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維空間在黑域中的擴散速度僅有一百多米每秒，由於航跡的影響，渺級飛船的低功率曲率引擎已經失效了，它現在使用的是反物質引擎，最高速度只有1.5公里每秒，光速的百分之十五。
“白博士，我們只有十天時間。”
c值降低，四大基本力都受到了影響，強核力與引力得到增強，飛船必須用規律武器抵抗這種變化，不然它會坍塌成真正的中子星。
抵抗，意味着要消耗能源，而渺級飛船隻有真空零點能這一種能源系統。
大概在十天後，能源入不敷出，飛船會因爲規律武器的關閉而毀滅。
白艾思回覆：“佈置基礎粒子，引力抓手準備。”
十二艘渺級飛船撒出數以億計的粒子，粒子質量由大到小分別是由六種夸克組成的超重子、三種夸克組成奇異子、兩種夸克組成的中子、質子，以及屬於輕子的電子。
有質量的物體就擁有引力，降維後，粒子的引力會變成二維空間上的褶皺。
不同類型的褶皺就可以組成不同功能的邏輯門，這是二維計算機的物質基礎。
粒子接觸二維空間，被二維化後，研究員控制引力抓手影響這些引力核，使之組成計算機結構，研究員說：“各位，將多餘算力借給我。”
光速降低使微觀大腦的運算速度下降了三個數量級，神經傳導速率大大下降，只有十公里每秒了。
所以，一個人無法獨立完成複雜的計算了。
“OK，分佈式計算，將數據傳給我們，觀察員繼續探測空間褶皺的結構。”白艾思有條不紊的下達着命令。
“要是全同粒子二維化後產生的空間褶皺不全同，咱們的理論就破產了。”
觀察員在頻道中抱怨道：“我哪有本事觀察看不見的空間，只能靠引力數據來猜。”
“目前，基本粒子各自的引力數據是相同的，現在進行干涉實驗。”
三維世界的引力抓手用自己的龐大引力影響二維引力核的運動，使之聚成一團。
輕引力核圍繞重引力核，像是二維的盧瑟福原子模型。
它的原子核是較重的奇異子與超重子降維形成的不穩定空間褶皺，這個空間褶皺會緩慢滑落至二維空間的平均褶皺，也就是二維的粒子衰變。
衰變就會產生能量。
能量是玻色子，二維空間的玻色子失去了粒子性，只剩下波的性質。
重引力核衰變釋放能量，能量以波的形式向四周傳播，以二維世界的光速擴散開來，周圍的輕引力核率先獲得能量，出現能級變化。
觀察員的任務就是記錄這些輕引力核出現的能級變化，獲得計算機元件的數據。
不眠不休的忙碌了一個星期後，第一代二維計算機完工了。
重核衰變產生能量，輕核吸收能量，完全吸收則爲0，不完全吸收則爲1。
有了零和一，各種邏輯門就有了，邏輯門有了，計算機就有了。
輕核吸收能量，會短暫增加自己的褶皺數值，這會讓引力核產生變化，三維世界能通過干擾、觀測輕核的引力來操控、觀測計算機。
微觀大腦，處於節能模式的靜止觀想宇宙中，白艾思閉眼統合算力，處理渺級飛船探測到的引力波數據。
“剔除三維世界引力干擾，剔除二維世界引力干擾，翻譯輸出端引力數據…”
“最終結果，1+1=2，成功了…”
白艾思露出了笑容，二維化有眉目了，過上幾百年，人類就無懼降維打擊了。
但，沒有逆向升維與高維打擊技術，降維的結果跟黑域沒區別，都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掌握基礎的引力技術後，人類也能對二維發動高維打擊。
比如說，移動二維生物的引力核，瓦解他們複雜的生命結構，這輕而易舉。
甚至可以直接扔一顆黑洞，將薄薄的二維時空撕裂，沒有任何二維生命能抵擋這樣的攻擊。
這樣的攻擊手段，原生的二維文明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思考片刻，白艾思問向忙着記錄數據的衆人：“測算出二維空間的光速了嗎？”
觀察員說：“只測算出了我們看到的，是真空c值的百分之七十。”
“但二維空間有大量褶皺，光在褶皺裡傳播了多少路程，我們並不能知曉。”
這是通過計算二維計算機的運算速度推測出的數值，並不是直接觀測。
二維空間又叫暗物質，人類無法直接觀測它，只能通過引力。
“二維世界的光速可能比三維世界的要高一些，那兒的光速還是原始的。”
一個研究員突然說：“博士，空間儲能理論是正確的。”
“我觀測到，低光速黑域的空間被二維化後，釋放的能量更多一點。”
“我翻閱了太陽系曙光失聯前發給艦隊的數據，她那兒c值爲3.4千米每秒，空間被二維化後釋放的能量比我們這邊多一點。”
白艾思說：“數據傳給我。”
收到數據後，他算了片刻，發現低光速黑域多釋放出的能量與製造它的能量相當。
“能量不會憑空消失，熨平空間的能量被固化在了空間上，就像蓄能彈簧。”
大家順着這個方向想下去，發現一件恐怖的事：科學家其實一直都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人類文明、三體文明爲什麼能那麼容易的掌握熨平空間曲率的技術。
要知道，在古典曲率引擎的理論中，想要改變空間無一不是需要極大的能量輸出功率。
但現實是，核聚變就夠用了。
基於黑暗森林的公理進行猜想，擁有無限技術的文明改變了整個宇宙的底層規則，讓空間變得容易觸摸，尋常文明能發明曲率技術。
但這其實不是你發明的，只是神級文明想讓你發明的。
曲率技術宇宙範圍的使用，將造成真空光速下降，這最終會讓文明被引力困死一地。
不，在文明被困死一地之前，宇宙早已因爲基本力的變化，無法孕育複雜的生命了。
這八成是清理者設下的宇宙規則。
也會讓越來越多的能量固化到空間，這些能量，一般文明可無法利用。
與設立在微觀世界盡頭的規則一樣，都是宇宙大篩選機制的一部分。
人類始終無法發現引力子，因爲這需要使用連強力規律武器都無法維持穩定結構、讓它不會因自身質量而坍塌的超級恆星級巨構。
現在的地球，是生命爲自己搭建的家園，與上帝沒什麼關係，那宇宙呢？
現在的物理規律，是文明爲自己搭建的規律，與蟲子們沒什麼關係。
規律使後發文明永遠都是蟲子。
白艾思想到了老師的傳記，原來古人早已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發出不甘心的悲笑：“宇宙不過是神級文明的蓄電池、逆熵永動機…”
“警告，警告，巨型引力源接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