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之後,安之只覺得自己身在一場混沌中徘徊,感覺周遭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一刻,腓腓不在她的身邊,就連鎖玲瓏似乎也消失不見。
她仿若穿着一身怪異的服裝,輕盈卻又暴露的行走在這片茫然中,腦海中像是有誰在低聲的呢喃,他們喚着她的名字,卻讓她難過的想要流淚。
那是誰呢?在輕聲的喚着她,一聲一聲,仿若要就此分別一般。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未知的迷霧籠罩着這一片土地,看不清,摸不着,那聲音卻繚繞於耳,揮之不去。
走的煩了累了,她便會停下來,皺着眉頭大聲的呼喊,試圖將那聲音驅趕出去,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奔跑,如何掙扎,似乎都不能逃出這一片瀰漫着悲傷氣息的濃霧。
安之忽然覺得很疲憊,她無奈的躺下身來,睜着眼睛看這迷茫的一片,任那聲音徘徊在耳邊,只是無動於衷的發着呆。
可莫名的,越是聽這聲聲的呼喚,安之的鼻子就越是莫名的發酸,慢慢的,竟然演變成了默默的流淚,默默的啜泣。
可是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裡,她忽然放聲痛哭,好像心中有什麼悲傷的事情一樣,惹得她不能自已。
“阿之,醒來。”
驀然間,忽然在迷霧中傳來一陣輕靈的嗓音,驅散了那些讓她害怕的迷茫和呢喃,帶着一絲光亮,就這麼毫無預兆的闖進了這片禁地。
安之睜開眼,努力的想要在光明中看清那聲音的來源,可卻不知道爲何,睜眼的一剎那,周身襲來的陣陣疼痛刺激的她皺緊了眉頭,啜泣聲漸漸變小,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企圖將那疼痛驅趕開。
緩和了好一陣,才稍稍的好轉了些,可現在的她,卻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擡起眸子,聚焦了神色,看向眼前光亮的源泉。
一張美得炫目的臉映入眼簾,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她對這副絕色的容顏實在太過熟悉,可這一刻,卻又彷彿陌生的緊。安之看着他緊蹙的眉間,看着他蔚藍的雙眸,看着他堅挺的鼻樑……
那薄脣輕啓,似乎在聲聲的喚着什麼,她細細的去聽,卻又寂靜無聲。
安之微微動了動身體,不懈的去找尋那遺失的聲音,終於在良久之後,聽到了他的聲聲低喃。
和在迷霧中那指引她方向的聲音一樣,讓安之周身舒暢開來。
“華裳……”她微微開口,低低的呢喃卻讓對方明顯的一愣。
那妖豔的雙眸忽然沁出了什麼東西,瞬間便滴落在了她的臉頰,看着他莫名發紅的眼眶,她皺眉,不解。
安之不知道,她這一世固然守在他身旁千年,和他之間的緣分磕磕絆絆,輾轉流連,可到如今,卻是從未真真正正的喚過一聲他的名字。
她自然不知道這一聲對於他有多麼重要,可當往後過去了幾十萬年後,華裳卻一直一直都還記着這一日的場景。
她於混沌中醒來,睜眼見到的是他,念着的也是他。
然而這樣美好溫馨的畫面卻並未持續太久,腓腓不知道什麼時候闖了進來,見到安之醒來,激動的跳到了她的身邊,打斷了兩人脈脈的對視。
“阿之,你終於醒了!”它激動的大叫,長尾豎起,輕盈的搖晃着。
“腓腓?”安之一愣,隨即扯了扯嘴角,想要擡手去抱它,卻發現微微一動,身體就疼的猶如針扎一般。
不自覺的皺緊眉頭,她隱忍着儘量不發出聲響。
“別動!”華裳輕道,擡手握住她的,緩緩的輸送着靈氣來緩解她周身的疼痛,隨着他微微的動作,一陣清冽的香氣襲來,鑽進安之的鼻尖,和着那源源不斷流入體內靈力,竟讓她一陣的通體舒暢。
她聽話的放鬆了身體,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神情卻是微微有些疑惑,“師父,是你救了我們?”
“不然你以爲呢!”腓腓搶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看向華裳微微抿脣的模樣,不禁偷笑,“現在我可放心了,你的美人師父找到你了,我再也不用跟着你四處躲藏了!”
安之微有些不滿的瞪了腓腓一眼,看向華裳,神情顯得有些侷促,“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華裳擡眸,手上動作未變,卻是微一挑眉,之前的溫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安之隱隱不安的惱怒,“我還沒問,你怎麼就偷偷的跑了!亂世時期,你這般胡鬧,若是出了什麼事……”
華裳一頓,似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一般,深深的皺着眉頭,冷然道,“龍安之,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你休想離開我身邊半步!”
聽着他霸道的話語安之的心中竟然欣喜萬分,絲毫沒有被他兇狠的模樣嚇到,反而乖巧的點着頭。
她很喜歡華裳這樣對她,或許是一種奇怪的受虐體制,可她就是喜歡他這樣爲她擔心,爲她着急。
紓解了之前他將她當做繁卿時的怪異感覺,安之現在,着實開心的緊。
可一想到繁卿,她清秀的小臉卻又微微沉了下來,看向華裳,神情略帶不滿,沒有往日裡的呆萌氣息,現在的龍安之,就好像算計了滿腹的陰謀,惡狠狠的看着他,道,“可是師父,你要先確定一個事情!”
“什麼事?”華裳一愣,不禁問道。她纔剛醒來,能有什麼事讓她這麼氣狠狠的?
“我是誰?”她問,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更是一愣。
“阿之。”他回答,萬分認真的回答着她莫名的提問。
“全名!”她微微有些不滿,被他握着的手不禁動了動,調皮的捏了捏他的骨指,感受那微涼的觸感,只覺的有些愛不釋手。
華裳皺眉,被她無意的觸碰弄得有些心煩意亂,口中卻還是認真的回答道,“龍安之。”
只是,看着她如今這幅模樣,卻不由得讓他懷疑,難不成這一次落水,竟然讓她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安之點點頭,頗有些老成的看着他,模樣故作深沉,“對,記住,我是龍安之!不是什麼繁卿!你如果要把我當做她的替身,就乾脆別再理我!現在的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
華裳一愣,被她的說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說來說去,這小丫頭竟然在爲之前的事情生氣,莫不是忽然逃離四梵天,也是以爲如此?只是,那一句現在的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又做如何解釋?
華裳笑了笑,看着她氣呼呼的小臉,細長的眸子微微彎着,眯成了一道月牙的弧度,上下打量着小女人,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珍寶。
擡起另一隻手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他用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語氣說道,“傻丫頭,我知道,你是龍安之。”