“等白桿兵全部越過渡過江,你們翻越璧山,向白桿兵發動攻擊,”李自成道:“這些士兵都是剛剛整編過,不用強攻,保護好他們,白桿兵可不是好惹的。”
“謝大都督,不過……”
“張將軍不必逞強,你部不過四五千士兵,即便能打敗白桿兵,又能如何?”李自成拍拍張令的膀子,道:“我要的是全殲,或者是生擒,你,能做得到嗎?”
“這……”張令的額頭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屬下……”
“張將軍不用緊張,這不是你的過錯,敢與白桿兵對敵,你的勇氣不錯,”李自成笑道:“但我不主張與白桿兵拼消耗,能完勝的結果,爲什麼讓兄弟們白白傷亡?”
“是,大都督,屬下明白了!”
“明白好,”李自成道:“你的任務,是吸引白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